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跟参与此事的同学们解释了大概没什么大事发生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地假装无事发生,并且把这些没被没收上去的东西都投入了一个名为再也不会打开的魔匣里;但我是不能装成熟视无睹的模样,毕竟在我眼里,就算是为了开脱,我也作出了连我都难以想象的表白。接下来整整两个星期他都没有出现在我视野范围内的地方,怎么说呢,还有点怅然若失吧。班上其他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开玩笑说我失恋了,我跟肖岚打着哈哈,但私下却仍然在向她抱怨,但抱怨的对象大部分时候是我自己,多疑似乎是生来就有的特性,但起因也不过是觉得我比不上任何人,他的前女友们不论哪一个拿出来说都是佼佼者、女中豪杰之辈,他自己我更比不上。那天晚上妈妈因为请辞了一部分工作现在还在外面看电视,这段时间她陪我的时间也变多了,这稍微使我好受一些;而我一边给肖岚发消息一边锻炼,后者一边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这很正常,要给对方足够的宽容和信心,同时我也不该这么妄自菲薄;我还没告诉那天那个漂亮姐姐的事情呢。后来她给我打电话,我躺在床上接了,听她在那边絮絮叨叨,有时候她妈妈也插话过来开导我,最后大概她们开了免提,连她爸爸也参与进来。我在电话这边笑了好半天,最后她爸爸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对象是谁啊?”“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肖岚回答得很快,“女生之间的秘密你也要了解得那么清楚,你真八卦欸老爸。”“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他爸说,“感情顾问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你俩聊悄悄话去吧。”
“谢谢你啊肖岚,”我趴在床上真心实意地说。她从事件描述里模糊了太多细节,模糊不了的就一带而过或者干脆不说,但在她嘴里的董事长和我看起来的确很像一对似乎忙到接近异地恋的情侣。这是一个现实也无法证伪的命题,尤其还要加上我开始承认这种并非正常的感情的现状,这使一切都看起来好像错过了一面破碎的镜子似的复杂。肖岚明显听出我情绪不高,但仍然以为我在为董事长的暧昧态度感到担忧,在回到她自己的房间以后她才开口说,“不客气。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按你当时描述的那段对话来看啊,董事长肯定也是希望你吃醋的对不对,而且他也并没有强迫你去站队去表态,至少我觉得,我个人觉得啊,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来说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说真的你真的不用太苛责自己了,因为男朋友优秀所以就要忍受所有人的恶意和没有礼貌的揣度这些事,你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的话如果他能解决就交给他啊,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简直要给你发好人卡了,”我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又说,“不说了,打扰你休息了,我也得休息了,晚安,明天学校见。”“嗯嗯,学校见,拜拜。”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我重又打开标记着董事长的对话窗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启话题。我是想找他聊天的,但又怕他嫌我烦,虽然大概率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但不管说什么都有种没话找话的尴尬。在对话框里删改了半天,从“董事长晚上好我睡不着所以想找你聊聊天”改成“睡了吗?最近在忙什么呀?”,又改成“你真的两周不在学校耶,在家里也没看到你,去哪里了,回北京了吗?”最后改成了火烧火燎的四个小字,“我想你了”。他的消息比想象的来得快,手机震了一下差点没从我手里飞出去。我很快就转了文字:“还没睡?”还在想我该回复什么的时候我突然瞳孔地震,刚刚手太快了把消息发出去了没来得及撤回,那我到底是撤回还是不撤,我这算不算赤裸的勾引,虽然在我眼里只是非常普通而委婉的示爱——示爱?!
我还没考虑好是撤回还是继续找理由解释的时候他的语音消息已经发过来了,我继续转文字:“我也在想你。”
这时候我甚至不敢打开声音,沿着信号传过来的声音对我来说也过于心惊胆颤了,听完了大概今晚就不用睡了,虽然隔音效果真的很好,而且妈妈应该也不会过来检查我睡了没有,但我就是有种慌张的错觉。
然后是一张照片,他似乎还在公司,现在拍的是俯瞰的夜景;第二张照片接踵而来,画面的主要对象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漂亮姐姐,旁边坐着的是王筝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男孩。“还在加班,”他打字发过来,“还记得你一开始写作业陪我,我都不敢偷懒了。”
“有漂亮姐姐在旁边也不敢偷懒吧,”我本来要说这么一句话,但很快就撤销了,最后只干巴巴地发了一句加油,又补了个表情包。屏幕上显示他在输入,然后又变成他在说话,最后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我手忙脚乱地挂了。他锲而不舍地换了语音电话,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接了可能睡不着,但不接一定会睡不着,所以还是接吧;而且周围有这么多人,他总不至于说些胡话吧?
“我想让你认识一下我的助理,三助严蒋温,你刚刚看到的王筝旁边的男性,二助王筝,你们应该很熟悉了,还有一助金若洁,之前在学校跟你见过;蒋温,若洁,跟她打个招呼。”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模式,我听他们自我介绍然后一个个嗨回去:“嗨,未来的单太太,”男声听起来也很年轻,我猜他不会比王筝大,然后他继续笑道,“听筝哥说过你,希望有机会董事长能让我们见见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呢,”女声干净利落地止住他的话头,又道,“你好,小朋友,我是金若洁,我们之前在学校见过;还有,单总,这么晚她该休息了。”“嗯,”董事长敷衍地回应,把免提关掉又把手机放到耳边说,“我周日回去。”“好了,不要再像小朋友一样争着‘你先挂’了,您这几天不是还要去您姐姐——”
他把电话挂了。男声和女声都戛然而止,我跟他说了晚安,出去上了个厕所然后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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