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暖舔舐着那唇瓣半天,却不见回应,疑惑抬头。
看见杜启笙现在的模样,慕暖一怔,随即笑的肚子都疼起来了:“杜启笙,你那是什么表情?”
“……”
杜启笙抬手抵住薄唇,刻意将自己的脸隐藏起来,却也没逃过慕暖的眼。
“少帅少帅!害羞了么?”慕暖觉得今日的杜启笙格外新鲜,像捡到宝一样,伸手戳着他的脸颊。
就那“娇羞”的模样,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杜启笙也明白自己此时的失态,以及心中那团火烧的他头一次觉得焦躁。
慕暖捂着小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少帅,你这反应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不是,你别害羞啊!”
说罢,要去拉杜启笙的手。
他羞涩的模样像极了十五六岁初尝情爱的少年。
慕暖爱极了。
两个人像是解放了似的,欢声笑语传到楼上。
慕曦就在窗前,听着慕暖夸张肆意调笑杜启笙的声音,心中愈发急躁起来。
杜玉兰明明说过的,慕暖会走!快的话,就在今晚,最晚也不会超过明日早晨。
可这调笑嬉闹的声音,像要走的人吗?
慕曦看了一眼身后,疲惫的杜玉兰早已睡去,只是面容愁眉不展。
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清楚,杜启笙不会娶自己过门。
为了慕暖,他更是违抗杜玉兰这个当家老太太的命令。
然而楼下的声音像是有了什么魔力似的,引得慕曦心神向往。
慕暖总是这样,她放肆的哭,肆意的闹,就连笑也和如今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慕曦搅动着手指,手指搅动着衣摆,心头纷乱。
本不该这样的,本不该这样的!
她怒、恼、恨……怒的是杜启笙对自己的态度,恼的是当初为何一心想要和赵梓秋私奔!
而恨,却说不出来是恨慕暖,还是恨自己!
嬉笑声逐渐低了去,落在风中,闻不可闻。
却愈发勾人了。
然而自从如玉堂回来之后,她便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粱淑玉这个名字她是晓得的,是慕暖那个下贱的娘,是勾引了慕悠的那个妓女!
这名字慕夫人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小时候她不懂,年岁渐长加上慕夫人十年如一日的怨气,多少也猜到一点。
她印象中很深的两件事,和粱淑玉有关。
那日慕悠早早便出了门,神情慌乱,却不忘同慕夫人打招呼,体贴到了一杯茶。
慕夫人静坐不到十分钟,便出了门。
回来时,二人还在争执,慕悠口中念叨着“打死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慕夫人倒是气定神闲,“死便死了,妓女而已。你慕悠难不成还想娶她回家?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事儿!你断了念想!”
那时她不到十岁,躲在门边听着,却好奇这话中的意思。
再后来,待到懂事儿了,上了中学,慕悠领回来一个人。
年幼的慕暖。
穿着打扮一点不像个女孩子,浑身脏兮兮,那双眼睛却泛着笑意和暖意。
慕夫人说是买回来的丫头,然而这么幼的丫头谁家会卖?又要养着又要教着,倒不如她这个年纪,懂点事情,又没多少心眼子。
慕曦晓得慕暖是慕悠在外面的女儿,慕悠时常望着慕暖发呆叹息,只是不敢靠近。
但凡多靠近一些,慕夫人便骂骂咧咧拿了棍子招呼在慕暖身上。
慕悠房中藏着一副画,画中女子的眉眼像是安在慕暖脸上似的,相似地惊人。
慕曦不愿再回想,却又不得不想起。
慕暖自八岁开始,便一直唠叨着要离开慕家,回到余兰街上。
她好奇,打听余兰街是什么地方。慕暖便绘声绘色描述出来。
风情万种的女人、各种揣着肮脏鬼祟思想的男人、春日的花、夏日的树。
秋日会有金黄色的稻田,到了冬日,便是一片雪白。
这描述令她心驰神往。
中学的课不比小学,多了蓝眼睛大鼻头的外语课,念的国文也多了国外的名着。
慕曦晓得她的家庭是病态的。
懦弱的慕悠,入赘至慕夫人家中,后来靠着娘家扶持做了生意。
慕夫人始终是强势管控着一切。
管慕悠,管叁个女儿,就连反抗在慕家都是大忌。
不知何时,她心中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那种子随着眼界的开阔、心境的改变,长成参天大树。
慕家忽然就成了牢笼。
但是她不敢和慕暖一样,偷偷攒钱,悄悄规划着。
那种感觉慕曦说不清楚,她知道如今富庶的生活是慕家给的,她没有慕暖那么果决,更加不敢面对日后可以预见的穷困潦倒的生活。
她便寄希望在赵梓秋身上。
同慕暖一样攒了钱,却总忍不住花出去。
心头念叨着要离开,行动上却迟迟不敢实现。
直到慕夫人拉着她去了算命的摊上,对着两张纸,又怒又骂。
然后,杜家的婚约砸了下来。
她第一反应是狂喜,却又担忧,慕夫人如此强势,只怕杜启笙都招架不住。
被赵梓秋抛弃之后,回来看到杜启笙同慕暖在一起的模样,她才发现自己判断错误。
慕家是拿捏不了杜家的,这点她竟没想到?
慕暖在杜启笙身边无拘无束的模样,嘲讽也愈发自然,慕夫人头一次吃瘪……慕曦想到这一切,愈发悔恨当初居然想和赵梓秋私奔?
赵梓秋终究是懦弱且无能的,她不消想也知道,即便赵梓秋真爱自己,日后的生活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杜家成了她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却错过了。
想到这里,她便恨不得时光倒流,在慕暖之前抢先一步嫁进来。
这样,她便是杜家名正言顺的夫人,也能顺理成章脱离慕家……
慕曦回头,心中对于冒名顶替的事儿也不再惶恐。
那日杜玉兰带着自己回慕家,慕悠和慕夫人倒是会见风使舵,只道慕曦是收养来的。
只字不提粱淑玉是妓女的事儿,慕夫人添油加醋,白的说成黑的,慕暖便成了不光彩的妓女的私生女。
如此种种,又有人打掩护,她怕什么?
只管做了杜玉兰旧友之女就好。
唯一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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