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信阳城之后,许一言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他对这个江湖知之甚少,心中有许多的憧憬,却无从发力。
于是买了一匹马,任由它信马由缰,去到哪里都是缘分。
在到处游浪的这段时间里。
许一样没碰上什么大事儿,不过杀了几个小人物,邂逅了几名稍有姿色的女子。
于自身的修为,并没有多少的长进。
宗师三境。
已经是普通身体最高的上限。
要突破宗师境,就需要打破身体的桎梏,激发出更深层的潜能。
而能否破开身体的桎梏,除了需要加倍的修炼之外,还需要特殊的方法。
也就是所谓的教材。
野路子,终归是属于真正被上天眷顾的人,普通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去当正规军。
许一言又开始做打算。
想着要不隐蔽实力,去拜入一个大门大派,从他们那里,获取打破桎梏的方式方法。
一切都准备就绪。
送了礼,递交了名帖。
甚至连入师门的比选赛事,许一言都快打到一半了。
眼看着就要入师门学习武功了。
他忽然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诸葛庸的信。
信上说,还人情债的时候到了。
要许一言立刻动身,赶回西蜀,去保护酆都县新上任的知县。
诸葛庸做了承诺,这个任务如果完成得很好,不仅可以还一个人情,还能有额外的奖励。
那就是有关如何打破身体桎梏的有效途径。
这正是许一言目前迫切需要的,也就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了。
一路纵马飞驰。
这才及时赶到,杀了贼匪,救了刘纲一命。
庄内又复归平静。
许一言用真气替庄主人以及刘纲简单的治疗了内伤。
他吃着面条,问:“刘大人,你做了什么事情,得罪这些强盗了?”
刘纲也纳闷,道:“实在不知,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也不认识这些人啊。”
两人聊天,刘纲也说了自己这么些年考试的经历。
末了。
刘纲有些感激涕零,转身面对着东北面皇城的方向,躬身拱手道:“皇恩浩荡啊!若非圣上体恤,我这辈子就无缘仕途了,饮恨而终!”
许一言在心里想:“这摆明了是抛烫手山芋给你接着,心里面还满是感恩戴德。”
又在心里面琢磨:“连明灯馆少馆主都给惊动了,这酆都县的事情,看来很是棘手啊!”
想到这里,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好家伙,我怎么觉得,我手上也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这时候,许一言看着刘纲,就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了。
吃过了面条,肚子饱了,与刘纲作别。
许一言没去睡觉,而是去看了看那匪首的尸体。
“就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你和刘大人有仇,还是谁指派你过来的。”
许一言用指甲划破手指,扒开匪首的一只眼睛,往里面滴了一滴鲜血。
掐指念咒。
记忆翻涌上头。
果然是受了他人的指令,特意赶过来杀人的,劫庄只是顺便而为,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刘纲的死会有什么蹊跷。
唯一的遗憾,许一言并没有在匪首的记忆之中,找到任何有关这个下发指令的人的信息。
匪首是正儿八经的强盗山贼,做杀手只是兼职而已。
他是收到了一张刘纲的画像,上面注明了行程以及时间。
至于这张画像是谁送过来的,就全然不知道了。
反正只要杀了画像上的人,就会有一笔可观的金子送来,这么些年来,从没有过半点差错。
“事情果然没这么容易就搞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真正的冥界我都去过了,还怕你这假的酆都不成?”
许一言收了法术,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翌日天明。
许一言二人作别了庄主人,策马径直往酆都县赶去。
这一路上,并没有遇上其他的什么危险,平安抵达县城。
他们赶到酆都县的时候,正好是七月初,太阳正火热的时候。
这一路走来。
刘纲都在细心的视察周围的状况。
风调雨顺,田地里的农作物都长得很好。
是一个好地方啊。
没有传闻中的那样恐怖啊,有这样的好收成,当地的百姓应该生活得挺好啊。
刘纲由此感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任何言论,不管说的人有多少,都要自己亲身去见证,才知道虚实如何。
看到了城门。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
所以城外并没有什么欢迎队伍,也没热闹的欢迎仪式。
来到县衙。
虽然没有知县,县衙还是有人办公。
当地的政务也是井井有条。
刘纲到任后,与本地县丞和县尉交接了工作,初步了解了一下当地各方面的情况。
衙署分内外。
外面是公堂,知县办公审案子的地方。
内里就是住人的宅院了。
这一年来,有人在县衙办案,可是没人睡在这里。
内室荒废了一年有余,也没什么人来打扫,到处都是灰尘蛛网不说,许多东西都坏了用不得。
刘纲掏钱请人打扫修葺,又花费了一番功夫。
刘纲上任之后,就是开始正常的办案理事。
许一言待在衙门,也领了一个捕头的差事。
没事儿的时候,就带着兄弟伙,在城里到处闲逛。
日子过得和在信阳城的时候差不多。
在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奇异怪事发生。
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七月十五。
七月半。
是中元节,民间也叫做鬼节。
传说到了这天,地府的鬼门就会打开。
地府的阴魂可以来到阳间,重游旧地,相会故人,看念儿孙。
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为中元节筹备祭祖礼品,休了一天假。
刘纲无事,于是和许一言一同出门,上街去溜达。
一路上。
刘纲发现当地过鬼节的习俗,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家家户户的人,手里都提着竹篮和包袱,往同样的方向走去。
刘纲好奇心起:“这中元节不是夜时才开始吗?大白天的,他们就带着元宝纸钱,成群结队的去作甚?”
