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一席话,说的徐世绩和程咬金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今早的日头是打西边出来的?怎么绿林的总瓢把子、瓦岗五虎之一竟然投靠了朝廷,甘愿为那昏君效力了?
“单贤弟,想不到尔竟然投靠了朝廷,甘愿为那昏君做鹰犬,真是让吾痛心啊。”徐世绩一阵的摇头。
想当年,他和单雄信、翟让三人正是想要一举推翻大隋暴君,为天下苍生能够活下去才建起的瓦岗寨,想不到如今翟让已死,单雄信投效昏君。
事到如今,他也猜测出了单雄信为何自打投靠窦建德之后,不但没有主张窦建德骚扰周边的州郡,反而一直与涿郡为难了。
其分明也看出了李渊的雄心,想要为那昏君争取一些时间。而且还是利用叛军来牵制李渊,对朝廷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单贤弟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与翟让一同举事之时,所发下的誓言么?如今尔竟然要为朝廷卖力,哪怕一死,日后又如何去见翟让兄弟呢?”
“翟让哥哥的大仇吾已经报了,当日朝廷举兵讨伐瓦岗寨,自山后的小路而上,偷袭之下,一夜瓦岗易主。
说起来或许世绩不信,实则那条小路的存在便是吾告知朝廷的。李密鸠占鹊巢抢走了瓦岗寨,更是令蔡建德杀死翟让哥哥。
此等仇恨吾焉能坐视不理?故而在机缘巧合之下,吾便将那条小路之事密告朝廷,张须陀这才一举将瓦岗寨荡平,杀死李密!”
单雄信如今想起李密杀死翟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他咬着后槽牙,将此事原委说明,徐世绩和程咬金二人这才恍然。
怪不得张须陀竟然知道自那后山偷袭,原来是单雄信告的密。他们先前还一直狐疑,王君可不应该知道那条密道的。
“原来如此,”徐世绩点了点头,既没有责怪单雄信,也没有对此做法肯定,而是忽然问到另外一个问题。
“若是如此,尔为何今日要将实情告知吾等二人?若是顺水推舟,听吾等相劝,假装投效唐国公,而后为朝廷暗中出力,不是更好么?”
“嘿嘿,李渊不过一竖子尔,不足为虑。然则其次子李世民多智如妖,吾若是委身于涿郡,却暗中为陛下送信,日久必定为其所识破。
到时候吾身死倒是事小,却不忍因此而牵连二位兄长。人各有志,二位不想投效朝廷,吾并不打算强求。
只希望二位兄长能够在日后擦亮眼睛,看清陛下仁政,再依靠本心选择。切莫因那李渊表象而受其蒙蔽,非但身死还要落个叛贼的骂名。”
单雄信如此回答,只是心中另有想法。他和华庆的联络不少,若是因为自己,使陛下的暗探被李世民发现了蛛丝马迹,那自己怎么对得住陛下知遇之恩?
“哈哈,想不到单贤弟身为阶下囚,命在旦夕之间,竟然还要替吾二人考虑。贤弟高义,愚兄所不能及也。”
徐世绩苦笑了一下,然后便不再相劝,也不再问话,只是和单雄信说一些分别以来这近一年的所经所历。
至于程咬金,则自外面打了三壶好酒,又让军士弄了四碟小菜。索性在一旁陪着吃酒说话,只当提前为单雄信送行了。
“嘿嘿,单贤弟,你很不对啊。去年你我也曾在这河间城内一场大战,当时你还对着俺破口大骂,说俺投效朝廷。
现在想来,你这分明是贼喊捉贼啊。俺老程还想着借助李渊反抗朝廷呢,敢情你倒是先一步投效朝廷了。”
程咬金将酒水满上,然后开始和单雄信翻起了去年的旧账。单雄信则是一脸的苦笑,连忙举起酒盏。
“哈哈,当时不是为了想让程老兄脱离涿郡么。就算是当日兄弟有些过分了,来,咱们干了此盏,算作给老兄赔个不是。”
“三人喝酒,岂能二人举杯?算吾一个!”一旁的徐世绩也将酒水满上,然后举起酒盏,三人相视一笑,而后各自饮下。
饮酒之间,徐世绩和程咬金也将李渊的怨气告诉了单雄信。单雄信对此浑不在意,不就是要自己性命么?给他便是。
“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稍后你们给吾留下一碗酒水,些许毒药便是。”单雄信坦然一笑,已经做好了自尽的打算。
徐世绩和程咬金见此,情绪略有几分低迷。倒是单雄信早就看开了一切,三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转眼三人便已经聊了近一个时辰,好酒也已喝尽,然后徐世绩和程咬金才挥泪告别。而他们离开地牢不久,单雄信便自尽于地牢之中。
李渊得到消息之后,倒也没有说什么。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自尽了便自尽了,还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烦,以免让徐世绩和程咬金心中有些隔阂。
可他哪里知道,徐世绩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波澜。身为善谋善断之辈,怎么能不关心大隋朝廷的动静?
他可是日前刚刚得到消息,瓦岗寨曾经的魏征如今刚刚被当今圣上官封御史大夫之职,这不由的让他对单雄信所言更信服了几分。
若只是当今圣上收服了单雄信,他还不一定认为皇帝不是暴君。可魏征是何等人物?焉能是单雄信一介武夫所能比的?
对于魏征,他可是与其在瓦岗寨待了数年之久,自然是十分的了解。此人颇有才华,更兼性情耿直。
若当今圣上为昏君,焉能容他?更何况还是将其封做御史大夫。单凭此事判断,圣上虽不一定是仁君,但绝对算的上是明君。
徐世绩心中对当今圣上越发好奇起来,开始对先前的一些看法有些动摇了。只是他并无什么动作表现,只是暗中注意观察着大隋的一切。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被窦建德擒获的裴寂,在乱军之中被李世民给救了回来。李渊对其并未责罚,反而将河间郡交由其驻守。
李渊在河间郡休整了一日之后,除了留给裴寂五千兵马,其余大军再次开拔,向南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