“此事,便就有劳宁巡事,持公文前往接洽一番了。”官厅上座处理公文之人,头也不抬用女声道:“吾会颁下签押,让你带上一队番骑,以备万一之需;若无他事,就尽早人带回来,仔细的讯问之。”“倘若是别有内情,准许你就地权宜处置。只要能获得足够的凭证;就连那些被冒名处置之人,也可以一并带回来;上官受命都巡西锤,虽说以平灭妖异为主,但同样也有澄清吏职、申明法度的职责。”
“因此,既然令我们碰上了,倒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的;上官在岭西的诸多行事和长远布局,同样需要一个相对安稳和放心的后路;这便是我辈长期深受其荫泽和庇护,却可力所能及可做的事情之一。”
“自然了,涉及具体的后续处置,朝廷自有法度和章程,就不当由本地的分司越俎代庖;无论是都府、运司还是提刑各处,都可以酌情发落,定罪处刑;本处所要做的,便是派人当场旁听和见证就好。”
“勾管周全缜密,所言甚是,数下敬服。”宁亦心悦诚服的拱手道:“既然如此,属下亦是有所突发奇想;可否请都府从本地待任的选人中,挑出数名年轻得力的,随某家前往当地,以为暂代其责呼?”
“也好,既然是由都府选派和推荐之人,也多少显得公允和持中一些。”正座之人微微点头:“还能避免后续的干系牵扯;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和猜疑。宁巡事实在有心了,还望日后能更多的拾遗补缺。”
又汇报了另外一些事情,待到了宁亦郑重拜谢离开之后,伏案批阅和翻录公文的令狐小慕,才微微放松下身体;在相对宽松的男装下,伸展开一个曼妙的曲线;紧接着一双纤手附在她肩背上推拿起来。
却是身段娇娆,还带有隐隐奶香的丽娘;她显然对这种事情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让令狐小慕略显惬意的,微微闭上了眼眸。与此同时,她却突然对着侧壁开口道:“仇姬你多有观察,且看他如何?”
“根据平日里的行举,却是个心思纯粹,略显偏执和激进之人。”随后,牵无声息的站在官厅隔断背后,作为她日常得力助手之一仇姬,低眉顺眼的回答道:“不过,做事还算稳妥周全,与人相善。”
“这就足够了。”令狐小慕轻轻合掌在案道:“这次他若能在不扰动地方的情况下,把涉案的那些关系人等,全须全尾的带回来,我就会请示上官,在那些表功的文书和空白告身,加上他一个名字。”
“虽说上官身负鸿图伟力,从不介意也不在乎,底下人的结党营私;只要他们能够用心任事;自然可为大家之挡风遮雨,拦住那些源自官场的积弊陋习;但不代表我辈就可以耽于安逸,不思进取了。”
“我等既不会轻易逾越本分和职责,但只要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干系,却也不畏惧得罪和冒犯他人。唯有人人都能勇于任事、无畏挫折与牺牲,才能跟紧上官前路的步伐;也对的起他一路走来的荫蔽。”
“现如今,方方面面都有人,想要将自家的子弟门人,相关的部属人手;塞进本地的分驻所来。这既是当下我辈迫切所需的,但也是令人无法拒绝的阳谋手段。因此,我们只须抓住最关键和要紧的。”
“其他暂且任由其自行发挥和表现好了;只要在日常行事中优先剔除那些,暗藏心术不正或是不堪造就之辈;就足矣震慑其余。剩下潜藏的问题和隐忧,只待上官回归那一刻,就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燕婷,这一方面须得你多多用心了。”令狐小慕随即点名道:“那些江湖人士、游侠子弟,游士义从;需要好好甄选宁缺毋滥。我们从来就不在乎出身,但最需要的是,品行端正或是秉持义理之人。”
“这样本处才能更具活力,发展的更加平稳和巩固,吸引到更多志向趋同的人才,获得更多生生不息的新血;最终获得脱胎换骨的莫大机缘,在辅佐上官的大业上,走得更为长远和坚实……”
此时此刻的令狐小慕,虽然圆领云袍的男装打扮,宜喜宜嗔的精致容颜,依旧那么的风姿动人;但在俏丽夺目中自有一种藐视傲立、沉静淡然的气度。眼眸中亦闪烁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从容光彩。
事实上,在离开了长安这个熟悉的富丽之地,也摆脱了原本身属武德司的诸多枷锁和藩篱之后;她追随着那位奔走天下辗转万里,一路下来经历了许多,也考虑和思量了许多;才有了今天的这番局面。
至少,相比留在清奇园里中所瞩目的那位大妇,她才是常年相伴“谪仙”,追随左右的实际人选;既是为他的平灭大业,打理和协调善后诸事,也负责看守后路和提供消息渠道;堪称是如鱼得水一般。
相比之下,她过往对家门和姓氏的莫名执着,还有自小就不由深陷其中的恩怨情仇,就显得尤为可笑了。曾经显赫一时的令狐家世又如何,那些对她充满潜在恶意,满怀企图和算计骨肉至亲们又怎样。
而且,哪怕暂时的天各一方,也依旧可以通过他的“隔空传念”,时时保持联系不缀;一旦有事,便能发动“缩地成寸”的神通,万里瞬息而至。还能以入梦之法,聊以藉慰相思之苦,又夫复何求呢?
