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付魂,进入到水底之中,没有因水而塌软,坚挺依旧。
这是许一言在游荡江湖期间,找寻到的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纸张。
用这种纸做成的纸人,再加上真气付魂的加持效果,除了一定程度的刀枪不入之外,还可以再短时间内水火不侵。
属于是新版本加强了。
水底有了纸人作为眼睛,许一言踩在船沿,将火把放低,贴近水面。
有了光照,他终于看清了水婆所说的水鬼的真实面目。
这哪儿是什么水鬼啊,连鬼都算不上,是活生生的生物。
其实不过就是生存在暗河中的一种怪鱼。
这些鱼怪的头顶上,是生长着水草一样的东西,浮在水面上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人的头发。
它们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这才朝着小船围聚过来,不断的用坚硬的鱼头,顶撞着船底。
只要人落入到了水中,它们就会蜂拥而上,用密集而又尖锐的牙齿,瞬间把一个人分食而净。
船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连河水都进来了。
刘纲担心许一言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上去拉了一把,道:“你可要当心啊!”
许一言回头莞尔一笑,道:“不碍事。”
他不怕落水,只怕打湿了一身,穿着就不舒服了。
有一只鱼怪乘着船倾斜的时候,一口咬住了船边。
当船又晃回来的时候时候,这只鱼怪就顺势飞了起来,朝着刘纲扑咬过去。
许一言拔刀,挥刀。
鱼怪在半空中裂成了两半,前扑之势没了,掉落到了船上。
许一言道:“这船晃得真麻烦,快搞得我晕船了。”
纸人得令,一艘快艇一样的,瞬间就游到了船底。
没有光亮,看不见鱼怪的具体位置,那就索性一通乱杀。
这些怪鱼连妖都不是,没有多大的力量。
能够成为一种带来危险的生物,只不过是仗着在水里的灵活性,以及数量密集方面的优势。
它们有可以咬断骨头的尖牙,有快速的咀嚼咬合能力,这些特性在水中捕食,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任何生物,落入到这些的鱼群之中,只是一个瞬间,就会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水婆自知不是许一言的对手,因此才想出这样一个招来,想让他们二人,葬身鱼腹。
只不过,水婆想不到,许一言用不着下水,也能够杀掉鱼群。
纸人不是真的人,它身上并没有能吸引到这群怪鱼注意力的肉香味。
所以当纸人游到船底的时候,那些在顶撞的怪鱼,并没有对它发起进攻。
许一言微微一笑,道:“这下稳了!”
纸人在船底大杀四方。
很快,水面上就开始出现红色的液体,有怪鱼翻着肚子浮在了水面上。
血腥味弥漫,猛烈刺激着其余活着的怪鱼。
它们可分辨不出这是同类还是食物的血液,纷纷调转方向,朝着死去的那些怪鱼涌去。
小船平稳下来了,同时也在怪鱼们抢食造成的水流推动下,朝着岸边慢慢漂浮过去。
刘纲看着水面上那一群群从水中探出头来吃食的丑陋的怪鱼。
他从未见过这样残忍的景象,再加上被摇晃了多时,胃感觉一阵痉挛,呕吐起来。
呕吐物进入水中,那些怪鱼又闻到了新的食物味道。
一部分因为挤在外圈,没能抢到死鱼肉的怪鱼,又转了个身,乌泱泱一片,朝着小舟涌来。
刘纲见了,连吐都忘记了,忙跌坐到船中,道:“它们又回来了!”
翻涌而来的水流,将小船推得也更快了。
许一言已看到了岸边,离得不太远了,那就没必要继续和这些鱼纠缠了,纯属是浪费时间。
“大人,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抓起刘纲的颈子,一脚踢破一块船板。
许一言抓着刘纲跳出去。
在半道上,又在那踢出去的那块木板落了一次脚,这才一滴水不沾的到了岸边。
两人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四周的状况如何。
火把出其不意的就熄灭了,被光逼退的黑暗席卷而来,将他们包裹。
刘纲紧紧抓着许一言,手心里面全是汗,问道:“这又是发生什么状况了?好端端的,火怎么给灭了?”
