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旬,平阳城的气候稍微好了一些,这几天阳光灿烂,路边的雪开始融化,慢慢渗透到土里,干涸,路面要比前段时间好走一些。
青璃每天都要在家里的几个铺子巡视一番,新开的海鲜铺子生意不如前几天火爆,如料想的一样。那些用贝壳等做的玉石摆件,价格不菲,采买的人群主要集在富户和殷实人家,可能是过了新鲜劲,那些摆件就被置之不理了,普通百姓倒是喜欢,可惜家里没那个闲钱,那种摆设也不能当饭吃,只能是在路过的时候伸着脖子瞅瞅,过过眼瘾。
烤鱼片,鱿鱼丝等小食生意不错,已经成为风靡一时的零嘴,无论是富户,还是普通百姓人家,都很喜欢吃,这种美食不分年龄,青璃把自己在空间里做出来的打造成精品,毕竟那可是灵泉里养出来的鱼,吃进肚子里好处自是不必提,而且没有腥味,只有鲜香。
生意不错,青璃自然萌生出开连锁店铺的想法,原本之前也想在凤阳开设玉器铺,现在正好跟着海鲜铺子一实施,和家里这边几个掌柜商议过之后,决定让富顺回去看看。
由于平阳这段气候不好,很多药铺库房里的药材发霉,也有运送途的损耗,青璃已经派家里的下人收购,但是这种事情别人不理解,就怕被人误会她黑心,所以一概不解释,也没让家里下人透露出去是她收购的事实。
农历三月十五是青璃和淳于谙约定好的日子,她了一个大早,坐在梳妆台之前,舀了一块面脂,均匀地涂抹在脸颊处,让双颊散发桃花一般粉嫩的颜色,这样看来气色很好。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柳树不知道何时抽了青,长出嫩嫩的小叶子,院子里不再是一片萧瑟,一些嫩绿的小草展现着勃勃生机。棉门帘已经被拆下,青璃对镜梳妆,让麦芽打开窗子,呼吸早晨的清新空气。
可能是院子里的花草被青璃用灵泉水滋养过,迎春花早早就开了,黄灿灿的,于嬷嬷出门折了一枝,回来插屏,整个内室被点缀,显得明快来。
大清早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于嬷嬷合不拢嘴,笑着道,“小姐,都说今儿是三月里的黄道吉日,肯定是个好日子,您有啥安排?”
麦芽端上早膳,也是笑容满面。这个时候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要去踏青,放风筝,平阳这边有一个习俗,未出嫁人家的小姐,会选择三月十五这天到城外平坦的草地放风筝,风筝上写着自己的小字。若是断线的时候,被哪个未娶的少年郎捡到,二人就会成就一段美满的姻缘。
这是戏班子唱的一出戏,据说本朝有一个状元郎就是这么与他娘子相识,二人和和美美,喜结良缘,被人传颂,青璃好奇,也曾经打听过,确有其事,不过得加上一条,状元郎家里还有三四个貌美如花,妖妖娆娆的美妾,平日经常合伙给正妻使绊子,这位通过风筝嫁给状元郎的正妻,被气得吐血,常年熬着,靠补药吊命,并无子嗣。
所以说,人们总是能看到表面的浮华,看不到深层次的东西,喜结良缘?还真是讽刺。
“一会儿少将军来。”
去极乐山庄的事,青璃暂时保密,没有说出去,鸡血石印鉴代表的含义特殊,背后可能有庞大的家财,陈家在平阳几代,作为首富,肯定不只她打劫的那些。
“少将军带小姐去放风筝吗?”
麦芽眼睛一亮,围在这边团团转,少将军真是有心,三月十五对未出嫁的女子可是一个大日子,她就不行了,小姐准假出府,城北大营那边也是不会放人的,她见不到虎子哥。
“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安排。”
青璃囧了囧,总不能说二人一去极乐山庄吧,于嬷嬷和麦芽得知后,眼睛会凸出去,每次提极乐山庄,第一反应就是,那里是销金窟,并且不是什么好人去的风花之所。
饭毕,青璃在院子里面转了一会儿,淳于谙正午的时候才赶来,胡子拉碴,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黑色的衣衫上,隐隐约约透出血迹,见他这身打扮,青璃吓了一跳。
“昨日和大秦大战,才腾出工夫,又指挥打扫战场,安排伤兵。”
淳于谙的嗓音沙哑,他利落地从马上飞身而下,进入到偏厅,青璃赶紧吩咐于嬷嬷去打热水,麦芽去厨房叫饭。她在新宅里,还不知道昨日关外又打了一场仗,看他这表情,似乎并不轻松。
“那你还是休息吧,去极乐山庄的事不急。”
于嬷嬷打来热水,站在门口不敢进门,看少将军现在情绪很不好,她可不想被牵连做了炮灰,又不敢叫自家小姐,只好在门口处咳嗽,跺脚,给青璃传信。
好在青璃没有让于嬷嬷等太久,她出门端了水盆,随手吩咐于嬷嬷关上房门。
“过来擦洗一下,你有几天没睡觉了?”
