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钱掏出来!不要墨迹!”
壮汉嚷嚷一声。
张启耸了耸肩,“我身上没钱。”
“没钱?谁信呐!”拿着柴刀的瘦子大声嚷嚷道:“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裳,像是没钱人该穿的衣裳吗?”
张启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白衣一眼,只嘀咕着这瘦子眼睛还挺尖。
他身上确实没钱,被人贬谪到此地之后,他身上一穷二白,就只剩下身上这一套衣服了。
到如今,他手底下也没有半分铜板,反正用不着,要那玩意儿做甚?
不过到底从天庭穿下来的衣裳,必定要比人间的衣物好上不少,也难怪眼前这三人看自己第一眼就以为自己是个有钱人。
“我身上是真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搜一搜,真不骗你们。”张启笑了笑,然后问道道:“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光头瓮声瓮气道:“我们从西北边平阳郡来的。”
“西北平阳郡?”张启稍稍回忆了一番大翰朝的版图,道:“那可够远的,少说上百里吧?这么远,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因为……”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瘦子狠狠拍了拍光头的脑袋,“你跟他废什么话?”
末了瘦子恶狠狠冲着张启道:“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钱逃出来。咱们哥几个也不取人性命,你把钱拿出来,我们放你离开,好说得很!”
“真没钱,”张启又话锋一转道:“你们做这拦路打劫的行当做多久了?你们该不会是一路从平阳郡打劫打过来的吧?怎么没事跑这么远呢?是不是西北那边生活不下去了?”
瘦子捂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恶狠狠道:“小子,你是不是没看清楚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砍人的玩意儿!这一刀下去,撕拉,你的脖子就断开啦,人头落地!诶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砍啊?来来来,你把脖子露出来,你看我敢不敢砍?你别扒拉我,老子现在红了眼,什么都敢做!我说了你别扒拉我!”
壮汉纳闷道:“我没扒拉你啊!”
“那谁在扒拉我?”瘦子转头瞪了一眼光头,“是不是你在扒拉我?”
光头挠挠头,“我也没扒拉你啊!”
瘦子气笑了,“真他娘是奇了怪了,你也没扒拉我,他也没扒拉我,那谁他娘在扒拉我?大白天闹鬼了?”
光头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后面,“是不是那玩意儿?”
瘦子转过身去,“什么玩意儿——啊!”
就见一条大花巨蟒直着身子站在自己身后,吐着信子冷冷地看着自己。
瘦子眼睛往上一翻,直接扑腾一声晕倒在地。
另外两人也算是讲义气,虽然腿都被吓软了,但是也没光顾着自己逃跑,反而一人抬着瘦子的腿,一人抬着瘦子的肩膀,想带上瘦子一同逃命。
张启提醒道:“你们就算跑得再快又怎么跑得过这条蛇呢?别瞎忙活了,将他弄醒,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们。”
说着张启冲着大花招了招手,大花很快游动到张启身后,温顺地在地上静静趴着。
壮汉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这……你你你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的肚子响起了一阵雷鸣。
“饿了?”
光头讷讷回道:“都三天没吃饭了。”
张启问道:“会生火吗?”
壮汉点点头。
张启便道:“去附近寻一些柴火,就在这里生堆火。”
两人不明所以,但也老老实实拿着柴刀去寻干柴了。
张启又让大花去附近逮几只兔子来,好歹给这几人填饱肚子再说。
倒不是张启多仁慈,只是眼前这三人着实不像是恶徒。
那瘦子还好,拿着刀瞪着眼还真有一股子凶气,那壮汉和光头一瞅就是老实的主儿,就算是那壮汉脸上挂着一道疤也全不似亡命之徒。
再者,若真是劫匪,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儿早就冲上来一刀将你剁了,然后拿了你的钱财,连衣服都给扒光,哪里还会费那么多的口舌?
等瘦子悠悠转醒之际,他一眼就瞅见了盘卧在地上的大花,眼睛一翻大有一副继续昏过去的势头。
光头摇了摇他肩膀,“诶!醒醒,吃饭了!”
瘦子擤了擤鼻子,果然闻见一股香味儿,定睛一看,面前火堆上烤着两只流油的兔子。
哪里还顾得上性命?忙伸手扭下来一条兔腿,也不管熟没熟,就往自己嘴里塞,活像一哥饿死鬼。
等这瘦子吞下去这一块兔肉之后,张启道:“行了,也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瘦子看了看张启,又瞥了一眼张启身边的大花,半是畏惧半是纳闷。
“好人!”光头指了指张启,又强调了一句,“好人!”
瘦子犹豫半晌,还是说了。
这三人确实是西北部平阳郡人,虽大翰朝一统,但也终归有前朝余孽。
就在两月前,平阳郡闹出了一件大事。前朝余孽召集了军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平阳郡几个市,这不,就开始打仗了。
起打仗来哪里还有老百姓的活路?家中财物不仅全被搜刮走了,还保不齐什么时候丢了性命。
那壮汉脸上的刀疤就是在战乱之中被一刀砍的,好在上天保佑,保住了性命。
大批平阳郡的老百姓开始迁移,陆陆续续被旁边几个郡吸收了不少灾民,可一个郡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往外跑,哪里是几个郡能吸收完的?
这不,一路走一路讨生活,就到了这云凌郡来了。
他们三人无家室,自然跑得快一些,准备查探一下前方有没有什么吃食,有没有哪家富老爷发放善粥。
可前些天跑到永和县准备讨吃食,却差点被人打死,没办法,就跑到这破地方来了。
饿得两眼发昏之际,忽而瞅见了张启,恶向胆边生,准备打劫张启弄点钱去县城里买点吃食。
结果就如此了。
张启听完这些话纳闷道:“官家……就不管么?”
“他们只管自己,哪里还管别人?”瘦子忿忿不平道。
张启更显得纳闷,若是在和平年代里,这还说的过去。如今大翰朝刚刚立国,人心还不稳,这就有贪官污吏放肆了?
光头道:“我们说了我们是灾民,他们却说我们放屁。还说我们是第一百个这样说的了。”
张启乐了,合着你们是跑太快了,被人当成打着灾民旗号坑蒙拐骗的乞丐了啊!
想了想,张启问道:“现在灾民还有多少人呢?”
“估摸着也还有几十万人哩。”
几十万?
张启想了想,如今战乱刚刚平息,实际每个郡内的人口都不多,这几十万云凌郡应当还是吞得下去的,就看撑不撑。
再不济周边几个郡城也能分担一些不是。
这时候他打起了注意,这总是每天等着李倓的商队过路之际给自己上香也不大靠谱,要是自己这块地方能收纳个千儿八百人就好了。
如今小厚土大成,这荒地也迟早要变成沃土,用来种植庄稼也着实不错。
只是如今灾民来得快,估摸着半个月的时间就有一批灾民赶到这里来了,那时候这地儿应当还不算肥沃。就算肥沃,也没有现成等成熟的庄稼,总不能让这些灾民啃土先啃个大半年吧?
自己得想想办法留住人。
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张启脑海之中冒出了一个主意。
他便站起身来冲着这三人笑道:“吃完了吧?”
三人忙站起来,点了点头。
“我这人不会让人吃我白食。”
瘦子紧张了,果然这兔子肉不是白来的,难不成是要将自己三人喂那大花蛇?
这就是砍头前的最后一顿饱饭?
张启道:“吃饱了就帮我干活吧,我正愁没人帮我建屋子,过来搭把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