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确定吗？”铜镜中的老道有些严肃。
    “还不能，但可能性很大。”凝儿摇了摇头。
    老道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嗯……这个消息先不要外传，仅限你我二人知道即可，东君宫的那群老牛鼻子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凝儿了然地点点头。
    东君宫的修士看名字就知道，理所当然是供奉东君的，而东君这位楚地自古相传的太阳神，曾经是真实存在的！
    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东君存在的原理，说的不敬一点，其实和咒灵的原理没有太大区别。
    咒灵或者按华夏的叫法妖物，他们几乎都是由人类负面情绪而诞生的，杀意，悔恨，愤怒，恐惧等等构成了他们存在的基础。
    但既然强大的负面情绪可以诞生咒灵，那同样也能十分强大的正面情绪难道什么都诞生不了吗？这当然是不合理的。
    由负面情绪而诞生的是咒灵，那正面情绪所产生的存在，自然就是神明了。
    东君，就是楚地千百年对太阳神的崇拜，信仰与祈祷而诞生的神。
    信仰这种偏正面的情绪当然是十分强大的，而由此而诞生的神灵自然是不可思议，十分强大的，他们甚至能赋予信徒特殊的力量。
    而正面情绪诞生的神灵，负面情绪诞生的咒灵，以及在此期间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类，可以说是形成了一个十分稳定的生态系统，神灵诞生的条件当然是要比咒灵苛刻的多，基本都是有着固定的形象和完整的传说，数量是基本不变的。
    而咒灵就要随意多了，而咒灵一旦过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神明以及祂们的信徒就会出面清理，而只要人类存在，咒灵就是永远无法彻底消灭的，可以说神灵们就是天然的清除机制，以遏制咒灵的增长。
    而信仰神明而诞生的宗教门派，可以说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十分依赖自家信仰的神，可想而知神明消失会对他们以及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东君就和其他神明一样，在千年前莫名全体消失了，信徒几乎是一夜间失去了与自家神明的联系，基本都失去了力量，唯一能对付咒灵的，就只剩下了靠血脉天赋而拥有咒术，极为稀少的一小撮人。
    而失去了神明的遏制，咒灵就开始大量增长了，日本近些年尤其严重，原因自然不需赘述。
    神明为何突然集体失踪，没人知道原因，有人猜测死了，有人猜测离开了他们的现实，等等等等，但神明虽然消失，信仰却一直还在，这些庞大的情绪始终积累着，如果原主死了，讲道理最终会汇聚形成新的神明，但事实却是近百年没有丝毫这种现象。
    这就表面信仰的对象很可能还在，但究竟在哪呢？
    这个问题直到二十年前，华夏找到了四大天王中北方多闻天王的转世之身，这才解释了一部分疑惑，神明因为未知的原因集体转世了。
    可惜的是，多闻天王转世之身虽然拥有与曾经相同的力量特性，但却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和伟力，成了一个需要重新成长的人，这也让神明转世的事情更蒙上了一股神秘的面纱。
    而这些情报大多都是秘辛，知道的人其实很少，日本甚至因为千年前，因神明突然消失，而崛起的两面宿傩带来的巨大伤害，丢失了十分多的传承与秘辛，他们甚至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这也就难怪凝儿在发现大神焱独特的咒力属性后，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了，可能的神灵转世，还是东君这种古老而强大，地位十分特殊的神灵，被偷走传承这种事，已经完全是小事情了。
    果不其然，镜中老道沉吟片刻便道。
    “龙虎山外流的传承可以先放一放，有机会就查清楚，没机会就先不管了，你的新任务是监视你发现的少年，搞清他具体怎么回事，包括他的性格等等，尽可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是，师父！”凝儿拱手领命，老道点点头，消失在镜中。
    大神焱杀死了生离蛇螺回到村子里后，心情有些说不出地复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还有人类因为悲剧而变成咒灵的例子，虽然生离蛇螺更特殊，是人为制造的，但谁说人类不可能变成咒灵呢？
    两面宿傩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千年前，他也曾是人类。
    这其实也不奇怪，人类的负面情绪都能催生出咒灵这种扭曲的存在，人类自己也会变成咒灵太正常了。
    而这其实也带出了一个他一直故意忽视，刻意不去想的问题。
    那就是咒灵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诞生，由此可以得出，如果人类还存在，那咒灵是永远不可能被消灭的。
    他当初发下这个誓言，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现在想来，他当时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借口罢了，一个不至于让他彻底疯狂堕落，走向极端的借口。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诺言，来欺骗当时的自己活下去。
    “呵……”
    大神焱躺在旅馆的床上，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就这么带着各种思绪，慢慢进入了梦乡。
    而这次的梦，却有些奇怪。
    他在梦中变成曾经还是人类的生离蛇螺，断续地经历她一生中几个重要的时刻，最终在被村民用柴刀砍掉手臂，被大蛇吞下后醒来了。
    睁开眼，太阳也正好慢慢从地平线升起。
    思考着昨晚莫名的梦境，大神焱有些奇怪，生离蛇螺都已经彻底死了，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指向细节如此明确的梦？昨晚梦到的场景，也有很多是他并没有在生离蛇螺的幻境中看到过的。
    这么想着，大神焱把心神沉入自己的生得领域，准备借助初火推演一番。
    但刚于盘坐与莲台上如神明的躯体中睁开眼，他便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神龛之外，一个熟悉的，半人半蛇的身影正面对他匍匐在地上！
    神智似乎十分清醒，六条手臂和下半身蛇躯结合处的溃烂也完全愈合，神色平静祥和的生离蛇螺抬头看向他，恭敬地道，“欢迎回来，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