青璃透好布巾,等候淳于谙身,他的眼里都是红血丝,可能由于皮肤本来就是稍微深些的小麦色,没看出下眼处的青黑,他一身风霜,青璃走进,隐约可以闻到血腥味。
“两三天吧。”
淳于谙接过布巾擦洗一番,这才觉得精神了一些,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衣衫的血迹,解释道,“别担心,这血都是别人的。”
青璃没有问胜负,只是幽幽叹口气,不管这血是谁的,总归是战争留下的,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要拿着命去拼,有今天没明天,她有时候也会担心,担心大周士兵体力上敌不过大秦,担心耶律楚仁,宇鲲二人狼狈为奸,什么幺蛾子,也担心己方计不敌,担心淳于谙发生意外,可是怎么担心,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人总是有那么的多不得已。
淳于谙洗漱过后,换了一套新衣衫,用膳完毕,他站身,“说好的去极乐山庄,现在去还不晚。”
“别去了。”
青璃站在窗前,视线远眺,已经过了午时,到达极乐山庄也是晚膳时间,天色就暗了,没打算在那里过夜,还去有什么意思?那钱财早晚都能想办法要回来,不急于一时,现在她见淳于谙这么疲累,还想着这事,心里有点不舒服,闹着小脾气。
一个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指望别人怎么爱惜?青璃突然觉得很累,她并不是没有怨言的,她知道在战场上很苦,可是苦是苦,也要想法子让自己过的好一些。
她很努力,尽量改善淳于谙的坏境,操心城北大军的吃食,她是为了谁啊?可他呢,阳奉阴违,有点好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吃独食,还要分发给将士们,害得她每次去都要带很多东西。
用膳上,从来不准时,上了战场就玩命,有点小伤也不在乎。这江山是大周的,姓耶律,不姓淳于,有必要这么拼吗?她现在真怕自己还没等嫁人,就要守望门寡。
淳于谙站身,走到青璃的身后,双手搂住她的肩膀,脸上面无表情,可是他的眼底带着疑惑,因为敏感地发现,自家小丫头好像生气了,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他来的太晚?
原本约好的,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仗,战后又有太多的事情等待处理,他没有时间休息,已经在第一时间赶来,可她还是闹了小脾气,淳于谙想,他应该反省自己,说到底,自家小丫头还没及笄,以前她办事果断麻利,他就忽略年龄的问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成熟,到底是他保护的不够好。
“是不是我来晚了?这次是我没守时……”
淳于谙从来没有道歉过,他尽可能的解释,表达清晰一些,因为不善言辞,说来说去,都是在强调自己来晚的原因。
青璃真是越听,火气越大,淳于谙到底存的什么心?不就是陈家那点破家财吗,晚一天去能长腿飞了?一直不停地重复,若是现在不出发,就错过好日子了,她就是不去能怎么样?还是说他想的只有那些钱财,想着如何贴补城北大营的士兵,心里根本没有她?
“你催什么催?”
青璃忍无可忍,随手抄小几上的花瓶摔到地上,“砰”地一声,釉彩的白瓷瓶应声破碎,里面的水和迎春花散落得到处都是。
清脆的声音,让她开始清醒,有些心疼那个瓷瓶,那是空间里的宝贝,青璃喜欢在内室窗边小几上放置一个她最喜欢的花瓶,就这么碎了,这应该也是她第一次摔东西。
淳于谙默不作声,眸色淡淡地望着地下破碎的瓷器,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够好,又常年在外面打仗,以前娘就曾经说过,如果能生出个闺女来,绝对不会让她嫁给这些边境的将士。说不定什么时候有战事,归期三年五载,每日要提心吊胆度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娘过的有多苦,淳于谙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从小就被教导,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如今号令城北大营三十万将士,早已经把士兵当做家人的一部分,难以割舍。
他没有时间陪青璃,也不能为她做什么,当初也是他运气好,提亲的时候赶上太后派人探话,其实那是他施展的小手段,他知道耶律楚仁的脾气,所以提前透露自己想要在那天上门提亲。耶律楚仁喜欢和他抢,必定也会想办法前去,骑虎难下,莫家肯定会选择他。
青璃摔了一个花瓶,没得到淳于谙一句安慰的话,她心里更是觉得心寒,无数次的替他找借口,他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可是现在一句话不说,证明什么?胡思乱想,最后青璃觉得这一切都是阴谋,淳于谙想娶她,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于嬷嬷和麦芽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站在门外,二人战战兢兢,不敢进门,家里偏厅里没有瓷器,都是木质品,刚才听见小姐的吼声,应该是在内室里,难道和少将军吵架了?
