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锁门了

    原本很平和的一场喝茶赏景,忽然莫名气氛紧绷。
    陵澜没动,默默把三个人外加一只凑数的绵绵神情尽收眼底。
    绵绵平常人看不到,所以刚才只是一只小糕点凌空飞来,大家各有想法,没人发现。遂,忽略。
    绵绵:……嘤!
    游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经比较粗,只是单纯推荐心爱的美食。但她眼神瞪得很大,仿佛怕错过什么,很久都不眨,盯着的是陵澜的面纱。
    这位是想看他的脸,大概率颜控,再忽略。
    剩下的两个……苏星弦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坐姿端正,右手放在桌边,只是桌布的一个小角被抓得皱了。
    嗯,隐忍派。陵澜下完结论,转头去看最后一个,一看就被某只眼里死死忍耐还是泄露不少的阴恻恻噎了噎。
    吃个下午茶,也至于。陵澜不乐意惯着他,伸手就去拿了甜糕。
    一下子,陵澜就感觉到,那原本虽然没有多少效果,但还勉强在忍的阴恻恻,立刻就如有实质地化为了濒临爆发的阴毒。
    他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
    好吃的,甜甜糯糯又冰冰凉凉的甜糕顿时变得扎手。陵澜觉得很糟心,转手一把将手里的甜糕塞到慕寻嘴里,把他即将出口的不知道是恶毒还是诅咒的话堵了个干净。
    慕寻舌尖猝不及防尝到一块软软的小点心,还有一截稍纵即逝的指尖。他呆了一呆,陵澜的手指就没了,甜甜糯糯又冰冰凉凉的味道却扩散开,带着一股淡淡莲子香。
    “真是孩子气”。陵澜叹气,也不再拿那盘甜糕了。
    慕寻其实不喜欢吃这种太甜的东西,但他默默把嘴里的甜糕嚼了咽了,舌尖上好像还停留着他指尖的触感。
    他有点高兴,又挺郁闷。
    陵澜听到他嘀嘀咕咕,“我才没那么小气”,然后站起来,很大气地不小心把桌子碰了一下,然后那整盘甜糕就都摔到了地上。
    他“哎呀”了一声,说,“真不好意思,碰掉了。”
    陵澜看不出他有什么抱歉的意思,脑壳抽抽,真诚说了声,“抱歉。”
    这船上一切东西都要用明月币买,可他们师徒如今却是妥妥的穷人,为了钱,也为了和平,只能低头。
    苏星弦看着他为慕寻认真道歉,轻轻笑了一下,烟灰色眼眸却越来越冷。
    慕寻没有听到陵澜的心里话,说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我来赔吧。”
    陵澜还来不及拉,他就已经走向船夫。
    “我要一盘甜糕。”
    船夫指指钱罐,他淡淡的,“我没有明月币。”
    不等船夫表示,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火红的圆丹,“这个可以吗?”
    陵澜没听到慕寻和船夫说了什么,又给了什么,只看到他很快就拿着一盘甜糕回来,摆在他面前。
    陵澜沉默地看着那一盘不知道怎么换来的甜糕,心中有点小小的忧伤。
    难道在这条船上,其实是只有他一个穷人。他的小徒弟,竟藏了巨额私房钱,所以才敢这么败家。
    慕寻笑了起来,他生得好,即使用法术隐藏了一些,笑起来也依然朝气蓬勃,一颗虎牙又平添几分亲和的可爱,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半分阴沉。
    “师——嫂嫂,你吃呀。”他催他。
    陵澜用眼睛示意,提醒他刚才说是赔给人家的,他才不情不愿地敷衍了句,“你们也吃。”态度极差。
    然后,他就被陵澜在桌子下忍无可忍地掐了一把。
    修长柔软的手掐人没什么力道,隔着薄薄春衫一触而过,慕寻的耳根不自觉地红起来,想去握陵澜的手,他却已经收回了。
    慕寻“咳”了一声,忽视那些怅然若失,虽然挨了训,还是闷闷地给陵澜夹了一块甜糕。
    游明月瞄着瞄着,偷偷和苏星弦说,“美人姐姐真的只是这个人的嫂嫂吗?我看着……怎么更像是夫妻呀?嘻,那个坏脾气的家伙好像对姐姐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们。姐姐也因为他都不怎么理我们了,讨厌……”
    她说得无意,却没看到,苏星弦垂在身侧的手,却因为这句话,越收越紧。
    慕寻还是在意那天早上的事,有意隔绝陵澜与苏星弦说话。分别前,他忽然想到,苏星弦这个名字,像是有点耳熟。
    自很久以前开始,灵苍山就没人再提起灵音仙尊的大弟子,他仿佛成了一个禁忌。
    慕寻无意了解另一个比他更早拜入师尊门下的“师兄”,也没有刻意打听,以至于他并不知道,今日正对面坐着的,正是他曾经疯狂嫉妒的仙人之徒。
    但他依然直觉地觉得这个不知与陵澜有什么关系的人,异常讨厌。讨厌到不想看到他与陵澜说一句话,更不想他吃他一点点东西。
    师尊喜欢甜糕,以后他买给他就是。
    慕寻回到船舱,青霭老人就开始骂他,“千年蛇妖的妖丹,你拿去换个点心,你可真行!等你进阶,直接吸收那颗内丹,都足以再进一个境界,你——”
    慕寻面无表情地把他重新摁进了识海,闭嘴处理。
    千年蛇妖的妖丹,是他进秘境不久的时候得到的。他被赶去找月神芝,没想到却闯入千年蛇妖的巢穴,九死一生。寻常妖兽伤不了他,唯有这条蛇妖,咬住他的腿,将他拖入巢穴,他几乎以为他的腿要废在那个冰冷崎岖的山洞中……
    那时,他想的是什么呢?
