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教堂内部一晚上的修养,听着赞颂女神的圣歌与风琴声沉沉地睡过后,我的精神好得不可思议,自由伸展的手脚是无比的舒适,甚至有种无所不能的全能感。
要是每天都能睡得这么舒服就好啦~。我用软软的语气向队长表达自己的好心情,平时我的声音可都是清澈而凛冽的,就像山间潺潺流过的泉水,现在倒像是暖洋洋的太阳。
“这是因为教堂里有女神赐予的力量,它可以让人心情宁静,彻底地放松下来。”队长微笑着说,
“那会有什么负面效果吗?”我已经习惯了神秘世界有得必有失的理念了。
“也就是待久了容易怠惰,慵懒,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热情而已。偶尔几次还好,长此以往最好还是不要。”队长这样回答我,
“神,即使是女神这样的正统神灵的力量,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圣塞缪尔教堂底部的力量更主要的用途是封印那些需要封印的物品。如果想要安眠的话可以找我和艾尔他们这些‘梦魇’,我们会给你一个好梦的。”
“关于你说的信使的事情,我跟戴莉讲过了,她说只要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就帮你举行仪式,前提是炼金室里还有剩余的材料。”
“今天凌晨有人寄来一封信,上面写着她们查清了名为海德.卡巴拉的连环杀手的据点,以及一些相关的情报。”队长拾起桌子上的一个褐色的信封,向我说道,
“落款是一位在东区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叫休.迪尔查。”
“穷人的‘仲裁者’?我有听说过她,似乎是一位序列9的非凡者。”
这个名字在和了解当地的值夜者们聊天的时候有被提到过,但最主要的还是前两日奥黛丽小姐帮那位作家救出的朋友,名字就叫休.迪尔查,保释资料都是我帮她写的。
当然,只是刚刚拿到资格的新人律师自然不用负责上庭这种大律师做的工作,我主要是收集资料,整理证据,起草文书,争取早日让这位因脾气暴躁入狱的少女获得自由而已。
不过没想到,才放出来没两天,她又开始搞事情了。
听到她名字的我十分惊讶,但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这既可以解释为我表演天赋出众,也可以解释为“律师”善于辩论的能力也许有隐藏情绪这一条。
“嗯,她因为恶意伤人而被刑事拘留,前几天获得保释出狱,不知为何了解到了这些比较隐蔽的事情。”
队长掸着信纸,低着头做思考状,放在文书边的烟斗冒着袅袅升起的细烟,看上去充满了安全隐患。
“我有怀疑过这是陷阱,因此先派艾尔和戴莉他们先去一趟观察观察,他们证实了这名‘仲裁者’的情报大部分是真的。不过,他们和这封信上一样,都提到了‘承受能力弱的新人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接下来打算亲自去一趟,你要跟我来吗?”
“好。”我一口答应下来,能增长见识的机会我绝不放过,至于他们说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许是说死状凄惨的尸体吧,我也算见过好几个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当我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场面时,我才明白自己的想象还是太浅薄了。即使是死状再凄惨,再不成人形的尸体,也比不过眼前这种揭露疯狂本质的场面来得更有冲击力。
这里是东区一间公寓的地下室,要藏罪犯最好的地方果然还是东区。公寓很整洁,在东区应该算得上是高级地段了,里面整齐摆放着许多艺术用具,如画笔,颜料,还有各种纤薄的刀具,就像一个正常的艺术家公寓一样,给人的感觉很清新,很美好,有种感官上的舒适。
但当我知道这些物品的真正用途时我就不这么想了,地下室里放着他们迄今为止竭尽所能打造的艺术品,每一件物品都彰显着制作者无拘无束的玩心,他们的疯狂不被常理的人伦道德所束缚,因此打造出来的物品也格外地令人震撼——甚至令人作呕。
人这种生物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生物了,他们肆意地践踏着人类至今以来进化的历史,让人类展现出新的形态,新的样貌,新的用途,而在这个过程中,人的生命就这样被当做没有价值的事物舍弃,仿佛在说这才是人类应有的姿态,他们只是将其还原出来一样。
那是一具以死为价值的空间,尽管其中一滴血都没有,你还是可以从中体会到那种崇尚着暴力,充满了艺术热情的血淋淋的美感。这里没有一件是被破坏的残骸,每一件都是匠心独具的艺术品。
“根据附近街坊的证词,在这间公寓里住着两个人,他们给人的印象都很清爽,也很懂礼貌,但不知为何总是让他们有种莫名其妙的,生理上的厌恶感。”队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说道,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就是以此为乐的变态啊....”