“于嬷嬷,你看咋办啊?”
麦芽脸上带着焦急,少将军和自家小姐感情非常融洽,别说吵架了,红脸拌嘴都没有过,这是第一次,小姐竟然摔了花瓶,看来很严重。
“我哪知道啊,少将军说了什么让小姐这么生气?”
于嬷嬷给麦芽做了一个手势,二人躲在窗户底下,把耳朵贴在墙壁上,蹲了半天,腰板都酸了,愣是没听到一点声音。
不晓得问题的症结在哪,也没办法劝说,于嬷嬷和麦芽对视一眼,片刻后,麦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瞪着眼睛,长大嘴巴,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颤抖地道,“于……于嬷嬷,你说小姐不会和季悠小姐一样,冲动捅了少将军一刀吧?”
“这……怎么能呢?”
于嬷嬷面皮抖了抖,耳朵更用力地贴近墙壁,内室里一片安静,仍然没有任何声音,死气沉沉,就好像里面没有人存在一般。
“小姐不会的,内室也没有凶器,肯定不可能。”
于嬷嬷被麦芽的猜想吓得不轻,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嘴里念叨着,“没凶器,杀不了少将军的。”
“于嬷嬷,你忘了吗,桌子上有果盘,里面有水果刀。”
麦芽提醒着,女子想要行凶,还需要凶器吗,头上的簪子就是最好的武器,少将军对自家小姐不设防,小姐这么做绝对百发百,但问题是小姐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吧。
不提于嬷嬷和麦芽二人的担忧,青璃等了良久,压制住内心燃烧的火焰,她转过头,与淳于谙对视,冷笑道,“你回去吧,以后也不用再来,哦,对了,鸡血石印鉴给你。”
说着,她从袖兜里取出印鉴,在空间里抛了一个弧度,扔到淳于谙的面前,“现在你可以自己去极乐山庄了,还能找找乐子,你不是赶时间吗,赶紧走吧!”
从青璃怒吼到摔花瓶,再到把印鉴丢给他,一系列的动作,让淳于谙震惊,他傻傻站在原地,机械一般接过印章,那句,“你回去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他内心充满苦涩,“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淳于谙,你能不能不装得这么无辜?”
青璃气得几乎要跳脚,她已经忍无可忍,一次两次还行,照这样下去,迟早也要当寡妇,那还不如不要成亲,那门亲事以后想办法退了,让大哥找更好的给她。
面对质问,按照淳于谙的性子,他一定扭头就走,可是身体更诚实,他还是站在原地,因为不明白青璃到底为什么生气,即便这话很伤人,像一把刀,扎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心在滴血。
“我知道不守约是我不对,所以我已经竭尽所能的赶来了,只是迟一些……”
淳于谙始终没有想明白青璃是什么生气,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若是他扭头便走的话,似乎就坐实了罪名,以后想要认错赔礼,需要下好一番苦功。
在以后的日子,二人再也没有像今日这样发生误会,淳于谙有点自得,多亏今日他留下来,把一切误会的源头解释清楚,不然以后放在心底,会扩大矛盾,互相理解和不信任,只能让两个人渐行渐远。
“淳于谙,我问你,你有当你自己是个人吗?”
青璃已经被气得快要崩溃,她是为了他来迟才生气吗?她一直很理解他,知道战争的不容易,作为将军的艰辛,所以一直默默地支持,若是要气愤,也轮不到今天。
“我知道你情绪不好,你似乎这两天就是小日子吧。”
想到今日是三月十五,淳于谙松了一口气,以前听说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就在小日子前后,会莫名其妙发火,方侍卫在这种日子经常被罚跪洗衣板,只能做小伏低,陪着笑脸。他虽然不懂这其的原理,觉得应该让着她。
淳于谙上前几步,不顾青璃的挣扎,把她强势搂在怀,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浅浅地吻,“一会儿让于嬷嬷煮点红糖水。”
“少来这套!”
