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便笑了,“你们问我敢不敢出海。”
“对对!”天璇兴奋地应和道,“只是没想到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咱们还真的有机会跟青箫公子一起出海,这事儿要是让天枢他们知道了,一定要羡慕死了。”
“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南青箫摇头失笑。
“那怎么不值得羡慕?能跟青箫公子一起出海的机会可不多,我说不定能见证个什么奇迹呢!”天璇不赞同地反驳南青箫的话。
“奇迹?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奇迹。”
“嘿,这话爷也说过。”天璇龇牙一乐。
“青箫,没事吗?”骆叔时超高效率地安排好了船上的一切事务,就赶着到甲板上来看看南青箫,因为南青箫是第一次坐船。
“没事。”南青箫摇摇头,觉得骆叔时的紧张有些夸张了,“放心好了,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嗯。”骆叔时点点头,站在了南青箫的另一边,想了想,长臂一伸,将南青箫拉进了怀里,用整个身体罩住南青箫。
“怎么了?”南青箫不太明白骆叔时的这一举动有什么意义。
“冷。”骆叔时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回答。
“哦。”南青箫撇撇嘴,虽然很想告诉骆叔时他有点儿不适应南方的潮热天气,但鉴于骆叔时还在生闷气,他还是少说话吧。
其实也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只是骆叔时不希望他冒险回湟中而已,但又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所以与其说骆叔时是在跟南青箫生气,倒不如说骆叔时是在跟自己生气。
“我不会有事的,好歹我还是褚师家的外孙呢,乖一点儿就没事儿。”
“嗯。”骆叔时闷声应道,“那你就乖一点。”
“……”南青箫抽了抽嘴角,明智地没有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他会乖一点儿吗?他能乖一点儿吗?他就是为了捣乱才回去的好吗?
“我说爷,青箫公子好歹也是文武双全,酿酒技术又是继承自褚师皓月,如果事情真的跟夫人说的一样,那青箫公子必须得被褚师家奉为上宾啊,怎么可能有事。”会不会有事谁都说不清楚,天璇也只是想让骆叔时放心一些。
开阳左看看右看看,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
“青箫公子是男人。”
“你们懂屁!”听了天璇和开阳的话,骆叔时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狠狠瞪了天璇和开阳。
可不是他们媳妇去冒险,一个个的都站着说话不腰疼。青箫再厉害,那也备不住有意外发生,何况湟中是别人的地盘,那里面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他能不担心吗?
天璇和开阳一愣,对视一眼,识趣地闭上了嘴。以前他们都觉得爷的这性格,既不像老爷,也不像夫人,但是现在他们发现,爷的性格还是像老爷多一点儿,尤其是疼媳妇这一点,简直就是得老爷真传了。
“你凶他们做什么?”南青箫用手肘拐了骆叔时一下。
“不是他们媳妇,不知道心疼。”南青箫那点儿力道对骆叔时来说就跟调、情一样,丝毫不具有杀伤性。
“谁是你媳妇!”南青箫瞪眼。
“那我是你媳妇。”骆叔时的话锋立刻就转了,转得及时,让天璇和开阳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让南青箫忍俊不禁。
“来了!”正说笑着,开阳的鼻子突然动了动,然后一脸的兴奋。
“瞧瞧,一有仗打就兴奋成这样,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天璇摇头晃脑,啧啧称奇。
“你还不是一样?”开阳瞪天璇一眼,“不然等会你就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许下去。”
“不行不行不行!那可绝对不行!来来好哥们,咱们先下去。”天璇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一伸手圈住开阳的脖子,生拉硬拽地带着人下了船舱。
“海盗来了?”南青箫左看看,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南青箫再右看看,右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左右都是海水,南青箫完全看不出是有什么要来了的样子。但临行前骆叔时曾经说过,此行很可能遭遇海盗,那么开阳所说的“来了”指的就是海盗?闻一闻就知道了?他是对这群海盗有多熟悉啊!
“嗯。”骆叔时依然圈着南青箫没有放手,眯着眼睛眺望着某个方向。
“怎么知道的?”南青箫好奇。
“海风里有海盗的味道。”
骆叔时说的随意,南青箫却是无法理解了。南青箫自认为鼻子够灵了,可他完全察觉不到此刻的海风跟之前的在味道上有什么不同。话说海盗闻起来是什么味道的?甜的?咸的?辣的?