    慕寻躺在床上,看着舱顶,慢慢闭上眼睛。总之,不会想到过不久,他就会用这颗曾经很珍视的内丹,给他深恶痛绝的师尊换一盘点心。
    但现在,他觉得很值得。
    忽然,慕寻睁开眼,坐了起来,心念转动。
    那人与师尊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也明显已经认出了师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白天,他没能说多少话,会不会到了夜里,他就要去偷偷骚扰师尊?
    越想越是可能,他再坐不住,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向陵澜的房间。
    ·
    舟行沔水,雾气稀薄,隐隐可见江边的远山如墨。
    蓝衣青年坐在窗边吹笛,笛声悠悠,飘荡在沔水河上,微风轻拂,把并不牢靠的船门吹得咯吱作响。
    他没去找人,有人却来找他了。
    房间正对着门处,挂着一面巨大的檀木圆镜,门被推开,镜中映出船外水墨点染的山光水色,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画卷中走进一个人,手持青竹伞,于烟雨中,于青竹伞下缓缓抬起头。他眉心红莲昳丽,穿得却素净。但只是一身素衣,也已经衬得他美如妖魅。
    那一年,他第一次见他。本以为是哪里来的沽名钓誉的假道士,骗了他的娘,让她临死还要念叨着让他拜师。
    等见着他从雨中执伞而来,梨花零落在他肩头,像一只只雪白的蝴蝶。他才知道,原来世间,确有真仙。
    但现在,他是一只雨夜中前来勾魂的妖。
    苏星弦放下玉笛,声音很冷漠,“今日不是十五,师尊来做什么?不对,是夫人前来做什么?”
    陵澜收起竹伞,泠泠水珠落到船板上,随着他一步步的走近,滚到他脚边。
    陵澜看着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握紧,身体也渐渐紧绷,笑着俯下身,对他说,“你叫了我一天夫人,难道不是晚上想做我相公?徒儿?”
    他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握住,玉笛在剧烈动作下滚到地上,与陵澜带来的雨水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苏星弦扣着他的手,压到一边墙上。烟灰色眼瞳沉沉,“你不怕他发现?”他讽刺道,“为了我这么一颗可以被替代的解药,恐怕不值。”
    当然值,你可是我的第二滴心尖血。
    纤细的手腕恍似脆弱不堪,陵澜乖乖被他按着,压在墙上,“徒儿竟只把自己当做解药?”
    他不回答是不是怕被慕寻发现,刻意不解释这个问题,把话重新引回到他自己身上。
    苏星弦也对这个问题很在意,陵澜的态度像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抓着他的手颤了颤,“我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陵澜踮着脚,他的手腕已经没有被握得太紧,自由了许多,也就放肆了许多。
    “星弦可是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与‘能力’了。”
    他说“能力”的时候,意有所指,空着另一只手的指尖爬上他的背脊,在他背上走得缓慢,“为师可是喜欢得很。”
    他若有若无地撩拨,苏星弦本来就对他无力抵抗,再加上白天的郁郁,顿时不想再克制,低头覆了上去。
    唇齿相接,薄雾从门外飘了进来,带来一层层细密的水汽。
    苏星弦看着怀中的人皮肤湿润得透明,犹如裹挟浓重湿意的诱惑。
    一面在别人面前与他装成彻底的陌生人,生怕被另一个人发现,一面又这样不住地撩拨他。他既恨他,又根本无法拒绝他,只能用力撕咬,将所有不甘怨愤与挫败痛苦都发泄在这一个吻中。
    他真恨他。可是,他又真的爱他。师尊……
    房中的温度慢慢升高,陵澜感觉肩膀一凉,外衣落下来,他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紧接着,门口就发出一声巨响。
    他睁开眼,想起来了。
    他忘了锁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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