淳于谙洗漱完毕,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很好闻,青璃本来准备爆发,说各种狠话,被他一打岔,全部咽到肚子里,后来想说,又找不到话头。
屋外,于嬷嬷和麦芽这才放心,二人从墙根底下相互搀扶着站身,还好,自家小姐没有酿成惨剧,少将军还活着,可是是怎么说小姐要来小日子呢?
“于嬷嬷,你还是去煮红糖水吧,少将军一会儿就能哄好小姐。”
麦芽贴着窗口,向里面张望,二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这姿势让人脸红,她双手捂着脸颊,对着于嬷嬷摆手。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也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淳于谙把青璃搂抱在他怀里,二人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没有一点缝隙,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淡淡的沙哑,“你说让我离开的时候,心里就好像有一把刀在割着。”
青璃想要往后退几步,后面有碎瓷片,她被淳于谙拦腰抱,扔到了床榻上,紧接着,他的身体压了下来,看着青璃水润的唇,淳于谙毫不犹豫地吻下去,他承认他怕了,真的怕她会离开他。
粗鲁的动作,夹杂着狂野,青璃想要挪动,被淳于谙固定住脑袋,只能被动承受他暴风骤雨一般的吻,一直到很久之后,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淳于谙这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
床榻上凌乱,二人的衣襟敞开,青璃低下头,看到胸口上有一片红印子,她有些羞涩地捂着脸,天啊,明明在吵架,二人是干了什么?
内室里一片去旖旎的春色,淳于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深处涌动和欲火,他咽了咽喉咙,尽量强迫自己恢复意识,“现在说说,到底为什么发火?”
这才是正题,青璃脸色通红,怒道,“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以前说的话你自己忘记了?”
在军营里,三天两头的不睡觉,各种熬夜,把好茶叶送给将士,自己喝茶叶沫子,为了保证他能有茶喝,青璃每次去都要给方侍卫一大包,千叮咛万嘱咐,她还要操心他用膳的时辰,可是他呢?从来都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她还想和他多走一段时间,越久越好,不想看他不到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那样太残忍了。
或许,现在说死亡这个话题太沉重,也太久远,可是青璃就是很担忧,越是喜欢,越是投入就越没安全感,总担心他出什么问题,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两国交战。
“是我不对,我怕你等的着急。”
原来竟然是这个理由,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都想对方好,可总是忘了自己。刚才心里那种痛不欲生的之感,早已经被淳于谙抛到了脑后,青璃的唇瓣已经红肿,带着水润的光,如一枚可口的樱桃,他更加不能自拟,又开始继续刚才的动作。
“唔……”
话还没有说完,怎么又来了?青璃不住地扭动着身体,这无异于在淳于谙身上点火,二人在床榻上翻滚着身体,加深这个吻。
许久之后,淳于谙在觉得自己身体已经要爆炸的时候,这才用残存的理智支撑身体,他现在恨不得马上灭了大秦,让天下大定,好直接和自家小丫头洞房花烛,这种等待的滋味太折磨人。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青璃脖子都红了,她揪住淳于谙的小辫子不放,怒道,“你说说,你以后怎么办吧!”
“你放心,我知道以后怎么做。”
淳于谙脱去外衫,又脱掉青璃的,他把鸡血石印鉴交到她手里,道,“我们睡一会儿,等睡好之后再决定。”
青璃就这么被淳于谙灌了**汤,她被淳于谙搂到怀里,很快睡了过去,等到醒来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没有点火烛,青璃猜测于嬷嬷和麦芽不敢进入到内室打扰。
“醒了?”