“海盗的船上有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像是看穿了南青箫的心思一样,骆叔时及时给出解释。
“哦。”南青箫点点头。果然术业有专攻,他能分辨测出不同酒糟的味道,可对于这海盗的味道却是完全无法理解。
“要回船舱吗?还是在这里看看?”显然穷凶极恶的海盗并没有给骆三爷造成压力,所以骆三爷怀抱媳妇,闲闲地征求媳妇的意见。
“不碍事儿的话,我想看看。”他对跟海盗拼杀这种事情没兴趣,但他想知道骆叔时的日常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不碍事儿。”谁敢嫌青箫碍事儿就把他踹进海里,海里宽敞。
一刻钟之后,一队海盗船成半月形迎面而来,有欲将骆家这一只商船包围之势。
第78章
海盗不断地靠近骆家的船队,可即使靠近了,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爷。”天璇和开阳已经回到骆叔时的身边,等着骆叔时下达命令。
“开炮。”骆叔时抱着南青箫,抬头瞄一眼对面依然在靠近的船只,不紧不慢地下了命令。
“是!”一听见这两个字,天璇和开阳都兴奋了起来,“准备,开炮!”
开阳的手凌空劈下,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火炮的弹药飞速砸向对面,再是“嘭”的一声,海盗的某一只船不幸中弹,沉海。
距离不那么近,南青箫看不清对面船上众人的表情,但却能看见他们暴跳如雷的样子,听不清他们的话语,但能听到高声的怒骂。南青箫嘴角轻扬,微笑。
看样子这帮海盗是没有要攻击的意思,是想要先友好地谈谈的吧?只是没想到叔时竟然二话不说就打,对方不怒才奇怪。
“再打。”以为他不在就能欺负骆家?哼!
开阳和天璇也算是明白了骆叔时的意思,于是接下来也不用骆叔时一条一条的命令了,两个人轮流着下令,一连串中气十足地“开炮”点燃了一船人的热情,火炮的巨响一声连着一声,根本停不下来。
“骆叔时你够了!”终于对面的人忍无可忍,用上内力暴怒地后了一嗓子。
骆叔时掀了掀眼皮子,懒洋洋地抬手。他身后的开阳和天璇见此才悻悻地收手。
“何人拦路?”骆叔时轻飘飘的问话气得对面的海盗们差点儿跳海自尽。
他们的旗子挂的那么高,看不见是眼瞎啊!
“骆叔时,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骆叔时东张西望了一下,“人在哪里?”
“你!”对方气结。
“叫你们主事的出来。”懒得搭理这些人,骆叔时直接要求见幕后指使。
“主事?什么主事?”对方眼神一晃,装傻。
“难道不是海岛的人雇佣你们针对骆家的?难道不是海岛上有人想要褚师家的后人?如果是我猜错的话,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天璇,回航!”
“是,爷!”
“骆三爷请留步!”
有些人啊,就是贱,非要故弄玄虚给自己添麻烦。天璇撇撇嘴,一动不动地站在骆叔时身后。不过是配合爷一下,以为他真的傻啊?
“有事?”骆叔时已经不耐烦了。他本来就不想让青箫去冒险,这些人还挑战他的耐性,如果不是青箫按着他的手,他一定回航!
“请问骆三爷怀中的,可否就是褚师家离家出走的孩子?”
“你是哪位?”骆叔时眉心微蹙。
“在下褚师皓天,是……褚师青箫的叔叔。”
褚师青箫……骆叔时和南青箫同时为这个名字黑线一把。
“抱歉,我并没有改名换姓的打算。”南青箫终于开口说话了。
“一直窝在男人怀里,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呢。”一听见南青箫开口,褚师皓天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完全是一副家长教训晚辈的样子。
“绑架别人父亲做人质,褚师家也开始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南青箫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绑架什么人,请你注意你的说辞,在褚师家,诽谤长辈是重罪。”褚师皓天依然冷着脸。
“也是,您只是默认了合伙人下三滥的行为而已,并非亲自动手,因此这件事情跟你无关,褚师家的家训我也是领教了!另外,我不是褚师家的人,褚师家的家规与我无关!”
不管是骆叔时还是天璇和开阳,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刺猬一样的南青箫,觉得新鲜之余更是对褚师家多了几分敌意。
“与你无关?那你来做什么?”
“做笔交易。”南青箫从怀里掏出骆夫人给他的布包,擎在掌心,“放了骆家老爷,这些东西还你,我跟你走。”
“青箫,你跟你娘一样天真,你以为谁都期望你回到湟中吗?”褚师皓天冷哼一声。
“有多少人不希望我回去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我的死讯传了回去,倒霉的是谁?”
