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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的颜面真是被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丢尽了。”
巴蜀地界的驿站内,乔嬷嬷指着长生和平安的鼻头,劈头盖脸数落了一番。
起因是因为那些落难的公子们借用原本配属给男仆们的马车,结果一路上频频出现问题,抱怨到了乔嬷嬷这头。
乔嬷嬷觉得这件事情有损乔家颜面,便在驿站的后院里指责二人。
长生略显委屈的说道:“嬷嬷,您也不能怪我们呀,原本我们跟着车队一直都在坐车。可那些新来的公子哥抢了我们的车,让我们走了一路山路,您看看我们的脚底,这些时日都走出水泡了。”
长生说完便拉着平安脱鞋抬脚,给乔嬷嬷示意他们疲惫不堪的大脚丫。
厚重的马靴刚脱,就传来一股浓郁的酸臭味,乔嬷嬷掐着鼻子怒斥道:“一个男子随意露脚给别人看成何体统?快……快穿上。”
长生与平安呵呵一笑,又把靴子穿了回来。
“乔嬷嬷,您也知道我们都是男子,平日里在府里虽然会做活,但也没遭过这罪呀。”
“就是就是。”
乔嬷嬷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嫌弃的皱眉说道:“算了算了,我去吩咐驿站的人再多备两辆马车。”
乔嬷嬷快步离去,其他家仆纷纷探出头来,对着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呀,居然能让那个分家的领队嬷嬷主动离去。”
“承让,承让。”
长生对着一众男家仆客气起来,脸上的神色得意洋洋。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被小姐救下的公子哥们好像天天在驿站里开什么会?”
“切,还不是那领头的宁致远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听闻咱家小姐喜好风雅,就领着一队公子们在那吹拉弹唱。”
“不过话谁来,上一个敢这么做的好像被乔夫人打断腿了,这宁公子估计仗着乔夫人离得远,才敢这么做。”
在一旁纳凉的柳若欢顿时也来了兴趣,开口对他们问道:“这事以前有过吗?”
“当然有过。”
一看这边还有一个不懂当年趣事的人,平安立马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说道:“狗蛋兄,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姐的生母乔夫人乃是京城闻名的乔家二奶奶,在京都府衙里担当府尹,长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端庄贤淑。”
乔夫人柳若欢倒有过印象,当初丽水楼阁动乱的时候,他曾在乔靖柔身边见过一位美妇,想来那就是乔夫人本尊。
“乔夫人的性格也是极好,京城各家贵族都要卖她面子,而且在她赏罚分明的治理下,天子脚下近些年来就没出过乱事。可别看乔夫人温柔,处事不惊,只要触及到小姐身边的男女之事,就会瞬间变得……”
一时之间,平安挠了挠头,感觉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乔夫人暴怒后的状态。
“失去理智。”
长生补充完,平安立马拍着脑袋说道:“对,就是失去理智……往年小姐都在族内最深处自学各种书册,极少在外面露面。后来有一日分家的学子在篱落书院举行诗会,不知哪位公子牵头偷偷去见了小姐一面,被夫人知道直接把腿都给打折了。”
长生也想起了这件事,心有余悸的说道:“没错,领头的分家公子好像一个月都下不来床,自此以后小姐住的地方也被视为禁区,除了紫萱桔梗,根本没人敢去。”
“呵,这还真是稀奇。”
柳若欢刚感慨完,就被平安示以警告的神色。
“虽然小姐让你驾牛车,可千万别因此动了歪心思,小姐性格好倒不会说什么,但若是等你到了乔府,乔夫人起码得……”
后院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平安欲言又止,扯起嗓子喊道:“谁呀?”
“我是紫萱,小姐传话让李狗蛋去一趟她的房间。”
一时之间,后院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若欢成了仆人堆里最扎眼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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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欢跟在紫萱身后一步一步上了驿站四楼。
身形还未完全登上,就听到楼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小姐说喜静,一般以清修为主,还请宁公子就此退去吧。”
“来都来了,不如让我见乔小姐一面,宁某先前就听说乔家少主喜好诗词,特在楼下办了一场简陋的诗词歌会,还请乔小姐屈膝下来一见。”
仅仅听了两句话,柳若欢就明白了这是宁致远在求见乔靖柔。
而眼前的场面也的确如此,宁致远把桔梗压在房前,态度咄咄逼人,大有不见到乔靖柔就不愿离去的意思。
而桔梗则用身体抵着房门,整个人都在宁致远的身影下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站在他身侧的紫萱眉色一皱,直接快步上前说道:“宁公子,小姐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若是再这么死缠烂打下去,怕是要把小姐先前对你的好感都给败光了。”
宁致远一听身后来了人,转身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一下乔小姐……”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用奇特的眼神看向柳若欢,问道:“京城不是盛传乔小姐身边最忌讳出现男人吗,这家仆怎么能上四楼?”
紫萱一时语噎,她也不知小姐今日为何突发奇想,会让她去后院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仆叫来。
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有损小姐的名头,也会招来乔夫人的震怒。
紫萱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时,就听身后的男仆轻声一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柳若欢用左手拨开紫萱的身子,站在她面前缓声说道:“我是乔小姐招过来对对子的,宁公子有兴趣来探讨一下吗?”
宁致远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乔家仆从,发现他除了周身皮肤白腻以外,外表平淡无奇,似乎不像是读过书的样子。
得出了识人的结论,他也轻蔑的笑了笑,“就你也配和乔小姐谈论诗词?从未读过书的俗人可能道听途说了两句,就觉得自己有学问了,殊不知这和专门念过私塾的世家比起来,等同于蜉蝣撼树。”
柳若欢双手一摊,“巧了,宁公子和下仆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和你这种人谈论风雅等同于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