淳于谙抓着青璃的一缕青丝把玩,又把二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这一觉睡的很好很安心,比在关外大帐里睡得熟,他已经开始期待,以后能搂着她一睡觉的日日夜夜。
“恩。”
青璃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在淳于谙胸口蹭了蹭,他解释之后,二人立刻冰释,好像彼此又能更进一步,更加了解对方的想法。
用过晚膳之后,二人在院子里散步,于嬷嬷和麦芽才能进入到内室,收拾下午被青璃摔破的花瓶,于嬷嬷一脸痛心,“少将军真是的,也不早早解释清楚,这花瓶可要几百两银子呢。”
“唉,能解释清楚就好了,不然小姐心情不好,咱们做下人的也要陪着难过的。”
麦芽对着于嬷嬷呲牙,手脚麻利地清扫角落的碎瓷片,于嬷嬷站身,想要在床帐收拾一番,看到上面的褶皱,她抽抽嘴角,好歹没有血迹,证明二人还没走到最后那关。
今天是三月十五,月明星稀,月光皎洁,青璃和淳于谙手拉手,一在院子里散步,鸡血石印鉴的事情被重新提。
“最近战事多来,你应该是没有时间陪我,要么先放放吧,这几天我也要回凤阳。”
富顺在凤阳找铺子,沈老爷也帮了忙,她回去的时候,准备绕路去凤阳城,家里开铺子,需要重新装饰,她要和工匠们交待一番,顺便看看小弟子喜,还有一件事,季悠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委托她,给她的亲哥哥季韵送银子。
季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季韵一直在京城里,直到过年时候,大哥派人才把去京都一些岐山书院的学子们送回来,季韵得知家里的变化之后,着魔一般,自己在凤阳赁了小院子,每日挑灯夜读,那日季悠被流放,青璃在人群里,远远的,只看到季韵的一个背影,曾经那么天真干净的少年,如今物是人非,变成这般模样。
季韵是想出人头地,然后给自己唯一的妹妹做主吧?记得以前,他还是个爱笑的人,没有知府公子一点纨绔的劣习,即便知道他娘和三姨娘有龌龊,对待庶女季盼,始终以一种大哥的姿态,很是宽容。
“也好,相信极乐山庄的信誉。”
淳于谙点点头,微风拂过,青璃的发丝飘洒,挡住了眉眼,他用手挑开,眸子如暗夜里的星辰,“有件事差点让我忘了,今日你发火……”
“倒是我的错了!”
青璃嘟嘟嘴,抬手抓着淳于谙的脸颊,还是那么硬,没有面部表情的人,脸部僵硬,脸上的肌肉揉捏不动,只好放弃,跺脚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昨天士兵们发现又一处通往关外地道,就在解救季盼的捕快家里。”
也就是说,现在捕快和季盼很可能已经逃到关外,进了大秦的营帐,没准现在季盼已经做了宇鲲的小妾。
每次提季盼,青璃都会心烦,这种人如蟑螂一般,在水深火热里总是有人解救,成不了大气候,但是不住地出镜,还是很恶心人的。
如果不去极乐山庄取陈家留下的家财,那么在平阳也没有太要紧的事,乡下那边的地已经买好了,这几天没有下雨,已经开工,请了不少匠人做活,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人多力量大,屋舍也能盖好。
伤兵暂时调配五百人过去,太多了住不下,这五百人全部搞养殖也有点多,鸡鸭,猪就这三种牲畜,每样这么分配,都要一百多人,还得尽快像个法子酿酒,开战其他的作坊。
伤兵何止五百人?有成千上万的人,他们以后的生活,也要得到保证,光靠那点伤兵基金的银子,捉襟见肘。
“那些将士们,虽然受伤,可也是有骨气的,所以不会有人偷奸耍滑。”
自己的兵,淳于谙了解,青璃建立作坊,搞养殖,他大力支持,当然也只能是口头上,因为他实在没有时间来细细想,他手里那些铺子,都是以前和大秦人置换过的皮毛等换的银子,积少成多,用银子置办铺子和田产,不过他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给不出意见。
“当然,这我知道。”
城北大营的士兵们,每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算受伤流血,残疾,甚至有些人生活不能自理,心里从来没有过怨怼,每个人都是英雄。
青璃曾经和伤兵们碰面,研究过养殖场的问题,集思广益,有些人在没有参军之前,在家里也养过鸡鸭猪,也能说道说道,猪要吃猪草,若是养殖范围太广,猪草不够吃的话,可以考虑自己在山坡上种植一些。
天色越来越暗,淳于谙把青璃送到内室,他还要回城北大营,或许是二人产生过误会,释然之后,竟然多了不舍,青璃忍住内心里的念想,对着他招招手,“明天我就回去了,族人还在等着粮种。”
青璃用灵泉水稀释浇花,府上的迎春花要比旁处开的早,粮种应该可是如此,这会早点回去,应该可以马上进行耕种,只要气候正常,不要突然出现大规模的降温就没问题。
“回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兵临泗水关。”
深夜里,淳于谙的影子消失,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到远处马蹄的声音,青璃放下窗户,转过身回到窗边坐定,内室的油灯暗淡,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好像他一直在她的身后,不曾离开。
青璃想,她会等着他,兵临泗水关,破大秦城门,待到那一天,她定要出现在战场上,与他一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