湟中是个赏罚分明的地方,只有设置那样严酷的法律才能约束当地的居民。褚师皓天是受命来带他回去的,没带回去人最多就说没找到,受点小罚,可若褚师皓天来了睢宁国之后不仅没把人带回去,这人还死了,那褚师皓天就要赔命了。
“看样子你娘还是有教你些东西。”
“娘教我的很多,你想知道有多少吗?”南青箫勾起唇角,微笑。
“我倒是看走眼了。”褚师皓天微愣,愣过之后耸耸肩,“那你就跟我走吧,至于骆家老头子,我会让人送他回去的。”
“我不信你。”南青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反驳了褚师皓天的要求。
“骆家老爷在我手上,你不信又如何?难道你还有第二条选择?”褚师皓天颇感兴趣地看着南青箫。
“让人将骆老爷带过来,不然,这几样东西就要永远留在南海了。”南青箫将手臂伸直,小指勾住布包打结的地方,那布包在海风中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能掉进海里。
“南青箫,你敢!”褚师皓天大惊失色。
“叔叔要试试吗?”只有讽刺的时候,南青箫以亲戚之称称呼那些人。
“派人去将骆老爷借来。”褚师皓天怒瞪南青箫,最终还是不敢拿湟中的事情开玩笑。
嗤笑一声,南青箫将布包拽了回来。暗自松了一口气。真累。
“进去休息一下?”嘴上这样问着,骆叔时却已经搂着南青箫转身往船舱里走了。
“可是伯父……”南青箫有些担忧。
“没事,看样子你很重要,他不会傻到招惹你。”
“嗯。”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让你做你不习惯的事情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南青箫轻笑一声,“我可是从湟中安然回到南家的男人,这点儿小事没问题的。”
“怕你不开心。”
“他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哪值得我不开心?”南青箫的笑容更深。
不出半个时辰,骆老爷就被带了过来,然后双方就如同南青箫所说的那样做了交换,骆叔时眼看着南青箫被褚师皓天带走,暗暗给湟中记下一笔。
第79章
半年之后,湟中褚师部的一处木屋前,南青箫正跟一个侍从一起从地下挖酒出来。
褚师皓天倚在小院的大门门框上看着卷着袖子玩泥巴的南青箫,不明白这个应该是被姐姐娇养着的侄子怎么会做粗活做得这么顺手。
湟中地区的食宿条件跟睢宁国的精致舒适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这里的酿酒业发达,但人们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酿酒上,对房屋吃食完全不在意,有个木屋挡风遮雨就足够了,然而这半年的时间里,南青箫没有抱怨过一次,这个在睢宁国长大的男孩儿竟比湟中土生土长的公子还要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晨练、酿酒、弹琴、吟诗,他的每一天都过得那样惬意,甚至都不像是个被抓回来严加看守的人。
“有事?”将酒坛全都挖出来之后,南青箫才拍掉手上的泥土,转头看着褚师皓天。
南青箫的侍从只瞄了褚师皓天一眼,就自顾自地拿起工具清理酒坛上的泥土。
“你就这么跟叔叔说话?”褚师皓天挑眉,抬脚踏进了小院。
这都半年了,他貌似也没对这个侄子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最多也就是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是至于每次见到他都一脸厌烦的模样吗?
