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在淡淡的玫瑰花香中,躺在床上的陈元鹰神清气爽地睁开双眼。
昨夜那晚醒酒汤终究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此刻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半点醉酒后的头疼。
于是,他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
窗外灰濛濛的,所以屋内的光线有些暗。
床边的镏金嵌香炉还在燃着袅袅的淡烟。
“什么时辰了?”陈元鹰懒懒地问,
在外屋听到动静的丹阳和绿苹立刻轻笑着进来:“王爷,现在是辰时初。”
她们近身服侍他穿好常服,再令内侍们去传早膳。
以前在京城,亲王的早餐定例是八样。
但现在,摆在陈元鹰面前的只有四样。
鸡蛋大小的小窝糕,小碟装的咸菜,炸得金黄的小鱼干,以及一碗闻起来还算香的浓浓蘑菇炖鸡汤。
见陈元鹰愣了一下,一旁服侍的胡桃慌忙蹲身:“请王爷恕罪……。”
“无妨!”陈元鹰不等她说完就明白过来,不在意地摆摆手:“少一点就少一点,能吃饱就行!”
等他迅速用完膳,他便示意宫林:“去请朱大人来本王的书房!”
“是!”
……
一刻钟后,陈元鹰在书房里翻开朱自梅递来的奏折。
看完之后,见在一旁服侍的武成已磨好墨,陈元鹰便提起一管紫毫狼笔,在朱自梅的奏折下又补充起来。
“父皇,除非您想换了太子妃,否则,现在给我们兄弟选秀,也得不到嫡孙,反而会让大嫂心酸,影响情绪,更不容易有喜了!依儿臣之见,您自个儿挑几朵解语花陪侍身边就好,我们就算了!”
“再说,那些王公大臣们家里的年少嫡女,除非是进宫当娘娘,否则,谁不想嫁给年轻有为的少年们当正室啊!”
而后,他把奏折再给朱自梅与谢梦擎均看了一遍。
朱自梅早就习惯了他作风,阅后只是嘴角微抽,没有出声,谢梦擎却相当讶异地挑起一双苍眉:“王爷这手字倒是写得好,可是这文笔……是否太浅白了些?”
陈元鹰灿然一笑:“不浅白!本王的水平就是这样,父皇早就知道,习惯了!”
像这样粗浅的行文,更容易加近他与昭帝的父子情。
他不必继承皇位,稍稍调皮些、活跃些,多多激发父皇的舔犊之情,父皇才会更加关爱他、照顾他!
朱自梅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尊者不必担心,王爷一向如此,皇上的批示,有时候亦是如此。”
陈元鹰再度理直气壮地道:“唉呀,一天到晚的之乎者也,遣文造字,太累了,本王这是给父皇减负!父皇就喜欢本王这样的!”
见谢梦擎无奈摇头,但再没有异议,陈元鹰便嘿嘿一笑,迅速拿出随身的亲王印章,在奏折上盖了印,再让武成安排人把这奏折送回京城。
“行了,唤上吴大人他们,我们现在去知州衙门!”
谢梦擎淡淡地道:“王爷若是不出城,老夫就不陪了。”
陈元鹰灿然一笑:“行!有陆供奉陪着本王也够了。”
只是稍后,陈元鹰看到了孙志浩和吴风书等人,便有些意外。
四人均像是一夜未睡,顶着大大的熊猫眼。
陈元鹰眨眨眼:“孙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孙志浩颇有些不好意思:“无事无事,昨日兴奋,睡得晚了些。”
陈元鹰恍然:“那四位大人还要再辛苦一下,我们先去州衙看看情况。”
“尊王爷令谕!”
……
陈元鹰前天下午抵达龙州时,就到知州衙门亮了相,见到了这里的年老知州刘永清。
所以这一次是陈元鹰第二次来知州衙门。
一路无视有裂缝的镇压神兽和破烂的石阶,越过低矮而微有些破旧的衙门大门,他们很快走到了州衙后堂。
精瘦而满脸皱纹的知州刘永清,率黑瘦的同知聂维民、判官毛真一起,迅速迎了出来:“微臣见过鹰王爷!”
刘永清出身普通耕读世家,是二甲进士,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件玉饰,连官服的袖口都有几处不明显补丁,显然身上没有多少油水。
聂维民和毛真都是龙州本地人,身上的官服同样相当陈旧,不起眼的地方都有补丁。
入衙,坐定,待下人们奉上茶水时,陈元鹰便开门见山地道:“刘大人,本王昨天下午骑马去了一趟沼泽之地。这一路过去,农田极少,农户很分散啊。”
“是的!”刘永清苦笑:“这些农田大多是依水而垦,没水的地方就没有农田。而我们龙州州城附近,水塘极少,反倒是越靠近沼泽,水塘越多,但村民们都不太愿意靠近沼泽,怕又一次触犯天怒,引来杀机,所以那边的农田依然极少。”
陈元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知道这是常情。
他马上目视堂下左侧坐着的孙志浩与吴风书。
孙志浩会意,拱手看向刘永清:“刘大人,下官昨日与几位同僚就近察看了几个村庄的农事。”
“村民们都已经在犁地,所用的木犁式样倒是与京城风行的差不多,想是他们从附近的庆州学来的。但是就近的新望村,老牛村,李家村,均没有看到一头牛。这样单凭村民们自己犁地,速度极慢啊!”
陈元鹰暗自点头。
孙志浩不愧是年轻时曾经走过四方的,一开口就直奔关键而来。
昨天他回程的时候也发现了,周围的村庄里没有看到一头牛。
系统面板里,第一片区仅仅只有一头牛和一头驴!
春耕的时节,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
刘永清惊讶地看着孙志浩:“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孙志浩淡淡一笑,拱手:“在下孙志浩,目前忝为鹰王府负责农事的主事。”
“孙大人,你没看错,这几个村是没有牛,因为这里的水少,水草不丰,养不起牛。”刘永清叹息地道:“不止这三个村,其他附近村里基本上都没有牛。倒是往沼泽的方向,行多三十里之后,还有几个村有老迈的黄牛。”
说到这里,刘永清再看向陈元鹰:“王爷昨天既然去了沼泽之地,想必已发现,我们龙州城往沼泽的方向,是一个略斜的地形。”
陈元鹰目光微转,很快点头:“是的!”
刘永清顿时感慨:“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略斜的地势,所以沼泽之地的水不曾淹到我们这里。但现在,也正因为这个地势,所以,我们这里的下雨量并不算少,但落到地面的水,都逐渐往沼泽之地流去了。”
“当然,中间亦有些地势是略有起伏。高的地方,能留住水,就能多开些耕地,多种些粮食,低洼的地势,就真的只能指望老天爷赏口饭吃。”
“因为粮食不够多,所以本州农税不高,商户不多,商税也不高。微臣纵有心思想好好发展龙州,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