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过往（二十五）
    吓得三人赶紧停下脚步，即便墨离她只有十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凄然地看着琅：“清清福薄，当不起琅大人的厚爱。似你这般的巧取豪夺只能得到我的人，却永远不可能得到我的心！阿初大人，是清清给您添麻烦了。我的身上有太多的血债，该是我偿命的时候了。永别了。”
    她往后一仰，落入那凛冽的罡风之中，至死都不愿再看墨一眼。
    “不要！”阿初和琅都目眦欲裂地冲去，可谁都快不过就在崖边的墨。
    墨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快过意识，爆发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崖边纵身一跃，顶着罡风的侵袭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身一甩，利用反作用力把她扔向山崖。
    “不！”清清猛地睁开眼，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让他将自己甩开。
    就这样一起死去吧。这也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她想。
    一团黑色的灵力球不知从何处冒出，砸在她紧紧抓着墨的手腕上，手腕立时脱臼，所有力气在瞬间流失，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脱离她的掌心。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又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肢，带她向崖顶飞去。怒吼声在她耳边响起：“你疯了吗？本尊就这么不堪，让你宁可死也要逃离本尊身边？”
    可她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看着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离自己远去，落入无尽凛冽的罡风之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竟是连眼泪都忘了流。
    还有一个身影在往崖下冲，飞速从两人身边冲过，一边顶着罡风，一边甩出一根翠绿的藤蔓缠住下坠的墨的腰身。
    罡风像锋利的剑刃，一个照面就将藤蔓割得破破烂烂，幸好阿初动作快，几乎是在甩出藤蔓的同时就放出了金系灵力在藤蔓表面镀上一层金，才险险避免了藤蔓的断裂。此时两人已经离开崖顶很远了，阿初反手甩出一根藤蔓，尖端连着的剑刃卡进山崖的岩石缝中，才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无尽的下坠。
    两人挂在山壁上，已经被罡风团团包围，从下坠到此时不过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阿初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了，只觉得浑身都疼，血从伤口漫出，将她全身都染成了妖艳的红色。
    无数道罡风利刃已经逼近她，在这密集的攻击下，她的灵力也大受压制，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只能勉强支撑起一个护罩稍作抵挡，且在不间断的攻击下越来越脆弱。
    失血过多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眩晕，咔嚓一声脆响，护罩应声而碎，一道罡风逼近了她的咽喉，她感觉到罡风的来势，却因挂在空中连动一动都难。
    要死了吗？
    是啊，这毕竟是连天成者都能陨落的死亡山崖，还是冲动了。还没来得及跟小月告别呢，他会生气的吧……
    一阵琴声从远方传来，伴随着银亮的两道光芒。阿初心中一动，似有预感地抬头。
    云端之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几乎与云彩融为一体，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恍惚听见他在说：“神说，罡风会停。”
    罡风真的停了，就在将将擦到她咽喉皮肤的时候。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喉咙一动，就被近在咫尺的风刃划开了一层皮。
    银光缠住她的腰肢，将她往上一提，是根琴弦。刚刚上行一个身位，停下的罡风就又一次动了起来，狠狠砸在山壁之上，飞石四下飞溅，有一颗还嵌进了她的小腿之中。
    她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慌忙去看天空。那朵云还在，但云端的人却不见了。
    是幻觉吗？
    还是他……是他吗？
    眼前一黑，最后一眼只看到急匆匆飞来的红衣。
    再醒来时已是半月之后。墨死在了罡风之中，尸身被风刃划得破破烂烂，若非月及时赶到，用流音琴的琴弦将他的尸身及时带出，只怕连个囫囵全尸都没了。
    清清当日得闻噩耗，悲痛之下晕死过去，被琅带走。
    醒来后清清发疯一样地要逃离琅的宫殿，琅虽有心阻止，可清清以自残相逼，琅到底没忍心，放她回了天堑崖。她扑进冰室，扑在保存墨尸身的冰棺上，恸哭不止。
    霄绝等人都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能离开冰室，给她留一些空间好好道别。可不想她接连三日都没有踏出冰室一步，担忧的众人来到冰室，就见她侧躺在冰棺之中，与墨的尸身紧紧相拥，已经断了气。
    众人站在冰室中，看着这一对不得善终的有情人忍不住垂泪。
    抱着小傀儡站在最后的贺袅袅寒着脸，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她出生得晚，又正好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哥哥姐姐们根本就顾不上她。她在天堑崖上就像是个多余的人，终日游离在边缘地带，羡慕着清清能得到哥哥姐姐们的疼爱，也愤恨于她不懂得珍惜，给大家添了诸多麻烦，还自嘲于她肆意挥霍的是自己求而不得的。
    命运不公，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啊。
    琅等了一周，不见清清回去，忍不住来寻。发现清清竟死在天堑崖，只余神魂还痴痴守在冰室之中，他顿时大怒，与众人大打出手，直到打伤众人，毁了天堑崖小半个山头，抢了清清的尸身才离开。
    剧烈的震动让阿初从沉眠中苏醒，月已经离开房间和霄绝联手应对发了疯的琅。阿初反应了一会才想起之前的事情，想到云端之上那一抹白，忍不住心头酸涩。
    曾经不懂为何月是莲花化身却与他一个模样，但与月在一起数百年，她慢慢意识到，月其实就是他，只不过不是一个完整的他罢了。月与他一样体贴一样温柔，却又与他不同，比他热情比他坦诚。她越来越觉得当年他离开是有苦衷的，月就是他给自己的答案，可是他的苦衷又是什么呢？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巨响传来，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她从床上下来，只觉得浑身都有些酸软。但好在外伤已经痊愈，灵力也恢复了大半，只是一些暗伤还没清除，到底有些许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