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昏沉到逐渐清明，墨丹砂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上点缀着清冷的白炽灯，窗外鸟鸣，疏烂的光线折射在瓷砖地面上，晃得眼睛疼。
    这是…寰城中心医院？
    墨丹砂捂着还隐隐作痛的额头面前坐起身，发觉这就是自己最开始入院时住的那间私人病房…嘶，震惊！她该不会是在狐仙庙烧坏脑子之后重生了吧？
    下一秒，推门而入的顾言就终止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哎呀，墨小姐你醒啦！这是林阿姨刚才送过来的鸽子汤，你趁热喝了，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还是说你想先喝杯水？”
    顾言笑得格外灿烂，那架势就跟拿墨丹砂当自己亲亲老板娘一般，比之前热切了许多。
    墨丹砂摸摸喉咙，确实因为长期未喝水而干哑得疼，发不出什么声音来，等从顾言手中接过水杯吨吨吨灌了一整瓶，她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咳咳，今天是几号啊？”
    “您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
    墨丹砂瞪大狐眸，原本就乏力疲软的四肢这么一激动，又开始不舒服。她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之前被绳索摩擦出来的伤口正妥帖的缠着绷带。
    是…白前辈把他捞回来的么？
    “对了，你家老板呢。”
    “我家老板他，已经不在了……”
    “我现在自带碗筷，还能赶上吃最后一天的席吗？？？”
    “我的意思是，他刚刚去公司上班去了，估计中午一会儿才会过来。”顾助理笑容僵硬。
    墨丹砂瞳孔地震，刚才听他这么说，她还以为白冽这短命的病秧子英年早逝与世长辞直接挂了呢。
    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这家医院。
    她寻思着自己估计是高烧昏过去的，对白前辈怎么去南洲县把她捞回去那截也记得不是很清楚的，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不屑一顾抽着烟卖瓜的男人……
    那男人仿佛还微微嘲讽，念叨着“你他妈是不是故意找茬”？
    摇摇乱七八糟的脑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墨丹砂咕噜噜把那一罐汤喝了个干净，等洗漱完擦完手又不太想回病房上继续躺着，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
    顾助理显然还有公务，但林阿姨据说还在医院里，这两天就是她给墨丹砂做的陪护，等把顾言打发走，墨丹砂自个儿踉踉跄跄的扶着墙下了二楼电梯。
    一路是大厅跟食堂，右侧那块区域有个供临时休息的长椅区，林阿姨端着菜篮子就坐那择菜，旁边还坐了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书呆子气的女人。
    见墨丹砂过来，林阿姨刚起身还没开口招呼，倒是旁边那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女人惊喜的站起身，拄着拐杖跌跌撞撞的就要迎上来。
    “墨同学！”
    很少，很少有人会这样称呼墨丹砂，除非是在大学里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亦或者校友，墨丹砂内心疑惑，眯着眼打量了半天，脑子里这才渐渐浮现一个人的信息。
    虽然她读的是戏剧学院，但中间有半年受不了专业里那群梦想着当明星跟顶流交往被导演看上一炮而红做白日梦不切实际的傻逼。
    她索性跑去隔壁学了半年汽修，又去隔壁的隔壁地质勘探挖了半年矿。
    而宋书声则是当时专业里唯一少数不做白日梦的清醒人，也是当时三人宿舍里的宿舍长。虽然为人老气横秋了些，当时因为出身农村所以朴实本分，十分亲和。
    “宋书声？”
    “墨同学，你竟然还记得我。我之前一直都在追你的剧跟电影，听说你蝉联了三届金奖，我还一直偷偷在外面为你是我的室友而自豪呢！”
    若是别人说这番话就会显得刻意拍马屁，但宋书声本来就是个没有心机的人，踏实勤恳，给人的感觉也像是靠谱的领导者。
    虽然各奔东西三四年已经没什么联系，但是在医院遇见倒也不至于冷场，林阿姨过来先是扶着墨丹砂坐下，又扶着拄拐的宋书声，三人这才凑一起开始闲聊。
    “墨丹砂，网上说你得了胃癌晚期所以息影了，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咳咳，这个嘛……暂时死不了，所以问题不大，你呢，你不是去京城发展了吗，怎么窝这医院里打着石膏跟个瘸子似的。”
    墨丹砂也就这么随口一问，宋书声脸上的笑意颇为不好意思，稍显憔悴发黄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难为情：“实不相瞒，我在那边干了两年发现自己的确不是演员编剧的料，那边有关系把我介绍来了寰城。”
    “那你现在在……？”
    “在为一组寰城卫视的真人秀综艺做副导演，不过因为我是空降，所以在组里没什么发言权就是了…对了墨同学，如果你身体还算好的话……”
    宋书声这句话还没说话，就被感应门打开的声音打断。
    来者踏着中午的秋光，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鸦青墨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上衣口袋夹了支高级钢笔，举手投足清仪无华，极其斯文雍容。
    金边眼镜下，那双狡然若狐的桃花眼轻易便锁定了墨丹砂所在的位置，眸光逐渐柔和。
    “怎么下楼来了。”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话，墨丹砂心尖也颤得厉害，就像是瞬间心脏被什么情绪填满了一般，温暖得发烫，烫得耳尖发红。
    “早上好，老伙计。”
    她歪头盯着他，一身蓝白病号服丝毫不减她的绮丽，愈发衬得眉眼清澈，五官明媚。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墨丹砂就是莫名感觉，她跟白冽之间的气氛似乎有所更改，比起正常的朋友要更加亲密默契一些，但又不似恋人。
    林阿姨喊了声白先生，宋书声也跟着手足无措的喊了声白总，两人倒是识趣的推开一个位置，好让这对双双绝症缠身的情侣可以有空间暧昧。
    “醒了之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下班从公司回来就给你带。”
    白冽温声开口，修长五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试探着她的体温，直到确定小狐狸已经退烧，他这才放心的松开手。
    墨丹砂垂着头，有些小声：“林阿姨一会儿就去做饭，对了，你怎么有兴趣去公司上班了，你不是身体不好而且喜欢……”
    打游戏么？
    毕竟，他人菜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