“褚师家的人都是心情好的时候认亲戚,心情不好的时候六亲不认?”南青箫挑眉,“进来喝口茶吧,别心情不好的时候又说我娘教子无方。”
南青箫句句带刺,还挑的都是褚师皓天确实说过的话,褚师皓天心虚地摸摸鼻子,暗道这个侄子可真够小气的。
“不了,今天不是来找你喝茶的,七部长都在客厅,你随我去吧。”
“祭祀不是晚上才开始?”南青箫抬头看看天色,发现这还没过午时呢,怎么七部长就都到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你跟我去就是了。”褚师皓天微微蹙眉,对南青箫总是问东问西这一点感到非常不满。褚师家的孩子都是很听话的,唯独这个在外边长大的,问题总是特别多。
“阿时,那些酒先放着吧,过来帮我收拾一下。”
“是。”
然后两个人就彻底无视了褚师皓天的存在,径自回屋洗漱更衣。
“青箫,酒神祭祀之前七部长是不需要碰头的?”一进屋,侍从就变了嗓音,那声音低沉而浑厚,明显就是骆叔时的声音。
“我不太清楚湟中的各种传统,但是七部长是湟中七部里最重要人,通常不会出现在人前,我从母亲那儿听说他们一年之中只能见到七部长两次,一次是春祭,一次是酒神祭,可也都是在祭祀典礼上远远地看上一眼,从来没听说他们会在祭祀开始前碰面的。”
“小心。”骆叔时眉心微蹙,总觉得这七个老家伙不怀好意。
“放心,在酒神祭结束之前,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而酒神祭的时候……”南青箫冷笑一声,“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湟中七部合起来都没几个人,天枢、天璇、天权和天玑都已经带人潜伏进来了,到时候一定能控制住事态。”骆叔时对自己手下的人办事向来都很有自信,一直都没有攻破湟中也不过是因为湟中没有内应无法打破,这半年有了青箫的帮助,他们要潜伏进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请了恭醇王没有?”收服湟中地区可不仅仅是商人的事情,绝对要通知皇帝,这酒可以归商人,可这地却绝对要给朝廷的。
“嗯,恭醇王有天权带人保护,不用担心。”
“我总算知道骆家的船队为何都忠心耿耿了。”不仅骆老爷靠谱,连这个内定继承人都这么靠谱,他们为何不忠心?
“嗯?”骆叔时好奇地看向南青箫,却没有得到南青箫的解释,于是只笑笑,也不在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木屋,就跟着褚师皓天去了所谓的客厅,其实也就是一处用石柱围出的空地,带着一种诡异的宗教神秘感。
“见过七部长。”酒已经替人家酿好了,就别在最后时刻惹大人物不快了,万一人家一怒之下临场换人怎么办?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杀掉所谓的酒神,那在这之前稍微装装乖巧也无所谓了。
“你就是皓月的儿子?”有人掀了掀眼皮爱搭不理地看了南青箫一眼。
“正是。”多此一问。南青箫偷偷翻了个白眼。
“今夜要用的酒可都准备好了?”
“是的,刚挖出来,到酒祭之前一定清理干净。”南青箫乖巧地回答道。
“那就好。酒祭的事情,他们都跟你说了吗?”
“是的,叔叔已经都交代过了,青箫都记得。酒祭这么大的事情,断不会出错。”
“哼!一个从外边来的小子,可别藏什么心眼儿啊。”
“青箫哪敢。”就算是有那个心眼儿,也不会提前告诉你们的,“青箫是万不敢对酒神不敬的。”
“嗯,去吧,好好准备,皓天,青箫是外边回来的,不一定记得住,你再去叮嘱一遍。”
“是。”
“你都记住了吗?”三个人离开所谓的客厅之后,褚师皓天就偏头看着南青箫。
“该记住的都记住了,没用的我记住了也没用。”那么一大堆规矩,他怎么记?反正那酒祭也不会进行到最后了,记住记不住有什么区别?
“啧!在外边长大的小孩儿就是不可爱!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褚师皓天不满地咋舌。
“不可爱吗?”南青箫偏头看着褚师皓天,“不过叔叔您觉得我是否可爱并不重要,您就算夸我可爱我也不会开心的。叔叔有事就去忙吧,青箫告辞。”
“啧!就那张脸长得跟姐姐像!”暗自嘀咕一句,褚师皓天就转身向别处去了。
第80章
黄昏时分,南青箫和侍从骆叔时就已经被人带到了距离“圣湖”不远的树林里,从这里往圣湖的方向看去就只能看到一道高耸入云的白色幕布,听人说那是湟中人民为了使酒神免于打扰而搭建起来的,却又不想造成企图囚困酒神的错觉,于是就只用翠竹搭了架子,挂上了缝在一起的大块白布。说它高耸入云并不为过,因为那巨大的白色幕布竟比这树林中最高的老树都要高。
南青箫和骆叔时听完也只撇撇嘴。是不是敬神的人总会做一些看起来意义重大实际上却没什么用的事情?
