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室里一片安静。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学生进进出出。
王大爷的一根烟很快燃到尽头,直到烫到手指,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扔掉烟头,用脚碾灭,然后伸手,将那张照片从桌上缓缓拿了起来。
“这件事,学校再三嘱咐我,不允许向外说。”
王大爷低着头,手指慢慢擦拭着照片。
“照片上的位置,就是在梅兰山的山顶,那座亭,我前天晚上刚刚去过。”
叶辛看着王大爷手里的照片,“他们,是怎么死的?”
王大爷闭上眼,耷拉的脸皮不断颤动,似乎那段记忆相当惊悚,让他都不愿意回想。
“……那天上午,他们一个寝室都没去上课,后来他们老师找到我,让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去到他们寝室,敲门没人答应,门却是被从里面反锁,证明肯定有人在里面。”
说到这里,不仅仅脸皮,王大爷的声音都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我找了几个学生,帮忙把门撞开,结果、结果看到……”
王大爷吸了口气,睁开眼,眼中除了回忆,还透着清晰的恐惧。
“都是血……那个寝室里都是血……一个学生死在床上,一个吊在半空中,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一个学生蜷缩在阳台角落,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瑟瑟发抖,看到我们后,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站起来用头拼命撞墙……活生生把自己给撞死了!”
饶是叶辛,此时内心也情不自禁的产生一丝悸动,虽然轻微,但却十分清晰。
“还有一个学生呢?”
叶辛立即问道:“不是有四个学生吗?”
“还有一个学生……”
王大爷咽了口唾沫。
“后来……我们在四个衣柜里找到了他……”
衣柜?
四个衣柜?
王大爷和叶辛对视,浑浊的老眼中似乎有无数种情绪,波动不止。
“最后一个学生,被分尸了。”
叶辛默然不语。
四个学生。
全部死了。
并且死的如此惨烈。
甚至比起昨晚坠楼身亡的张寿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呢?调查结果怎么说?”
王大爷缓缓吸了口气,哆嗦着,又从烟盒抽出根烟点燃。
“警察说,是那个撞墙自杀的学生杀害了自己的室友,然后畏罪自杀。可是那几个学生,当时不过只是大一,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以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的同学?”
王大爷深吸了口烟。
“都是那座山,都是那座山搞得鬼!”
“您是说,梅兰山诅咒?”
“没错!”
王大爷用力的点头。
“那个自杀的孩子,明显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自杀前,我从他的眼里没有看到歹毒和凶狠,我看到的,只有绝望!他们也去爬了那座山,是那山上的女鬼害死了他们!”
“假如我当时没有被吓住,及时冲进去,或许、或许就能拦住他……”
王大爷捏着烟,一张老脸上流露出浓重的悔恨。
“可是这张照片上记录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九号,不是说只有二十八号上山并且回头的人,才会被女鬼诅咒吗?”
“谁说是二十八号?!”
王大爷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紧盯着叶辛,“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叶辛皱眉,“可是学校里的学生,都这么说,他们说那个叫李梅兰的女生,二月二十八号在山上摔死,然后只要在这个日期上山并且回头的人,都会被她的怨灵缠上,难道说,她不是在这个日期死亡的……”
“她是死在二十八号。”
王大爷咬着牙关,“可是她死的那年,是平年!”
平年?
叶辛一怔。
“二月二十八,这个日期没错,可是有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没弄明白!”
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此时的眼神竟然如刀锋般锐利。
“平年和闰年,有一天之差,闰年比平年,在二月份多出一个二十九号!”
叶辛心头微动,下意识看向依旧被王大爷死死捏在手中的那张照片。
1996.2.29
这是照片上印着的日期。
1996年,正是闰年!
“您是说……”
叶辛隐隐意识到什么,
“梅兰山的诅咒,确实是真的,山上的女鬼,一直游荡在学校里害人,不过并不是二月二十八号上山的人,才会受到她的诅咒,而是在二月份最后的一天!”
“平年的二月二十八,闰年的二月二十九,在这个日期打破梅兰山禁忌的人,都会被女鬼盯上,然后不得好死!”
王大爷嘶哑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彻底撕开了笼罩在叶辛心里的那一层迷雾。
清楚了。
一切都清楚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二月二十八号晚上爬山并且回头的刘筠董琴到目前为止安然无恙,反倒是张寿山无故惨死。
原来梅兰山的传说并不是无中生有,只是他们被食堂里那个一知半解的学生给误导了!
叶辛扭头,看向挂在管理室墙上的那副日历。
二月二十八。
二月二十九。
这两个看似普通的日期,被人用红笔画上了两个刺眼的圈。
没错。
今年也是闰年!
也就是说。
前天晚上、二月二十八号,在山上回头的董琴和刘筠,其实并没有破坏梅兰山禁忌。
问题出在昨天!
昨天下午。
胡蕊和段荣书回来,说手链丢了,他们所有人再度上山寻找,并且在没爬到山顶的情况下,就半途折返。
这也是为什么随后刑仙茹在食堂餐厅卫生间撞鬼、以及昨晚张寿山坠楼身亡的原因。
昨天是二月二十九。
是二月最后一天!
也是梅兰山诅咒中,真正的禁忌日期!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刑仙茹会第一个撞鬼。
现在真相大白。
因为捡回手链半途折返的他们,全部违反了规则!
“昨天,我就担心,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王大爷望向那副日历,望着被自己特别圈出的日期,老眼中透着忌惮,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习以为常的。
哪怕在这里工作快十个年头的他连“109惨案”那么惊世骇俗的事件都见识过,可是对于即将、或者说正在发生的事,仍然不想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