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当众宣判当日,孙父孙长贵与老四孙启昌以及一众掺和进血手帮事件的仆从被判了斩立决,于第二天就被斩首于刑场了。
孙家其他的人一律发配边关,就连府城书院的山长孙启明都有受到牵连。
好在他的确与整件事毫不沾边,且非既得利益者,只被没收家产、剥夺功名。
江婉尚且记得清楚,孙启明被贬黜下乡的那日,李延睿还专门去送了行。
孙家人曾给李家制造了不少的麻烦,落到如今的境地只能说罪有应得,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但对于孙启明,江婉却也迁怒不起来。
毕竟开业当日要不是有他的手书镇着,鬼魅魍魉不知道要跳出来多少,况且李延睿进了书院也受他指点不少。
站在往日喧嚣,如今却门可罗雀的望江楼门口,江婉一时感慨颇多。
看来无论做人还是行事,切不可贪得无厌。
任谁能想到曾在府城几乎能只手遮天的孙家,一夕之间,便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下场?
“娘?”赵芸娘见江婉盯着望江楼的大门,好半晌没有出声,忙上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咱们先进去看看。”
望江楼虽然已经歇业,但楼里的伙计、管事们却一个不落,此时全都挤在一楼的大堂里。
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已经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计问题,哪怕平常很得孙家父子赏识的机灵人,此时脸上也并没有任何优越感,反倒生怕受到孙家父子的牵连被新主子不容,越发忧心忡忡。
“来了,来了!”就在江婉带着赵芸娘以及刘虎、周铮,才踏进望江楼的地盘,立即就有望风的冲进一楼大堂里去报了信,伙计、管事们便嘈杂纷纷起来。
以前整个望江楼都是孙家的天下,大家只知孙家,并不知背后还是晟王的产业。
直到这次孙家父子全部伏法,大家处于一片天要塌下来的恐惧中,晟王派了人来,大家才知道自己真正的东家是谁。
知道了真正的东家是谁,也知道望江楼有人接手经营后,楼里的师傅伙计、管事们一时喜忧参半。
往日被孙家父子打压得厉害的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至少自己又等来了一次新的机会,而往日被孙家父子倚重颇多的,此刻则心上心下忐忑不已。
朝廷里尚且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望江楼在江陵府也算不小的产业,谁又能知道新的大管事不来个秋后算账呢?
特别是当大家看清新来的大管事是谁之后,就算平常不受孙家父子待见的人,也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她!
江婉带人不急不缓的来到一楼大堂,看到齐刷刷的一片人头时,就知道陶老先生已经提前来知会过了。
只是看到大家全都瞪着眼、张着嘴,一副被惊住了的样子,又不由得苦笑。
看来陶老先生是知会过了,却又好像没有完全知会。
“江娘子!”孙管事第一个惊呼出声。
其实江婉在望江楼并不完全是陌生的面孔。
她与李延宗刚到府城时,就曾在望江楼的一楼大堂里摆过几天酸辣粉的摊子,就是那段时间,让酸辣粉一下在府城传扬开来的,当时与那些跑堂的伙计们混得还挺熟的。
只是如今的江婉早已今非昔比,那些伙计们有些不敢认而已。
“对,是我,往后咱们大家便要一处共事了。”江婉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她接手望江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调整人事结构,尽早让望江楼以全新的面貌开门迎客。
尽管她对孙家父子的那一套任人唯亲的管理方法完全不赞同,但也知道,如今对楼里的这些孙家培养起来的旧管事和伙计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首先是望江楼的营业已迫在眉急,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重新培养人手。
其次那些旧人也并非全无能力。
就比如曾与她们接触过的孙管事,就是管理酒楼的一把好手。
见自己的到来首先就起到了极大的威慑作用,江婉便放弃了雷霆手段,改用春风化雨的语气安定住伙计们的心。
然后便每人下发了一张纸,让每个人写好自己日常负责的事项,以及干好分内之事的心得体会、建议和意见。
管事们都能说会写,这事倒还容易,只是那些跑堂伙计目不识丁,这道考题让他们颇有些为难。
“江娘子,有好多伙计不会写字,这……可怎么好?”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孙管事主动站了出来。
“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会写字,不会写的排好队轮流来口述。”江婉与周铮和赵芸娘分别占据了一张桌子,“还有没有会写字的愿意帮忙?也可以在这一排找位置坐下。”
好在望江楼做的是餐饮生意,一楼大堂最不缺的就是桌椅板凳。
“我!我会。”
“我也可以帮忙。”
“……”
江婉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陆陆续续站出来,包括孙管室在内共有五名管事。
“娘,咱们这个方法行得通吗?”
见纸笔已经分发下去,不少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挥毫泼墨,赵芸娘看到其中好几个都是被孙家冠以孙姓的管事,一时蹙着眉头很不确定。
“时间紧迫,容不得咱们搞一刀切,还是一道关卡一道关卡的试吧。”
能被东家冠以自己的姓氏,这类人自然忠心耿耿,介于自家与孙家的旧怨,这些人会怎么想、怎么做,江婉还真的把握不准。
但望江楼关门一日,损失的银两数以千、百两计,这个门实在关不起。
再说这年头,每一个跑堂伙计、管事和后厨师傅,训练出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把这些人全都换下来,重新找到顶替的对象,短时间内也并不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
现在江婉给大家分发纸笔,阐述自己的岗位任务,其实就是第一道筛选。
她让大家写下来的是自己往日的做惯的活计。
等资料汇总,她便从中不难看出是否有人浑水摸鱼;是否有岗位需要精简人员。
也算是从大局上进行一次人员统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