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收十床铺的效率很高,姑父姑母完全“拎包即住”。
倒是高瓒孤零零地一个人睡沙发,我借着尿频溜去客厅看了他好几次。
第一次看见他正面色不虞地与众多蚊子盘旋激战,我一出来他立马收了手,故作矜持盖好被子,侧身背对着我。大约是觉得不划算,第二次见他终于老老实实点上了蚊香,第叁次我出来,他像垂危的病患一样倒在沙发上,鼻子跟插大葱也似塞了两个纸团。
我惊奇地问,“哥你咋啦?”
“花露水喷多了……不行,我现在呼吸有点困难。”
“其实你可以来我房间打地铺睡的。”
他犹疑了几秒,摇头。
我呵呵一声,尿瞬间不频了。
翌日一大早,高瓒向我展示了他左右手肘上的十个蚊子包,望着我,隐隐想说点什么。我劝他盖紧被子,多涂点花露水,旁的难不成要我再腆着脸邀请他来跟我一起睡?
“高虹,你房间门先别锁,我中午进来打个地铺吧,客厅里蚊子太多了我遭不住……还有楼下那只狗一直冲着窗子叫,咱们家的隔音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高瓒隔着袖子挠了挠手上一连串的蚊子包,我真的忍住没敢笑。
我说,“抱歉啊哥,昨天忘了告诉你,家里没有多余的褥子,妈年前打扫卫生该扔的都扔了。”言外之意——请问你用什么打地铺?如果还想负隅顽抗与蚊子作斗争,我绝对没意见。
“……那就不铺吧,反正我是你哥,睡你床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到时候我们俩岔开,你睡床头,我睡床尾。”看来蚊子害人不浅,把人叮得都自相矛盾了。高瓒忙于对付手上一阵一阵的痒,连最近才建立起的安全距离也顾不得。
我没说话,他又惶惑起来,垂头看着我,眼里带着小心翼翼,“高虹,可以吗,给哥一个安稳入睡的机会?”
我找出一条药膏递给他,将他的原话奉还,“哥你这样不像话。”但仍然没骨气地帮高瓒转移了战地——把他的枕头、被褥全部放到了我床上,平白多出来的灰色一下子占据了属于我的一半江山。
眼睛瞪着他,我心里却是极其雀跃的,这叫什么?同床共枕对吧——可恨我又心口不一了一次。
黑夜再临,我洗漱好回房。高瓒静静坐在床边看书,床褥陷进去一块,告诉我眼前这一幕不是虚假的幻梦。
“睡了,哥。”我钻进床内靠墙一侧的被窝,盖住脸,偷摸摸放出眼睛瞄他。
“哦,那你先睡吧。”他根本不看我。
兴奋归兴奋,高瓒这厮也亲手浇灭了我的兴奋,后来我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相安无事过了几日,再一晚,我被尿意憋醒,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凌晨叁点过叁分。窗外天空漆黑一片,只有街道路灯投来朦胧的光影,月光洒下的朦胧,不知名的鸟叫混入其中,我脸上带着盛夏的黏汗。
跨过高瓒这道坎,看他睡得沉,我松了口气,慢悠悠进了卫生间。回来第一时间,我先坐到床头平复了一下心情。
然后爬到床里面,在高瓒睡那一头,掀开被子一角侧身躺了下来,双臂将他拢在怀里,动作轻柔到可以溶入他的睡梦中。他确实被黑夜里渐渐收拢的压力弄得半醒,但我的下巴抵在他肩窝上,没受到任何反抗与回应,我就明白他一定还没清醒,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不然我紧紧抱着他这种事就不可能实现。
因为抱得太紧,靠得太近,我和他严丝合缝地像相爱的人,而不像一对兄妹。
轻嗅他颈间,熟悉的体香依旧令人迷醉。他被压久了有点不舒服,动动身子侧过头来,脸迎向我,还没意识到黑暗中我的存在,我便凑过去,想都不想便覆上他的嘴唇——这在平时叫天理难容,现在叫迎合现状,毕竟两人的嘴离太近了,不亲一下都对不起上天给我的机会。
与平时偷偷用嘴贴在他喝水的杯口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吻。
高瓒不适应被亲吻而微微动头,反而导致四片唇瓣细细厮磨,唇缝中漏出的气息交缠,用力到只被彼此的牙齿抵住最后关卡。
温热的唇,燥热的心,暑热的空气再添一把火。可弦绷太紧会断掉——气氛升温到极致,热到高瓒睁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高虹,你疯了?!”他看见我和他的姿势,也是想也没想就推开了我。
“上次不是说开玩笑吗?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知道他说的上次指什么,上次一番单相思被误会成玩笑,我将计就计咽下那口气时,虽然侥幸,却也不自在。
这回躲不了,我忽然有了与他对峙的勇气,拉起他的手飞快亲了一下,他躲闪不及,被我使劲拽住,也挣脱不开。
我冷静地说,“上次不是玩笑,这次也不是。刚才我在和我哥接吻,怎么了?又不是亲不得,要是我还想亲你,你不给吗?”
“我是你哥!”他只会难受地重复这句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哥,我还知道你是我喜欢的人,它们并不冲突。假如你不是我哥的话,这一切根本不会存在。”
当妹妹的比哥哥还「成熟」,这怎么行呢?
“……你们俩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架?别把你姑父他们吵醒了……”
房门把手动了一动,几乎在妈开门问话的同时,高瓒脸色一变,伸手把我胡乱按在他怀里,迅速躺下去盖好被子,背对着门口不敢乱动。
“没怎么,就是高虹抢我被子,妈你快去睡吧。”他懊恼道。
门没有开,因为我进来就锁上了,不过我没有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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