“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紧张。”自从南青箫被带入湟中之后,不管南青箫去哪儿,都总会“偶遇”褚师皓天。
“为什么紧张?”南青箫眺望着那高高的白色幕布,嘴角带着笑。
“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酒神祭,而且今夜你是主角,不应该稍微紧张一下吗?”褚师皓天表示十分不解,因为每一个曾作为主角参加酒神祭的人都会紧张,所以当看到南青箫还能如此淡定地在附近散步的时候,褚师皓天就不太淡定了。
“第一次又如何?我跟随母亲云游四海,尝试过的第一次还少吗?”他可不是湟中那些将生命奉献给酿酒事业而足不出户的孩子,他见过很多,何况他又不是怀着敬畏来,紧张什么?一条蛇而已。
“你……该不会其实已经吓得手脚发抖了吧?”褚师皓天还是不相信有人能在酒神祭上泰然自若,于是伸手想要摸摸南青箫的胳膊。
就站在一边的骆叔时目光一凛,一个箭步就挡在了南青箫和褚师皓天之间。
“嗯?”褚师皓天被突然冒出来的骆叔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然后上下打量起骆叔时。
这位……是南青箫刚进褚师家的时候亲选的侍从吧?就这么半年的时间,会不会对南青箫太忠心了?如果那些供南青箫选择的侍从不是他亲自挑选的,他会以为这人是南青箫从外边带来的。
这侍从横插过来之后就一直垂着头,跟根木头似的,让人觉得即使你跟他说什么,他也不会有反应,因此有了这种感觉的褚师皓天就放弃了要跟这个侍从说话的想法。
“舅舅,你是不是真的很闲?”南青箫突然偏头看向褚师皓天,“从我回到湟中之后,你几乎每天都在我身边打转,你就这么不受重视?”
“谁说我不受重视?!”褚师皓天狠瞪南青箫一眼,“你是外人,还是这一次酒神祭的主角,看管你就是我最大的任务!”
“看样子你是真的很闲。”南青箫点点头,一副“我懂你的痛”的意思。
“……哼!”褚师皓天被噎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广袖一甩,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说真的,我以为这半年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赶我走,或者杀了我。”许是因为今夜过后一切都会结束,因此南青箫突然有了感慨的心情。
“嗯?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褚师皓天一愣,又转了过来。
“在南海上你说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回来,我认为那是你的心里话。”
“确实,我并不希望你回来,但是……”他的不希望跟有些人的不希望是不一样的,“罢了,今夜你好好表现吧。”无论如何,南青箫是姐姐唯一的“遗物”,他不会让他永远消失的。
南青箫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偏着头充满疑惑地看着褚师皓天,直到身边的人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南青箫才收回视线。不管褚师皓天的想法是什么样的,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
听到南青箫再开口,垂着头的骆叔时微微蹙眉。今天青箫的话很多啊。
“什么?”难得会从南青箫的语气中听出犹豫,褚师皓天就对南青箫接下来的话分外感兴趣。
“我娘……是怎么死的?”
南青箫此话一出,褚师皓天的兴趣瞬间消散无踪。如果可以,这个话题是他永远都不想触碰的。
“你娘……自然是依照叛族罪被判死刑了的。”
“我是在问她是怎么死的?”南青箫转头看着褚师皓天,嘴角虽然是扬起的,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那是因为笑意。
“处死就是处死!哪有什么怎么死的!”褚师皓天突然就暴躁了,这暴躁也暴露了他的心虚。
“是嘛,我知道了。”南青箫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什么了?”褚师皓天猛地转头,看着南青箫的目光已经算得上是凶狠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跟我娘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吧?”南青箫突然轻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不自量力的。”
因为南青箫的淡然,褚师皓天瞬间就熄火了,神情莫名地看着南青箫。
“别看了,再看我脸上也不会长出花来。那边的篝火已经点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了?”看着自白色幕布后边袅袅升起的白烟,南青箫吐出一口浊气,“阿时,去帮我把那件披风拿出来,入夜了,有些凉。”
“是。”
骆叔时利落地转身,脚步看起来不快,却转瞬就从南青箫和褚师皓天的视线中消失,一到了没人的地方,骆叔时两脚一点腾空而起,瞬间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不出一刻钟就带着一件披风回到了南青箫身边。
“我先过去那边了,那些酒就麻烦舅舅照料了。”冲褚师皓天点点头,南青箫转身大步离开。
“南青箫!”褚师皓天看着南青箫果决的背影,心里突然浮出一丝异样,今夜这短暂的对话总让褚师皓天觉得哪不对劲儿,那不该是南青箫说的。
“什么?”南青箫停下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褚师皓天,那表情却又不像是即将要去做什么的凌厉,依然是一派温和。
“没事儿,去吧。”褚师皓天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舅舅保重。”
第81章
所谓祭祀,过程大致都是相同的,在夜色如墨星光灿烂之时,燃一把篝火,先由纯洁的少女们为天神摆上贡品,然后由大祭司虔诚地吟诵献给神的赞美诗,南青箫是在倒数第二个环节出场,他的任务只是在苏醒出水的大蛇面前默背一段献给酒神的赞美诗,然后亲自将那些酒一坛一坛地倒入湖中,然后坐等大蛇醉酒,若是大蛇醉了,那就是祭祀成功,人们便要围着篝火欢庆,若是大蛇没醉,那自然就是要全民遭殃了。
苏俊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对大祭司的吟诵充耳不闻,他只是盯着那一汪湖水,等着看看那条大蛇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竟然能让湟中地区的人民将其奉为神明。
当大祭司的赞美诗吟诵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湖边突然想起了笛声,那种声音是南青箫所不熟悉的。
“那是蛇笛,湟中人特制的,专门用来请酒神。”站在南青箫身边的褚师皓天低声解释道。
请酒神?南青箫嗤笑一声。不过就是这种声音刚好能吵醒大蛇而已,还说什么请?
