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装有太空卡的电话放下之后,坤叔一直在想一件事情,直到他来到厨房后,开始为自己制作晚餐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为自己做饭,或者是打发时间。
癌症让他开始留心生活上的细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希望的不是将这个噩耗告诉妻子和孩子,而是忍辱负重为她们赢得一笔最后的遗产,和今后无忧无虑的生活。
死之前的人,能为活着的人做点什么,或是得到活着的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成为她们的累赘,在痛苦并快乐的日子里暗度余生,而坤叔是那个前者。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代毒枭,过气的毒枭,卷土重来不为自己,只是为了家人。他在做的只不过是一碗日式的筒骨拉面而已,一个人吗,炒菜煮饭的多麻烦,不过煮碗合格的面也得需要下不少的功夫,就比如说这日式的筒骨拉面,它的排骨必须得是上乘的,不然熬出的烫头就是垃圾,好在他有一个大厨房,里面“刀枪棍棒”的样样精全,这给他的烹饪也带来了不少的方便和趣味。
此时的厨房空荡荡的,只有坤叔一个人的身影,看来有些落寞,但是一个人内心如果有目标够强大的话,你不需要可怜这些人他们孤独无依的,你要知道他们可能都比你一个正常人生活的更有憧憬和野心。
整个厨房最明显的声音就是汤桶里头那麦色的浓郁香汤在火焰的鞭策不锈钢的传导之下沸腾热舞着,另外一边清澈的热水锅里头,坤叔将熟透的面条从里捞了出来,加上一些点缀之后像模像样的摆在先前那铺上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酒楼的规模没有以前那家那么大了,这是他回到香港之后找的一间普普通通人流量也不多的店面,最主要的是不需要多少人就能经营的一家酒楼。之所以叫酒楼,其实也没比一般的餐茶厅大多少,像那种上环一带比较正式的茶餐厅可能都比他这里要大上许多,不过坤叔就是喜欢酒楼这两个称呼,因为酒楼始终凌驾于茶餐厅之上,他也是要告诉自己,离开前的酒楼回来之后还是酒楼,而不是茶餐厅。
不过在晚饭期间,还是会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来光顾,酒楼并不一定有酒楼的菜色,但是其出品的食物绝对有酒楼的档次。坐在角落里头的坤叔吮了一口汤头,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之大门口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那些像古惑仔的服务员们开始不卑不亢的招呼着,甚至他们一边扮演着服务员的角色,一边扮演着大厨的角色。
饭菜好多都是现成且简单的菜式,有些甚至还是从其它餐馆里头点的外卖,“叮”一下之后就拿出去了,所以聪明的人会知道老板吃什么她们也吃什么,豚骨面才是唯一属于这里的原创鲜品。
而本身酒楼就是一个幌子,所以坤叔压根没有注意它的营业额每天是多少,此时他脑袋里一直萦绕着阿盖被抓的消息,他手底下现在就两个得力干将了,其余早些在与洪盛的对抗不幸丧亡的有不少,制毒场一直是最严谨的地方,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也是他那么多年风生水的发源地,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将这个育孕着自己一生的财地告诉任何人。
等到自己完成这一生最后的任务之时,不过对于啊仙,坤叔还是很满意这个六年一直都鞠躬尽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生活上的细节,得了脑癌的他现在觉得还是专注一件事情比较好,以免大脑用的过度造成自己提前歇菜的趋势,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坤叔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蒸腾的缘故还是病情的使然,不过揉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豁然开朗了他也就不再拘泥于此了,吃了一口面后,他有些担心啊盖被抓的消息会不会传到一些不该知道的人耳,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这可不是什么秘密,报纸新闻人人都可以阅读观看。
由坤叔的制毒产供应货物链,被抓的啊盖是以快餐车的形式来散货的。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他们的运作方式,这点坤叔丝毫不会干涉分毫,按照以前的规矩一样,他们散的越多分成就越高,但是坤叔知道他们这也是在帮自己,现在风声那么紧,他们顶头作案,更何况现在洪盛和毒王鸡联手坐拥香港的市场,甚至还派了一个接头人过来主事,如果让她们发现自己金盆洗手之后又偷偷摸摸的开始做的话,以现在坤叔的势力,分分钟就会被砍死,不过在有生之余他必须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为了迅速加大收入的进度,坤叔担心的是啊盖这被捕之后,三分之一的每日收入量就会被剥夺,这是他比较头疼的一件事,但是他又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顶替,因为那样太不安全了,黑冰雪茄是一种坤叔在得了脑癌之后想到的新形毒品,尼古丁与兴奋剂的完美结合,不仅是在本土,牛阵经营着海外的输送,当然只不过是澳门这些临近一带的地方,因为她们人没那么多。
做这一行风险本来就大,虽然赚的多,但是分一杯羹的人也多,就像啊盖那快餐车招的那些边缘社会人士,给她们一次抽百分之10的佣金,最少也有上千块了。
在吃了几口面条之后,坤叔忽然觉得要不要找一个当地的,有能力的年轻人来合作,以他的名义来涵盖自己,为了安全见,他觉得得把安全性提到最高,哪怕是自己不幸途因病而逝,他相信啊仙也会继续帮自己完成下去的,之后的一切,他都会交给他。
这么一想之下,坤叔心就已经笃定了,一个蛋糕自己是吃不下的,硬吃就得噎死,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只要水渠通畅无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入账,哪怕水渠的量并不是那么磅礴,至少他也得通畅不是么。
金盆洗手一段时日之后,江湖上的事情他已经不再理会了,自己的离去想必会有很多江湖新贵脱颖而出才是,他能料到洪盛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吃下自己的地盘,野心太大也不一定会是好事。
心里有了想法之后,坤叔更是三两下畅快无阻的就吃完了自己煮的面,收拾了一番之后他甚至自己回到厨房里头将餐具搁进了洗碗池里,将还不算干枯的双手伸进了水池开始搓洗碗筷,这些事情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做,但是不知怎么的,当下的环境,坤叔明白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将厨房里头的一袋垃圾拿出了后门,坤叔看见一只流浪狗正在食着垃圾袋的食物,袋子被它咬破了,里面的残渣剩羹随之流了一地,一只到沟渠里头,形成了一道有些腥臭的分水岭隔着两人的位置。
似乎是饿坏了的缘故,它一点都不挑食的正大口大口的吃着人们剩下的垃圾,坤叔驻足下来,呆呆的望着这只脏乱的黄毛狗没有打搅它的晚饭时间,哪怕待会儿他得花上一段时长的功夫给垃圾再装到一个新的塑料袋里头,再浪费一点干净的水把两人的这道分水岭给冲刷掉。
他能够清晰的听见流浪狗口腔搅食的声音,这的确是一只饿坏了的可怜虫,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它们就得吃垃圾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它们没有能力去创造,而人类就可以,一个知道创造者的伟大和艰辛,对于时代的意义所在,没什么比创造者在这个时代更有价值的事物了,不过不管怎么样,狗都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
坤叔转身回到了厨房里头,将一些新鲜的肋排放在了不锈钢银质的碗,他能感觉到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能明白那种生命的可贵和平等,一碗新鲜的肋排并不算什么,但是流浪狗却是不领情,依旧津津有味的吃着那些让它上了瘾的垃圾,就像毒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