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曾经无数次的做过这个梦。
    她手中握着那把杀人的刀，面前站着的是胸口被洞穿的少年。
    是她第一次杀人，杀了她此生最爱的人。
    她记不清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她只记得少年胸口的贯穿伤。
    鲜血像是流不尽一样，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衣服，还有她的整个人生。
    她隐约还记得在这件事之前，她不是现在这样的，不像一个机器人。
    可唯有像是硬盘处理文件一样将这件事埋在角落，她才能活下去。
    就像是此刻的情景，朝颜看见角落里站着的少年，他的瞳仁和从前一样黝黑，脸色苍白。
    朝颜努力的去直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你是假的，你已经死了。”
    少年伸出染血的双手去拉她，他说：“阿颜，是你杀了我，我好疼。”
    朝颜的身体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不，不是这样的。”
    纪衡言盯着朝颜微小的动作，外面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齐尚紧张道：“是入侵信号，有人闯入了我们的据点！”
    纪衡言持枪冲出去，齐尚紧随其后。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据点内巡逻的队员急匆匆赶来：“报告，发现一队可疑人员靠近据点，在外面拉响警报之后对方散开，已经派人去搜索据点周围。”
    纪衡言冷声命令：“狙击手立刻就位，对方有进攻意图的情况下可以就地击毙！”
    “是！”
    整个据点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座堡垒，所有人都奔跑着到自己的位置上，耳机里不断传来汇报声。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整个据点几天来的宁静。
    “一队报告，枪声来自东南方向！”
    “二队报告，东南方向发现敌方踪迹！”
    纪衡言厉声道：“搜！不允许任何人踏进据点！”
    随着第一声枪响，周围的枪声此起彼伏，明显已经有小队在外围遭遇了枪战。
    纪衡言跑向指挥室，作为最高指挥官，他需要待在指挥的位置稳定人心。
    可他刚跑出去十几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是秘密在这里停留的，这个世上不应该有任何势力能够如此迅速的发现他们的踪迹，且还敢直接开枪挑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只是为了挑衅。
    真正的目标是……
    纪衡言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审讯室。
    “老大？不去指挥室吗？”
    纪衡言将耳机丢给齐尚：“你来指挥，我回去一趟！”
    “老大？老大！”
    纪衡言不顾齐尚的呼喊，转头跑回了审讯室。
    朝颜仍待在牢房里，一个黑影摸了进来举起了枪。
    “砰——”
    纪衡言立刻拔枪射击，一枪毙命！
    他冲进牢房，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朝颜不知道什么时候暴力拆卸了简易的行军床，她手里攥着一根支撑床体的铁刺，高高的举起，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纪衡言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是什么，可她明显正被这幻想操纵着准备自杀。
    朝颜闭上眼睛，猛地刺向自己！
    “不要！”
    纪衡言上前一把握住了铁刺，从朝颜手中夺出来丢到了墙角。
    可朝颜的动作没停下，大概在她的幻想中，她的手里仍然握着自杀的力气。
    她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脸色更加苍白。
    此刻，纪衡言看到她腰腹的伤口涌出鲜血，在没人看着她的这段时间，她一定还用了别的办法故意弄裂了伤口。
    医生原本已经重新包扎了，她不该再流血才对。
    朝颜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纪衡言将人抱起来走出审讯室。
    “小丫头，你疯了吗？”
    纪衡言有些气急败坏，他审讯犯人所用的一切手段在朝颜这里似乎都碰壁了。
    这丫头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更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朝颜的身材娇小，窝在纪衡言怀中，却从纪衡言的臂弯看向墙角。
    她盯着那个不存在任何身影的角落，轻声说：“杀了我吧。”
    纪衡言的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这好像是这个小丫头被抓以后，说出的唯一一句和正常人一样的话。
    她轻声重复：“杀了我吧。”
    纪衡言有些恼怒：“什么都没交待就想死，你想得倒很美！”
    他将朝颜带出了审讯室送回房间，等着幻针剂的药效过去。
    两个小时后，朝颜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看着这熟悉的房间，眼珠转了转，轻声呢喃：“果然是幻觉啊。”
    纪衡言冷笑：“幻觉都能把你逼到自杀，我很好奇，你的幻觉里是什么？”
    朝颜淡淡道：“我是杀手，我的幻觉里自然都是我杀掉的人，有人找我寻仇，就是我最深的恐惧。”
    纪衡言拎着手枪戳了戳朝颜的脑门，笑笑：“小丫头，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我审过无数个犯人，依我看，你的恐惧里不是你的敌人。
    敌人从没有让人自杀的本事，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让人有活不下去的绝望。”
    朝颜转开了脸，低声道：“纪先生，你不是心理医生，无意义的揣测只会让犯人质疑你的能力。”
    纪衡言冷笑一声：“我不是，可我有个心理学博士正等着审你，我还有个最善攻心的帮手，他能撬开这世上最硬的嘴，或许，他能问出来，你心里在怕什么。”
    纪衡言一把捏住了朝颜的下颌，冷声道：“小丫头，等我挖出来你的秘密，会帮你把这份恐惧变成现实，折磨你的身体你不怕，我很期待，折磨你的精神。”
    “叩叩叩——”
    “进来！”纪衡言松开了朝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齐尚推门而入，汇报道：“老大，没有抓到活口，审讯室的那个人被您一枪打中了脑袋，对方似乎只是为了调虎离山，并没有真的要进攻。”
    纪衡言嘲讽的看了朝颜一眼：“调虎离山是为了杀这个小丫头，她忠心耿耿的守护着k洲的秘密，她的组织却在想方设法杀掉她。”
    他盯着朝颜平静的眼神，饶有兴趣的开口。
    “可你早就料到了对吗？你不怕我杀了你，是因为你知道你的组织会来灭口，小丫头，你不是忠心，你是在寻死……
    一个不想活下去的k洲杀手，有意思，那我还有无数种办法可以留住你的性命，你要活着，我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