“我们将照片给这里的房东和街坊们对比后,知道了这里的住户除了‘连环杀手’海德.卡巴拉,还有一位名叫卡彭.达诺蒂的画家,实际上他是一位‘心理医生’,是鲁恩官方通缉已久的变态杀人魔。”
“这里的街坊们说,他们看到有很多人进去了就没出来过,现在想来,这就是卡彭的惯用伎俩,他在画展上招募学生与助手,并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喝下有问题的魔药,观赏他们痛苦狰狞死去的模样再把他们画下来,就是现在我们眼前的光景。”
“而刀工出色的海德.卡巴拉原本是一位医学院的学生,他负责将失控成怪物的人们皮,肉,骨分别剔出,并用防腐剂和各种药水处理,做成各种各样他喜欢的模样...不,不只是这样,他还负责杀死这些怪物,一刀一刀地将它们活着分解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们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钱去做这种事情?因为他们觉得有趣而已,也许在他们看来,只有人命才是能够借由消耗来产生价值的物品...”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戴莉女士和队长他们检查那些“艺术品”时作出的对话从我耳边飘过,我从这些物品上感受到了人能借由超凡力量带来怎样的恐怖。
绝不能让他们再逍遥下去,这种令人作呕的邪恶即使是我也觉得这不是应当存在于世间的事物,他们甚至比超凡世界中的邪神恶魔要离我们更近,不,或许他们本就是邪神恶魔的一种体现。
这种事情可不能告诉奥黛丽小姐,我想,虽然我理解她终有一日会感受到超凡世界的残酷,但不是现在,我不想破坏她对超凡世界的那种美好想象,即使这更多的来自于个人的邪恶与疯狂。
“昨天晚上,代罚者乔舒亚.弗兰肯斯坦遭到了海德.卡巴拉的袭击,他也因此受到了重伤,而这两名罪犯至今都下落不明....”
在我呼吸着贝克兰德晨间清新的空气,望着一如既往的灰色的晴朗天空,用放空大脑的方式从那种别有风格的杀戮,以死为作品的创作中解放出来时,我的心灵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感觉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就想这样静静的吹风,这样最好了,是的,这样作为人类活着最好了...我从未有过这种活着的,洗涤心灵般的美妙感觉....
“我们根据休.迪尔查的关系网往回推,得知她的委托来源于‘纵火者’洛克萨斯,据说他和同为序列7的海德.卡巴拉在几天前打了一场,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喂!艾慕希娅!你在听吗?”
“啊?什么?”
面对奥茨傲气十足又气鼓鼓的责问,我一脸懵圈,这才想起来好像要陪她整理案情的经过来着?坐在马车边缘过度放松的我都彻底忘记了,嘿嘿....
“笑什么笑!”奥茨完全不吃我这装可爱的招数,卷起报纸就是当头一记,发出“啪”的清脆响声,“你说说我刚才讲到哪了?”
“嗯...代罚者被连环杀手袭击?”我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着说道。
“猜错了你个狗崽子!”
“啪!”
“....总而言之,洛克萨斯手里掌握的情报,以及乔舒亚被袭击的理由就成了我们现在要掌握的关键问题,洛克萨斯队长说不必担心,只要时机成熟自然会派得上用场,因此代罚者遭遇袭击的理由就成了我们讨论的重点,艾慕希娅,你有什么头绪吗?”
“嗯....”我摸着鬓角垂下来的头发,“那名代罚者什么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吗?除了序列之外,他有掌握什么特别的情报吗?”
我记得这位名叫“乔舒亚.弗兰肯斯坦”的代罚者是天生半个序列9,曾是勇敢者酒吧的地下拳手,现在是序列8的格斗家,似乎有一件神奇物品,还有他的胸肌很夸张。
洛克萨斯是我哥哥委托他去调查的,而我哥哥又是由队长委托调查海德.卡巴拉的,想必他们是事先打好了招呼,队长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没有,”奥茨摇了摇头,“他和琼斯.齐贝林带领的小队最近都是在一起执行任务,四处巡逻,主要的搜查方向也是玫瑰学派,与海德.卡巴拉二人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
“而且,他也不像是要对代罚者进行报复,或者想要...多一件收藏品...之类的。”提起类似的话题奥茨也有些不适,“别说了,换个方向吧。”我捂着嘴这样说道。
“好吧,”奥茨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说道,“在琼斯的队伍里显然有更容易下手的目标——序列没有乔舒亚高,也没有用于补全自身的神奇物品,他的行为就好像不打算杀人一样,只是在故意地引起代罚者们的注意。”
“那位弗兰肯斯坦先生身上的神奇物品是什么?”我想起了这一值得注意的点,“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是要直接封印的吧,怎么会允许他带在身上呢?”
“那是他父亲的遗物,据说在他还没睁眼前就过世了。”奥茨显然对此早有了解,她一直很重视情报的收集。
“据风暴教会的考察后确认问题不大就允许他带在身上了,效果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增强记忆力和思考能力,提高灵性,能够在战斗中模仿学习对方的能力,在探案时协助推理各方面的细节,得出符合逻辑的结论,但长时间佩戴会使大脑过度运转,甚至变成无法思考的白痴。”
“你还记得当初他身上戴着的那条蓝银色的项坠吧?那就是他的非凡物品,他亲口告诉我的,说是他父亲从伦堡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手里得到的,也就算个‘3’级封印物的级别吧,能力还是相对可控的。”
“我想正是凭借着这件神奇物品,他才能在与序列7的战斗中不落下风,并从一位连环杀手的袭击下幸存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