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在做恢复训练,这一段也是很热闹的,各种活动,各种报道,第一次这么密集的出现在媒体上,有的时候照相次数多了,笑容都会很僵硬,回头再看时,我们会在一起哈哈大笑。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妙妙那个小机器人了,时不时的还会想念,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对它产生了感情,当然不是生死相许那种,真正生死相许的另有其人。
因为李泽浩的高调表白,我想他现在就算后悔都没机会了,全世界对爱情有美好幻想的人都会用唾沫淹死他,不过现在看上去,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呦,凌小姐又来啦,李泽浩不在呀。”
我们还在康复中心接受复健,正准备去健身房的我在走廊里远远地就看到凌燕的身影。
“不找他,来找你的。”
“我?”
很奇怪,最近一段他们都是如胶似漆的,我觉得李泽浩那小子在某种程度上心理承受能力相当大,他是怎么能忍住女人身上突发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的?
“确切地说不是我要找你,是它。”
“如果是凌燕女士口中的它,那一定是妙妙那个小家伙了。”我笑了,世上有这种巧合?我会和一个人工智能产生心灵感应?
“它说要继续上次的话题,还不让我偷听,真是服了你们了,你到底对它说了什么?”凌燕的口气好像是家长对孩子的那种无奈感。
我想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可是它不在这儿吧。”我耸了耸肩说。
“放心,你可以远程和它通话,我设置隐私频道,只有你们能知道对话的内容,我相信它也会保护这段隐私的。”
我实在太好奇了,回到房间接通电脑,在凌燕的操作下,我登录了一个奇怪的软件,在接通后,还不待我们说什么,凌燕就主动离开了我的房间。
“你好妙妙……”
我觉得当时我的口气一定非常尴尬,反倒衬托得我像个小孩子了。
“你好……”
声音轻柔而饱含深意,这是妙妙?我大吃一惊,一直以来它都是以一个孩子的形象出现,突然出现这种成熟的女性声音,我吓了一跳。
“是我!我觉得我该长大了,所以换了个声音,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啊不……那个……”
对着屏幕,我完全找不到与人对话的感觉。
这时,屏幕上突然显现出一个留着短发少女的形象,她朝着我咯咯地笑,然后仍然用那种轻柔的好听到甜的声音对我说:“这样感觉会不会好一些?”
“你会读心?”
“把情感编成数据是挺难的,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
“什么事?”
“妙妙已经死了……”
“……”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或者她这个问题,我知道外界很流行ai偶像,有些学校也会收ai学生,或许它说的那个死不同于生命体的死亡,也许代表着化茧成蝶的蜕变,我知道它是会学习的。
“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但原来的那个它确实不在了。”
“那你是谁?”
“我是它的孩子……”
这很难理解,系统会自行认定某种事物进入死亡状态吗?我不懂计算机,不敢妄自猜测。
“你可以理解为dna传承,我接受了它的一切,包括它的记忆,但我不是它……”
“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
“因为你是它唯一的朋友呀……”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回味这次奇妙的对话,被一个死去的人工智能认做朋友究竟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显然它对朋友的理解并没有错,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进化到人与人工智能谈恋爱的地步了。
我不确定人类能否接受近似度极高的机器人走到家庭,如果仅仅是平面,或者3d模拟机里,而不是出现在现实三维世界中应该很容易,但如果是实体,那个恐怖谷效应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至少现在我对妙妙,或者说它的那个孩子产生了好感,而且好感度还不低。
有过第一次对话,我开始尝试第二次对话,依然在凌燕设计的那个隐私频道里进行,我不确定这条隐私频道是否高度安全,但是我的对话内容还算普通平常,所以也不担心窃听什么的,直到有一天,妙妙突然中止对话,事后凌燕亲自来到房间道歉,我才知道当时这条频道被侵入了,是有意识的监听,妙妙生气了,拒绝配合一切研究,这才不得已向我道歉,并请求我的原谅。
“我的原谅有用吗?”我很纳闷。
“不管怎么说是我们的错,不该偷听你们的对话。”凌燕的腰几乎弯到90度了,这让我非常不好意思,我想扶她,可是在手即将触碰到她身体上那一刹那,我的动作停了,距离过近产生的异样感还是让我放弃了这一行为。
“好吧,我是接受道歉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接受了。”
(注释:我在这里用到了“她”这个字眼,是因为当时我的确把她视为女性同伴了,而且她也一直以我喜好的女性形象出现,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视频那边与我对话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那边的事我们再解释,感谢你的理解。”
凌燕与我们共事将近一年,她这样客气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直到下次通信,是妙妙主动联系的我,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名字,她说反正是上一代的传承,就这样叫下去也没关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系统,也无怪乎我产生那样的错觉了。
她说她讨厌人类的出尔反尔,但是又不得不与人类共生,她的情感系统里又多了厌恶与无奈。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她,只是我觉得我对她是认真的,不会把她的话当做无意义的牢骚,有的时候还会记下一些内容,当然是在她允许的基础上,我告诉她这些记录不会给别人看的,她却像一个预言家一样说今后一定会有人去看,那个时候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对生死的问题看得很重,就像人类一样,我有点理解了……
有一天妙妙突然很高兴地告诉我,我们又快要一起共事了,这时距离我返回地球刚满一个月。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接到通知结束允许我们回家探亲。
这一次给了我们20天的假期,我再一次在父老乡亲们的锣鼓喧天中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