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窗帘将户外的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数字8时，闹铃并未像往常一样响起。
    陈劭睁开眼睛，他睡姿规矩，晚上几乎不翻身，即使刚从睡梦中醒来，你也很难在他身上看到“凌乱”二字。
    时间还早，陈劭却没了睡意，索性掀开被子起身去洗漱。
    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找他补习了。
    陈劭回忆起昨天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天都要塌了的模样，他不由觉得好笑。
    学习有那么痛苦？
    作为一个除了缺考从未掉出过年级第一的学霸来说，陈劭着实体会不到沉蓉蓉的无力，他也不认为学习好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一个人的价值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与成绩有关，但这种关系并不是绝对的。
    所以，陈劭昨天对沉蓉蓉说的话不止是为了安抚她一时，他是真的那么想的。
    陈劭走下楼冲了杯咖啡，窗外的梧桐树上落了两只鸟，叽叽喳喳地交谈着，这样无所事事的早晨让他罕见地生出了一股寂寞的情绪。
    李阿姨在厨房忙着做早餐，陈劭正想告诉她以后不用做沉蓉蓉的早餐了，门铃声在这时突然响起。
    门外站着的人显然没想到来开门的竟会是陈劭。
    沉蓉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陈，陈劭哥哥，你醒了呀？”
    她还以为……
    在陈劭的注视下，沉蓉蓉的脸慢慢涨红了，她目光躲闪道：“我有，有几道题不会做，想来请教你一下。”
    陈劭的眉梢挑起，声音带上了点笑意：“不是不喜欢学习吗？”
    “没有不喜欢！”沉蓉蓉抬起头，慌忙否认，对上陈劭的目光，她瑟缩了一下，但是却没有闪躲，她下定决心一般：“陈劭哥哥，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不想……落后你太多……”
    沉蓉蓉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我心里明白，我和你之间有很大的差距，我永远都做不到像你那么厉害，但如果是用努力可以填补起来的差距，我愿意去做的，就算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会去做的。”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努力，就像置身黑暗里的人朝着一束光奔跑，只是被光照亮就能够感到幸福了。
    “傻瓜。”陈劭抬起手揉了揉沉蓉蓉毛茸茸的头顶，他弯下腰，目光与她齐平，笑的温柔又坚定：“怎么能让蓉蓉一个人努力呢？哥哥也要努力娶到你才行。”
    娶我？
    沉蓉蓉捂住嘴巴，心脏砰砰跳动，脸蛋烫到可以煎鸡蛋的程度。
    如果是陈劭的话，娶她应该不需要很努力吧，因为她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啊……
    “我很好娶的。”沉蓉蓉小声说。
    陈劭还是听到了，他笑了起来，少女全心全意的爱恋让他心生欢喜，仿佛一股清泉润泽了心田，顿时觉得天地开阔神清气爽。
    她也是想要嫁给他的，十几岁的年纪，虽然还小，但这样的情意最是纯粹，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陈劭有把握让沉蓉蓉喜欢他一辈子，让她的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约法叁章。
    “蓉蓉，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就来告诉哥哥好不好？这次是个教训，我会反思自己，以后绝不能发生这样的误会了，咱们之间没有秘密，你说呢？”陈劭循循善诱道。
    “嗯。”沉蓉蓉认真地点头，脸有点红，“我错了，陈劭哥哥，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乖。”陈劭顺了顺沉蓉蓉头顶翘起的呆毛。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步。
    误会解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沉蓉蓉觉得一身轻松，再提起笔来，练习册上的习题都变得顺眼许多。
    在陈劭不辞辛劳的辅导下，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沉蓉蓉竟然一举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名。
    沉妈乐得合不拢嘴，走路时腰杆挺得都比以前直。
    沉蓉蓉从家里出发，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饭盒。
    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世界成了白色，美好的像是身处在童话里。
    这是沉蓉蓉在北方度过的第二个冬天。
    脚下的雪嘎吱嘎吱响，沉蓉蓉起了玩心，蹲下身捏了一个雪球拿在手里把玩。
    等走到陈劭家，雪球已经化掉了半个，沉蓉蓉把它丢在了花坛里。
    陈母这个时候刚好在家，她尝了沉蓉蓉带过来的炸带鱼炸肉丸，连连点头称赞：“外酥里嫩，你妈妈的手艺就是好。”
    沉蓉蓉站在旁边笑的又乖又甜：“陈姨要是觉得好吃，明儿我再送，我妈明天还要做些其他的小吃。”
    “那敢情好啊，把我馋虫都勾出来了。”
    “我妈还让我来谢谢陈劭哥哥，这一年多亏了他帮我补习功课。”
