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是臣辜负了陛下,臣只求速死,请陛下治罪。”
刘彻下了御座,站在张骞一米远处,狠厉又道:“杀了你,就可以挽回数万军士的性命吗?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吗?”
啪叽!
刘彻突然间抬起右脚,张骞有些猝不及防,直接被刘彻踹出半米之远,其在拾身之后,又迅速俯身拜下。
刘彻情绪激动,指了指张骞又道:“你为何不死在外面,你回来做什么?丢人啊?丢了朕的脸面,丢了我大汉的国威,你为何不去死。”
“陛下,罪臣…罪臣有负圣恩,陛下让臣回来,臣便回来,陛下让臣去死,臣便去死。”
“死,你除了这句,你还有什么,朕需要让你去死吗?若是你的死能灭了匈奴,那朕便成全你。
你问问你自己,你张骞有如此能耐吗?整天死死死,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做的是何等开天辟地之大事。”
刘据暗自咋舌,皇帝老爹这回真被张骞气的不行,上回皇帝老爹发这个大火的时候,还是因为淮南王刘安谋反一事。
刘据脑海中冒出大逆不道的想法,张骞战败皇帝老爹都有如此的火气,那他舅舅卫青和霍去病要是战败,刘据有些不敢想下去。
估计能被气到崩溃,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就哪两杆神枪,一生无有败绩。
按照后世的人说,火气大的人往往寿命普遍不长,可他这位皇帝老爹倒是长的离谱。
此时俯身在地的张骞,整个人浑身颤抖,他这次迷路导致战机延误,差点让李广部全军覆没,这是他罪有应得,他归来长安后,早就默认了一切后果,包括让他去死。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从进来宣室殿,这位皇帝却没有任何追究他的意思,而是从始至终在跟他交心。
刘彻双手叉腰,抬脚踢了踢张骞,呼出一口浊气又道:“给朕滚一边跪着去,不要在这碍眼。”
张骞缩缩脑袋也是比较听话,他已经听懂了皇帝的意思,连忙退到一旁又跪了下来,归来时虽然抱着必死的心态,但是皇帝现在没有这心思,他还是很惜命的,自然不会傻得再撞上去。
刘彻缓缓回到御座,沉声道:“春佗,召卫青和众将军进宫,还有汲黯朱买臣张汤。”
春佗弓身一礼,拱手道:“诺!”
刘彻淡淡看了张骞一眼,面色讥讽之色又道:“废物就是废物,给再大的恩典都接不住,博望侯,朕说的对吗?”
“臣知罪!”
刘彻拿起一份竹简,再也没有理会,整个大殿中透着压抑,尤其张骞整个一动不动跪在下面。
张骞这个人刘彻还是很欣赏的,当初其出使西域,就是为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这件事虽然没有办成,可张骞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刘彻从那一刻知道,原来在西域的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国家,甚至有些国家他刘彻都没有听说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让他欣赏的人,今天给他带来这等丢人的消息,三年前他让张骞随军出征,给卫青做向导,论功行赏之时他刘彻毫不吝啬给其一个列侯。
这是因为在他心里,张骞是有功劳的,而且还是大功。
刘据忍俊不禁,他真的不是看热闹,张骞这次确实是很丢人,一个能游历西域之人,居然一个跟头栽到在右北平。
别人家的地盘你不迷路,倒是在自家的边境上出了这档子事,这就是丢人,还是老丢人的一种。
约莫半盏茶功夫,春佗便领着卫青汲黯,李蔡公孙贺等人有了进来,众人进入宣室殿后,看到跪在一旁的张骞,都是神色各异。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皇太子。”
刘彻摆摆手,缓缓说道:“免礼,来呀赐座。”
“谢陛下!”
众人谢礼后一一落座,刘据心中一笑,这帮人都是属猴的,那是一个比一个精,这几天城内的流言蜚语,他们这些人是听说过的,更别说此时还有张骞这个当事人在场。
在这个场合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就连汲黯也都是老神在在,这位皇帝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议论朝政。
刘彻手指“哒哒”敲着御案,轻声道:“今天叫诸位来,是有几个事议议?”
众人拱手一礼:“臣等聆帝训。”
刘彻摆摆手又道:“公孙丞相薨,丞相之位空缺,乐安侯李蔡任代丞相期间,政绩显著,就有劳卿再辛苦辛苦,替朕分忧一番。”
李蔡弓身一礼,拱手道:“臣惶恐,臣为君分忧,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李蔡面色没有任何的波澜,从公孙弘身体有恙之后,他一直代行丞相事宜,现在公孙弘已经死了,他做丞相一点都不意外。
刘彻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公孙丞相溢号一事,太常昨日呈来的溢号朕看了,有些不符,朕想了想,古人云:博文多能曰献。
丞相下去之后立即明发诏令,赐献,着平津献侯,其子公孙度续嗣平津侯爵位。”
李蔡闻言一惊,连忙拱手一礼:“臣遵诏。”
博闻多能曰献。
这不怪李蔡会如此惊讶,就连众人都为之一愣,实在是这个溢号,那是实打实的美溢。
自太祖高皇帝立国,得过这个溢号最有名的就是曲逆侯陈平,他的溢号也是献。
刘据看着下方的众人,要不说公孙弘得皇帝老爹固宠,从这里都可以看出来。而公孙弘也确实对得起这个溢号,他抛开能力人品不讲,这个人还非常有才华。
公孙弘本是公羊学家出身,按道理来说他是公羊学家的人没错,可他身上又有法家的影子,更有儒家的行为。
怎么说呢?纵观他所作所为,他身上确实渗进了不少法家成份,但他又和单纯的法家不同,他不像韩非那样否定仁义,而是肯定赞同仁义,并讲求德政。
他认为“天德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这就又是比较典型的儒家思想。
由是观之,公孙弘既不是单纯的儒家,也不是单纯的法家,而是把两者巧妙地揉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