许一言也从没见过这样过中元节的,道:“难道这些都是一个宗族的,要一起去祭祖?”
刘纲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二人跟着人群队伍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石井处。
见县民们排着队,团团跪在石井前。
将竹篮里的元宝和纸钱焚烧,扔进井中,口里窃窃呢喃着什么。
烧完纸钱后,纷纷伏在地上磕头。
刘纲见状,想:“这石井想必是有什么来历,里边或许是葬了某位有功德的善人,是以大家才这么自发的祭拜。”
许一言听了,心里想道:“就像吃粽子赛龙舟缅怀屈原吗?”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那些人磕完头之后,又把包袱打开。
包袱里面装的,有些是一串一串的铜钱,有些则是金银珠宝。
都是值钱的东西。
是货真价实,可以在阳间买粮食的东西!
许一言他们看到。
这群跪在石井边上的百姓,把包袱里的铜钱,毫不心疼地通通扔进了井中,好像不知道自己扔的是钱一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刘纲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身为此地的知县,对有关民生之事不能坐视不管。
“好端端的,你们怎么把钱给扔了?这是你们当地的什么存钱风俗吗?”
刘纲穿的是私服,所以大家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是新来的知县。
身旁一人叹了口气,回复道:“兄台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儿是阴阳相交地。这口井就是连通地府的通道。”
许一言只觉得好笑,这口井能连通地府,那不知道得有多深了。
刘纲听了皱了皱眉。
他虽然也不甚信,但想到这传言流传甚广,外地都有人深信不疑,更何况当地人了。
也能够理解,于是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可和你们扔钱有什么关系?”
那人苦着一张脸,道:“你听我给你说嘛。就是因为这样,我们这儿地方特殊,所以既归皇上管,也归阎罗王管。我们这就是在给阎罗王纳阴司钱粮贡。”
刘纲从没听过有向阎罗王纳贡的,而且还不是用元宝蜡烛这种,而且铜钱金银。
心里面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被人给欺骗了,问道:“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人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样做。如果谁没有纳贡,或者纳得少了,那他们家就有人会生瘟疫!”
刘纲问道:“瘟疫?以前发生过吗?”
那人点了点头,道:“肯定噻,那不然谁肯交钱嘛,都是辛辛苦苦挣的,谁不心疼!”
刘纲心中了然:定然是有人在县民闹瘟疫的时机,来此处进行诈骗。
等他们投完了银钱,然后在偷偷下到井里面,把钱拿出来。
亦或者是井下藏有乾坤,挖有地道之类的,可以直接运走,神不知鬼不觉。
县民大多都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不能明辨真假,一见井里面的钱不见了,就信以为真,以为是阴差领受。
刘纲心道:“此等拙劣骗术,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
身为父母官,怎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上当受骗。
“一言,我们回去!”
刘纲当即回到县衙,穿戴好官服,叫上侍卫和三班衙役,火速赶到了石井处。
许一言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想杀刘纲,不愿让他来赴任。
看来是早就调查清楚他的性格了,知道来上任之后,当地的风气肯定会有所改变,这就会断了别人财路的。
挡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不杀你杀谁?
可许一言接了这个任务,那就只能陪着刘纲,共同进退了。
县民们一见官府的人气势汹汹的涌来,纷纷避退到两旁,低下头不敢直视。
刘纲站在石井旁,告诉大家这是骗局,不要在白白浪费自己的血汗钱。
然后命人将石井用石板封盖住,并让侍卫带几个人守候一旁,不许任何人靠近。
县民一听都慌了,哗然一片。
他们都惧怕瘟疫,跪下来苦苦哀求刘纲撤销命令。
怎奈刘纲的态度坚定不移,绝不允许他们靠近石井。
有几个莽撞之人,不听劝教,不服从刘纲下达的命令,一定要掀了那石板。
刘纲心想:“正好拿你们开刀,杀鸡儆猴了!”
命衙役将这几个冲撞上前的人全部拿下,当众打了板子。
刘钢一脸严肃,朗声道:“若还有人执意要闯,可就不是简单一顿板子的惩戒。县大牢空置已久,你们有谁想进去的,大可一试!”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只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散去。
当夜。
酆都县四处飘荡着县民如泣如诉的声音,闻之毛骨悚然,犹入鬼境。
刘纲虽然觉得这样的现象不好,会影响他们县的名声,可想着今天是特殊节日,不便多加干预。
县民们在自家门口祭拜先祖,怀着忧戚的心情,祈求祖先保佑,在阴差面前说明缘由。
不是他们吝啬银钱,不肯缴纳,而是知县官威太重,他们不敢冒犯。
希望阎罗王能宽限他们几日,后面再想办法缴纳钱贡。
在此氛围中。
刘纲也烧了些元宝蜡烛,缅怀故去的先人。
当晚。
刘纲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觉。
后半夜的时候,听见外边雷声大作,不一会儿就有大风吹起,呼啸声盈耳。
房间的外窗有些坏了,被风吹得邦邦直响。
如此嘈杂的声音,更加让刘纲心烦意乱,翻来覆去,只感觉燥热难当。
他起身喝了口水,想找点什么东西把窗塞住,免得响个不停。
走到窗前,他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