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宫女搀扶着她,另两名打着灯笼在前引路。三名侍卫一前一左一事护着,走出大殿。朱相如见侍卫护着皇后和几名宫女并不回万寿宫,往东侧而去。心中奇怪。也不管他,又脚用劲,身子直弹上去,落在了二楼走廊之上。他落地轻如柳絮,二楼虽有侍卫值哨,但距离数丈开外,竟无一人看见。
朱相如见二楼黑漆漆的,以同样的方法上了三楼,只见三楼东西两侧均有阁楼,却不知邓小飞是被关押在那间阁楼里。见西侧阁楼里似有灯光烁,心想:“有灯光必定有人,邓大哥必然被押在此了。”当下虎伏鹤行,迅捷无伦窜到了西阁楼。待到了西阁楼近处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阁楼附近有二三十名侍卫守护,个个手执刀剑,神色警惕,不由得疑心大起,寻思:“邓小飞不过是个普通刺客,为何派那么多侍卫看守?莫非那名侍卫骗我。”又见哪些侍卫里里外外将阁楼守护得严严实实,如实硬要冲杀进去,非但救不了人,可能还会害死邓小飞。略一思索,提了一口气,跃上大殿三楼的屋顶,再从三楼屋顶跃到阁楼的顶上,他身法既快,暗夜之下,如同一缕轻风,守在阁楼的侍卫一无所觉。
朱相如伏于阁楼顶上,轻轻用剑将屋瓦揭开两片,将双眼凑在孔中向房中窥看。这一看,令他大吃一惊。原来房中一个年约六旬的白发苍苍的老头躺在床上,床又宽又大,房中的装饰极为华丽。床前的地上跪在两人,距床不远处有六个侍卫,分两列站着。
只听床上躺着的老人咳了几声,嘶声说道:“怎么,皇后还未到吗?”语态苍老,听上去有气无力。
地上跪着的一人说道:“回父皇,母后在一楼殿中为你祈福,现在就来了。”
房顶的朱相如闻听那人叫老人父皇,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这老头便是吴三桂,缘何他会在这阁楼之中。喜的是自己本就要取他性命,无意之中在此碰上,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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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叹了口气道:“女人家就是如此婆婆妈妈的。到了这个时候,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刚才答话的那人道:“母后一片诚心,相信会感动菩萨,让父皇的病快些好转。”吴三桂又咳了两声,说道::“应麒,你大哥一家惨死在康熙小儿手中,我生前不能为他报此血海深仇,当真是死不瞑目啊!”说着语成哽声,险些流下泪来。朱相如略有耳闻,吴三桂大儿子吴应熊本是康熙之妹建宁公主的驸马,康熙早疑吴桂有异心,于是将吴应熊扣押在京,吴三桂谋反后,康熙下令将吴应熊全家斩首。吴三桂说的就是这件事。
跪在地上的另一人道:“父皇正当英年,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只有你身子康健了,才能为大哥报仇雪恨。”吴三桂道:“麟儿你年纪尚轻,很多事情还要和你二哥多学学。你们不要跪着,都起来吧。”吴应麟本来驻守昆明,半年多前,赵鹤尊率无为教众攻下平西王府,吴应麟率十几员随从仓皇逃出,一直逃到湖南。吴三桂忙于与清廷的战事,实是无暇应付无为教。而他又忙着称帝事宜,故而暂将无为教兴起的事放在了一边。
吴氏兄弟站起身来,肃立床侧。吴三桂欲待再言,忽然剧烈咳了起来,床前侍奉的宫女忙上前为他捶背揉胸,好大会儿才缓过劲来。忽听门口太监宣道:“皇后驾到!”门打开,皇后走进房中,吴氏兄弟及众侍卫、宫女忙跪下行礼。皇后将手一扬,说道:“罢了。”走到吴三桂床沿坐下,握住吴三桂的手问道:“皇上,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吴三桂道:“我听说你又去为我祷告祈福,皇后,难为你了。”皇后垂泪道:“皇上说哪里的话,你我几十年的夫妻,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是臣妾的本份。”伸袖抹了抹眼泪,又道:“大周刚刚成立,现在你可不能出事,皇上,你要挺住。”
吴三桂勉力一笑,说道:“我纵横沙场数十载,多少次一只脚踏时了阎王殿,可还是又回了转来,这次我想我也能闯过。”皇后道:“皇上这么想,我这放心了。”
吴三桂抬眼瞧了瞧房中四周,问道:“云裳呢,她去哪儿了,怎么没有见到她?”皇后脸色一变,说道:“那个野丫头,常常男扮女妆四处游荡,谁知道她去了哪儿。皇上,你病成这个样子,她都不在身边尽孝,亏了皇上你平日里那么疼爱她。哼,我看皇上就不要想她了。”
吴三桂神色惨然,说道:“皇后一直不喜欢她,其实裳儿一直很敬重你,你不喜欢她的原因,只因她是圆妃所生。”皇后鼻孔里哼了一声,并未作声。
一旁的吴应麟插言道:“禀父皇,我听七妹说,她要为你寻找一名神医治好你的病,宫中的御医都是些饭桶,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外奔走,一则是为了查探无为教的秘密,二则为了给您寻找名医。因此,路途上耽搁了。但今早收到飞鸽传书,她不日便会到达,届时父皇就可以看到他了。”吴三桂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笑容,说道:“我知道,阿裳是不会忘了我的。”皇后冷笑一声,说道:“她对你倒是一番孝心,可那姓陈的女子呢,却躲在昆明的寺庙里享清福。”吴三桂又是一阵咳嗽,说道:“皇后,多少年了,你还在吃这份干醋。圆妃远在昆明,隔着数千里路程,即便她想看朕也来不了。”皇后不再言语。将宫女手中的参汤接过,用汤钥喂了吴三桂几口,说道:“皇上,你也累了,好好歇息吧!”吴三桂嗯了一声,合上双眼,看上去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