许一言怀里面还有火折子,拿出来正准备吹燃,忽然四面想起了风铃的声音。
明明没有风。
可是却有风铃“叮铃铃”的空灵之声。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反而让人的心情开始舒缓。
环境变得安谧起来。
因为目不视物,就像是在闭着眼睛一样,脑海中因为声音,而自发的开始幻想起来。
是躺在温暖的大床上,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处理,可以当空大脑。
窗前就挂有一串风铃。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落声,风夹带着雨的味道,唤醒了风铃。
于是他们又好像感觉到了有和煦的风吹过身体,在轻抚他们的面庞。
刘纲好似要睡着了。
没一点防备。
四周忽然燃起来了炙热的火,是石壁上的油盏。
光亮又一次出现了。
来得十分鲁莽,破坏了刘纲的幻想,也让他的眼睛有些承受不住。
当他熟悉了光亮之后,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让他惊愕不已。
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梁上挂着黑色的帷幔,一张张垂吊下来。
四周立着几根粗大的圆柱。
大殿的屋宇极高,刘纲把脖子都仰痛了,也望之不尽。
大殿最里边,有十多级台阶,是用人的骨骇跪叠而成。
台阶上有一把椅子,和一张大桌子。
椅子上端坐着一人,身躯庞大,头上带着一顶冕旒,面容威严骇人。
他面前的桌上,左一堆,右一堆,全是叠起来的折子。
他头顶上有一快匾额,上面龙飞凤舞描绘了两个字。
刘纲面带句容的念了出来:“森罗!这里,难道就是阎王办案的森罗宝殿?”
虽然是自己主动下来的,可眼见到这样的情景,他一个大半生与书为伍的凡夫俗子,难免会有一些害怕和紧张。
那台阶上的人怒而发声,问道:“这二人带着生气,明明是阳间人,为何却到了地府中来?”
殿中有一牛头人走出来,刘纲心道:“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头了,却怎么不见马面。”
牛头上前秉道:“回阎罗王,这人是酆都县的知县,另一人是他的侍卫,他们是从酆都县下来的。”
被称做阎罗的那人点了点头,看着刘纲道:“原来如此,却不知人面的官,冒险来我地府是所为何事?”
刘纲想起了生病中的百姓,定了定心神,上前几步,躬身作揖,道:“七月十五,是我命人封了石井,禁止百姓缴纳阴司钱粮贡,实非他们本意。若是因此得罪了大王,要降病惩罚,还请由我一人承担,放了无辜的百姓!”
阎王似乎很是吃惊,道:“有什么阴司钱粮贡?这我倒是不知。”
唤来牛头,问道:“你可知这其中底细,地府与人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牛头如实秉道:“每年七月十五鬼门开时,万鬼回到阳间,其中就有本性不改,贪恋那钱财的。打着大王的名号,以疫病为要挟,要酆都县的百姓,每年在鬼节之时,向他们祭祀纳贡,名为阴司钱粮。”
刘纲心道:“原来这是鬼怪私自为之,不是地府的政策,那事情就好办了。”
阎王闻后震怒不已,一拍扶手,一跺脚,整座大殿都抖了一下。
他道:“竟有如此事!你既得知,为何不报!可是也参与到了其中!”
牛头慌忙解释,道:“大王息怒,非是我们不报,只是每年出鬼门的恶鬼太多,实在无法追查。再也我们平时公务繁忙,又哪里空得出手去管理人间的事情。阴阳相隔,人间的事,我们向来也不插手的。”
阎王看了看自己面前还没处理完的公务,也很能理解牛头所说的话。
他对刘纲道:“你已听清了吧,可以回去了。”
怎么能就这样走,他们来此处的真正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刘纲道:“大王,这事情你们可不能不管啊!因为昨日我禁了纳贡,已有恶鬼在城中散发疫病了。百姓危在旦夕,还请大王施以援手,救他们一救!”
许一言也在一旁适时的帮衬着,道:“说的不错啊,你看你们这里的公事都这么多了,酆都县闹了疫病,大批量死人,这不是给你们额外增加负担吗。”
阎王觉得有些道理,想了想,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人手不够,疫病的事情也不能不处理。你敢为了百姓,冒死前来,我十分欣赏你的勇气。这样吧,你留下来帮我,成为一名阴差,如此一来,你就可以亲手去解决掉酆都县纳贡的事情。”
刘纲大惊,道:“留我当阴差?这是什么意思,那我还能回去人间?”
阎王道:“阴阳两隔,你今后就是去到人间,凡人也是见不到你,只有游魂野鬼可以与你通话。”
刘纲道:“当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阎王道:“这是最为快速的一个办法,也是最能够根治纳贡一事的办法。治疗疫病是很简单的,可之后呢,难道你还想让酆都县的百姓,每年继续给那些恶鬼缴纳血汗钱?”
这话其实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你想要替百姓治病啊,想要替百姓免除每年一次的纳贡啊,那你就只能答应我的要求!
刘纲一咬牙,道:“为民请命,死而后已!为了酆都县的百姓,我甘愿留下来当大王的阴差!”
于是就准备去和许一言告别了。
这时候阎王又说了。
他们是阳寿未尽的时候来的地府,这时候还不能留下来,因为身上有阳气。
那要怎么才能留下来呢。
需要刘纲回去之后,自杀了,这样阳寿尽了,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亡魂,可以到地府。
那时候,阎王就赐予他力量,给他封为专门管理酆都县的阴差,可以继续在酆都为百姓谋福祉。
刘纲为了阻止疫病的传播,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够答应阎王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