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冰冷刺骨：“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可是大人的生命体征不是很大，而且她在手术台非常清醒地告诉医生，要全力保孩子……”
    南淮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
    “蓝小姐让我们保大人，她拒绝自我治疗。”
    南淮血气上涌，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凭什么？
    世界上爱她的人那么多，外面的人没有放弃，她就自己做主放弃自己了？
    “保大！”
    南淮开口。
    “南总，主刀医生让我告诉您，大人没有救的价值了，生命体征太弱了，如果强硬保大，可能两个都保不住。”
    “蓝小姐之所以固执地让保孩子，是自我感觉也不行了。”
    ……
    蓝渺很痛。
    哪里都是痛的，身上也痛，肚子和下面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口腔里满是咸腥味儿。
    “孩子。”
    医生靠近一点，想去听蓝渺的声音，“什么？”
    “孩子呢？”
    “马上就出来了，你用点力。”
    蓝渺摇不动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蓝渺用不上一点点的力气。
    将死之际，似乎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
    眼前阵阵黑雾，似乎如置无间地狱。
    “医生……剖腹产，我不可以……”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一个护士说：“孕妇大出血，根本没有力气，刘医生，羊水不多了，再不快点会窒息的。”
    “外面的人要求保大……”
    “可是病人没什么生命体征了，我们进到手术室里，不就是能保一个是一个吗？”
    “为了保大，难道就不管小的吗？”
    蓝渺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里，眼底透不进来一丝的光。
    耳边似乎有姐姐的哭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心脏也跟着身体开始痛了，蓝渺突然遗憾，自己好像还没看一眼宝宝，如果能看一眼就好了。
    发现蓝渺不对劲时，人已经进入了休克状态，呼吸时有时无。
    孩子已经出生，半晌没有听到哭声，护士狠了狠心，单手握住双腿倒起来，在小家伙的屁股上拍了几下，没过多久，微弱的哭声响了起来。
    “给孩子做个检查。”
    孩子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抢救室的灯还没有灭。
    时间越久，南淮就越冷。
    医生开始说结果，“南总，宝宝出生前遭遇了重大的变故，虽然孕妇用力地护住了肚子，还是不可避免被刺激到。”
    “那个……孩子有心脏病，麻烦你们出个人把宝宝送到四楼的保温箱里。”
    一方面是早产，另一方面是受到了创伤，孩子到底还是留下了病根，需要后天好好的呵护。
    南淮一动不动，站在抢救室门口，像是一座雕塑。
    被推开那一幕宛如走马观花，在他的脑海里播放出来一个小电影。
    蓝渺的手上是血，为了护住宝宝，头上也磕了一个洞，他抱起她往医院跑的时候，血洒了一路。
    他这辈子似乎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南淮一边跑，还听到蓝渺断断续续的声音，“南淮，救我……”
    她在求他。
    南山别墅里的医生的话这一刻又被想了起来。
    蓝渺从小被抛弃过太多次，不论是姐姐坠楼，还是养父生父辞世在她的潜意识里都是被抛弃，还有申竟成。
    她的心思固若金汤，一旦决定别人恐怕无法更改，你们在一起会很累吧？
    是很累。
    南淮觉得空前的累。
    可是他凭什么累，他觉得他已经在努力地细心呵护她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将来，只想着离开。
    这一个多月，他无数次憎恨那些抛弃过她的人，恨不得把申竟成千刀万剐，可是最后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个月里，他也逃避似的离开了南山别墅。
    明明管家说过蓝渺会半夜醒过来，睡得时间越来越少，可是他却只在乎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他竟然在等蓝渺哄他？
    南淮觉得自己疯了，他隔着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没人知道他的后悔。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怀孕八个月多，还来保护他。
    脑海里宛如一片浆糊，救护室的门开了，里面的人把蓝渺推了出来。
    她躺在病床上，宛如没有生机的陶瓷娃娃，额头上的血止住了，漂亮秀美的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
    医生的声音微弱带着几分惧意：“先转入icu观察24小时吧。”
    电影里下一句应该是，24小时内不能醒过来，就会死的。
    南淮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这句话，他抬头，眼底晦涩，藏着让人心惊的阴霾。
    护士推着床往icu去了，蓝烟已经哭晕了过去，抢救室门口只剩下了南淮一个人，他站了很久，久到俞擎和顾淮昇已经到了。
    “阿淮。”
    顾淮昇顿了顿，“查到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申竟成手里竟然还有钱。”
    “他昨天在警局用最后的机会申请见了一个好友，开车撞你的司机，是申竟成的朋友雇佣的人。”
    顾淮昇真的觉得对不起，这笔钱，是他曾经打给蓝烟的住院费用，被申竟成私吞了。
    他和俞擎都查过，本以为申竟成欠了那么多的赌债，肯定没钱了。
    可是他留了一手。
    俞擎舔了一下唇角，说：“那狗东西要的就是你的命，他没打算伤害蓝渺，只是不想让蓝渺攀高枝成功。”
    叶默在一旁站着，眼角里布满了血丝，他紧紧地抱着晕厥过去的蓝烟，问医生：“渺渺醒来的可能大吗？”
    叶默是寡言的，这么多年死守在蓝烟身边，人醒了，他以为是柳暗花明，可是命苦的未婚妻妹又波折横生……
    别说蓝烟，他一个大男人都无法承受。
    医生看了看南淮，又看了看叶默，温吞地说：“这个几率我们也不清楚。”
    叶默在疗养院待得太久了，太明白医院说出口的话的言外之意。
    说不清楚的几率，是没有几率，这次蓝渺，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淮。”
    南淮抬头，他脸上没有多少难过的痕迹，顾淮昇和俞擎松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处理申竟成。”
    “证据有吗？”南淮问。
    顾淮昇点点头，南淮淡淡地说：“那就让法律处置吧，把证据给白夜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