笛声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湖面上终于是有动静了,一条粗壮的暗金色大蛇破水而出,支起的身体足有四五人高,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凌厉的光芒俯视众人。
南青箫又笑一声。金身,红眸,单看大蛇的体型怕是活了不少年了,尤其是眼中还带着些灵气,怪不得湟中地区的人会将这条蛇奉若神明。
看到这条大蛇的瞬间,站在南青箫侧后方的骆叔时悄悄握住了南青箫的手。这蛇如此之大,青箫应付得来吗?
“不怕?”褚师皓天侧头看了看南青箫,却发现南青箫的脸上除了嘲讽就只剩下安定,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他竟然一点儿不怕?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只畜生!”他的母亲,便是被这畜生吃掉的吧?南青箫眯了眯眼睛,握紧了另一只手上的匕首。
褚师皓天眼神一紧,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那只大蛇。不管它被奉为什么神,它也只能活到今天了!湟中这个无稽的信仰他今日一定要亲手毁掉,杀姐之仇今日一定会报!
“到我了,阿时。”突然被点到名字,南青箫浑身一震,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轻声低语一句,便坚定得抬脚向前。
“嗯。”骆叔时松开握着南青箫的手,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南青箫挺拔而坚定的背影。
褚师皓天眉心一跳,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叫阿时的随从一眼,有些好奇为什么南青箫临走之前还要跟这小子打个招呼。但褚师皓天不会跟一个随从聊天,因此他决定等南青箫回来再说。
南青箫悠闲而泰然地走到湖边,挑了一个仰头还能看见蛇头的地方站住,没有如被告知的那样虔诚的跪下,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随意地默背出了赞美诗。
湟中七部长一愣,想要斥责南青箫的不敬,却又不敢在“酒神”面前大声喧哗,因为曾经有人在祭祀上大声喧哗,结果被“酒神”当场吃掉,所以从那以后,不管祭祀上谁出了什么差错,只要“酒神”没有异议,其他人也都不会出声,七部长都默契地将所有的指责都留在祭祀之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出现了不认识的人,有些灵气的大神好奇地伏低了头,凑近南青箫闻了闻。
骆叔时的身体整个僵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金色的大蛇,恨不能舍弃所有计划立刻将那畜生宰杀,这样看着青箫犯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但骆叔时却选择忍下来了。
南青箫敷衍地默背完了赞美诗,就在一群少女的辅助下将自己亲手酿好的酒一坛一坛地倒进了湖里,一边倒一边心疼。修竹总是说他亲手酿造的酒价值连城,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用酒填湖,修竹一定会用最毒的毒药毒死他。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节,南青箫就扬起嘴角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到了酒香,那大蛇竟摇摇晃晃地缩回了湖里。
将最后一坛酒倒进湖里,南青箫立刻起身,护着一群少女退开。
少女们有些茫然,她们是要参与接下来的人祭的祭品,教导祭司跟她们说的流程里面,可没有后退这一项啊,但看着南青箫坚定的侧脸,少女们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面对那样吓人的“酒神”,她们的手脚一直都在发抖,早就六神无主了,现在这一犹豫,就被南青箫推着退开好远。
“吼!”大约过了一刻钟,暗金色的大蛇突然从湖中暴起,痛苦地嘶吼扭摆。
“后退!”南青箫愣了楞,然后突然爆喝一声,嘴里喊着后退,自己却握紧了匕首向大蛇冲了上去。
“青箫!”骆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