    陈母挥挥手：“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要说谢，姨还得谢谢你照顾你陈劭哥哥呢，他今年可是没怎么犯过胃痛。”
    沉蓉蓉红着脸点点头，问了一句：“陈劭哥哥呢？”
    “他在自己房间里呢，你上去找他玩吧。”陈母把沉蓉蓉带来的吃食用盘子盛了一些，让她拿给陈劭尝一尝。
    沉蓉蓉走进陈劭的房间，看到他正坐在窗边组装着什么东西，桌子上一堆碎零件。
    陈劭回过头，手上的动作不停，问她：“手上端的什么？”
    “我妈做的，你要尝尝吗？”
    陈劭此时腾不出手，对她说：“蓉蓉喂我吃吧。”
    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喂他吃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沉蓉蓉去洗了手，捏起一个丸子送进陈劭的嘴巴里，她盯着他咀嚼的侧脸：“怎么样？”
    陈劭点点头，说：“很好吃。”
    沉蓉蓉笑了，问他：“那再吃一个？”
    陈劭顺从地张嘴等她投喂，盘子里的东西很快就被他吃的一干二净，陈劭又指使沉蓉蓉喂他水喝。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陈劭手里捣鼓的模型也渐渐有了雏形，是一架飞机。
    陈劭把沉蓉蓉圈在怀里，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道：“模型拼好后，送给你吧？”
    沉蓉蓉摇摇头：“这个应该很贵吧，我不懂欣赏，送给我不是暴殄天物吗？”
    “送给你怎么叫暴殄天物，是它的荣幸才对。”
    真没想到曾经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也会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
    沉蓉蓉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没什么。”
    沉蓉蓉眉眼弯弯，不告诉他。
    陈劭的牙齿落在她的后颈，叼起一层薄薄的皮肉，含在齿间轻磨，威胁她：“快说！”
    “好痒！”沉蓉蓉在陈劭怀里挣扎起来，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敢再动。
    陈劭故意挺腰顶她，在她耳边恶劣的喘息：“接着扭啊，怎么不扭了？”
    流氓！
    沉蓉蓉的耳朵红了，一路烧到脖子，他就会在这种事情上欺负她！
    “陈劭哥哥，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吧！”沉蓉蓉急急地按住陈劭不安分的手。
    “不去。”陈劭头也不抬，“雪人哪有你好玩？”
    “……”
    最终，陈劭还是抵不过沉蓉蓉的软磨硬泡，换了衣服陪她去外面堆雪人。
    等到两个孩子并肩出了门，陈母看戏似的对李阿姨说道：“我们家这棵小铁树是开花了吧？”
    “我看是。”李阿姨笑的暧昧，“你以前还担心小劭不招女孩待见，现在看来，可没有那回事。”
    陈劭带着沉蓉蓉找了一片空地。
    “就在这里堆雪人吧？”
    沉蓉蓉很满意，小脸红扑扑的，满脸兴奋：“好！”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个雪球，正中沉蓉蓉的额头。
    速度太快，连陈劭都没有反应过来。
    沉蓉蓉都被砸懵了，额头又冷又疼，炸开的雪花粘在睫毛上，慢慢化成了水。
    “没事吧，蓉蓉？”陈劭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好痛。”沉蓉蓉泪眼汪汪。
    “抱歉抱歉。”卞峰从远处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男生，“蓉蓉怎么样了？我本来是想砸你陈劭哥哥来着，没想到扔偏了，力气有点大，没砸坏你吧？”
    陈劭挪开手，给他看沉蓉蓉红起来的额头，没好气道：“你说呢？”
    那阵痛散去，沉蓉蓉缓了过来，她拉拉陈劭的手，吸了吸鼻子道：“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蓉蓉对不住，峰哥下次给你买糖吃。”卞峰大大咧咧道。
    “谁缺你那点糖吃，她没关系，不代表我没关系。”
    “啊？”卞峰愣住，“不是吧陈劭，兄弟如手足啊，你可不能不念我们的手足之情啊……”
    陈劭无所谓道：“手足那么多，也不差你这一双。”
    “陈劭哥哥……”沉蓉蓉担忧地叫住他，怕他真动了气。
    陈劭把沉蓉蓉带到一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蓉蓉躲远点，看哥哥给你出气。”
    他说完，弯腰团了一个紧实的雪球朝卞峰扔了过去。
    “啪”雪球在卞峰的脸上炸开。
    正中红心。
    “靠！陈劭，你来真的啊！”卞峰指着陈劭，“你等着，小爷我也不是吃素……”
    “啪”又是一个雪球砸在脸上。
    卞峰开始回击，两个人你来我往，难免伤及无辜，很快，另外两个男生也加入了战场。
    空中的雪球飞来飞去，令人眼花缭乱，时不时传来两声卞峰的惨叫，他浑身沾满了雪，都快变成一个活动的雪人了。
    沉蓉蓉站在远处暗叹，原来这就是北方的打雪仗，还真是……惨烈啊。
    最后，这场混战以卞峰的投降告终。
    大院里重归平静，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覆盖了他们制造出的凌乱痕迹，这是青春留下的痕迹。
    少年们的人生啊，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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