只是这入梦之中种种旖旎绮丽,固然令人蹀躞眷恋的难以自拔;但是醒来之后的情难自禁,却还是需要靠有过同床之谊的,芳怡、仇姬协力解决一二的。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缅怀和思念起恩爱日夜。
然而,这仅存片刻的心摇旌动,随即就被来自仇姬的汇报打破了:“勾管,迄今为止,被人举发或是查办,涉及假托上官之名,聚众祭祀或是暗中膜拜的,就已然多达数十起了,更有邪异居中作祟。”
“光是各处自驱散的淫祀中解救,并暂时收容的童男童女,也已达到了三十八名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无处可去,或是记不起家中的情形了;却不知又当如何处置呢?勾管可否能联络上官,请示一二?”
“我自然是是晓得,这些淫祀背后多少是别有内情,甚至少不得地方上的主使者,”令狐小慕却轻描淡写说道:“怕不是有人无力阻挡上官的行事,也不敢公然违逆,便使暗中造势捧杀手段阴图之。”
“但这便是我辈留在安西的腹心之地,替上官打理后方的关键意义和职责本分所在了;如今这世道灾变频频,妖异横行;天下太平日久的人心,也不免随之纷乱错杂,乃至是成为某些人作乱的时机。”
“无论是当下还是将来,只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乱党妖徒;而我辈追随上官,受命代行职权和征讨四方,弘扬其意志和理念的根本;就是为了铲灭这些祸害的根源,行人道大义,救万民与水火荼毒中。”
“同时,也是震慑和威吓那些权门势家之辈,令其始终不敢肆意妄为、罔顾人伦,逞暴横行。令更多暗怀恶念之人,萌发野心之辈,不敢轻易逾越雷池,踏出铤而走险的那一步;维持国朝法度秩序。”
“至于这些被供奉的孩童,就暂时养在本处好了,反正也不缺这点销。待到稍微长大一些,晓得事理后,在让他们做出择选好了;如果有意报答抚养之恩,那大可以培养一二,从最初做开始好了。”
“这样虽然费些周折,需要长远才能见效;但却胜在衷心可靠、知根知底。”说到这里,令狐小慕再度由衷一笑道:“至于乡土淫祀的问题,上官已然有所回应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堵不如疏而已。”
“以上官为名编列的教材,在安西、北庭的各处书院、学堂和馆塾中,传播和弘扬相关的学识和常理……强调自立自强之道;令常人也能掌握自保自救的手段。再聚以人道之力对应世间的变乱和灾患。”
待等到批复或是指示的其他人,都相继退散一空之后,令狐小慕才一招手,从官厅的天顶阴影中,相继落下了两个娇小的身影。却是打扮如童子的关关、阿咎,又惊喜的看着,令狐小慕拿出的一堆零食。
关关、阿咎这两个女孩儿,经过这几年的奔走磨炼,以及充足的饮食和药物供给,孩童般的身姿也逐渐长开,甜美可人或是清纯稚嫩之间,却渐渐有了美人坯子的雏形。但在精美小食面前依旧不失童真。
因此,令狐小慕也难得隐隐露出一丝,宠溺与眷顾的表情,信手摸着她们的发髻自顾叹息道:“妾身此世也许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子嗣了,故而妾身不免有所移情别念,隐约将你们好似当做自身孩儿一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