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饭是房嬷嬷做的,玉芽儿后面不小心把柴火添多了,导致给小净空炒的几盘菜有点糊。
小净空却并没有挑食,他一点不剩地吃完了。
他要快快长大,长大就能和娇娇成亲啦!
另一边,身处平山村的萧六郎还不知自家媳妇儿被小家伙给惦记上了,他正在田埂上帮着乡亲们搬运木材。
与他一起搬运的还有个户部的巡官。
十几人排成一队,不用挪动地方,木材从第一个人手里依次递过来。
不远处的棚子里,安郡王正在帮户部尚书整理此次下乡的账册。
本朝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其中也包括农耕。
他们此番下乡一是赈灾,二也是帮着村民挖渠引水、重建灾后的良田。
人手不够,一些事就不得不由官员们亲力亲为。
安郡王是出发那日突然出现在队伍中的,在此之前,没人得到他会跟着一块儿下乡的消息。
安郡王腿伤好得差不多了,按理也能下地了,和庄太傅派人给户部尚书打了招呼,因此他被户部尚书留在了身边做些清闲的事。
他一边记账,一边不经意地朝田埂边的萧六郎看了一眼。
天热的缘故,乡亲们全都把上衣脱了,就连那个户部的巡官也打着赤膊,萧六郎那一身白色的中衣就显得格外扎眼。
他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躯上,平日里有厚重的官袍遮着不太明显,今日一看方知他的身材比想象中的健硕。
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
安郡王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臂。
自己好像没他壮?
况且安郡王依稀记得一年前在乡下时,萧六郎的个子并没有他高,怎么现在看上去高了那么多?
“庄编修,这个可弄完了?”户部尚书提醒。
“还差一点。”安郡王回过神来,将最后一页清算之后递给了户部尚书,“好了,请大人过目。”
萧六郎与乡亲们一直忙到日薄西山。
乡亲们烙了大饼、蒸了窝窝头,又拌了酱菜给大家伙儿送来。原是要杀鸡的,被户部尚书拒绝了:“朝廷不搜刮民脂民膏,不拿百姓一文钱,不贪百姓一粒米!”
这些米面粮食也是给乡亲们付了银子的。
安郡王有些吃不惯,就算在陈国最艰苦的日子里他也没吃过这种东西,他看萧六郎倒是吃得香。
萧六郎和乡亲们一道坐在田埂上,没什么翰林官的形象包袱。
一个村里的大伯走了过来,挨着萧六郎坐下,笑呵呵地问道:“萧大人,还吃得惯吗?”
“挺好。”萧六郎说。
萧六郎待人清冷,不似安郡王总是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可他干活最卖力,也最没架子,乡亲们更乐意接近他。
大伯趁人不备,从怀里掏了个水煮蛋给他:“热乎的,赶紧吃!我看你累了一天,比咱们地里刨食的还卖力!你大娘给你煮的!”
萧六郎拒绝道:“不用了,我吃饱了,张伯自己吃。”
大伯强行把鸡蛋塞进了他手里:“哎,让你吃你就吃!上回狗蛋闹肚子,要不是你拿了药给他,他哪儿能好得这么快!还有上上回,里正被毒虫咬了,也是你给治的。这些和朝廷总没关系吧,都是你自个儿的药!”
狗蛋是大伯与大娘的小儿子。
大伯再没见识也知道药是很贵的,萧大人为了给乡亲们治病把自个儿的药包都给掏空了,那是多少银子他不知道,总之肯定不是一个鸡蛋能够偿还的。
大伯叹道:“你不吃,一会儿回去了你大娘又得叨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婆娘有多能叨叨……”
萧六郎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个鸡蛋。
大伯开心坏了,又与他津津有味地说了不少村子里的事,一直到狗蛋来叫他,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说明天再来找萧六郎。
萧六郎也回了暂住居住的屋棚。
屋棚是临时搭建的,里头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与两张用板凳堆起来的木板床,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安郡王的。
安郡王的细软比他讲究许多,还搭了蚊帐。
他没用蚊帐,他有顾娇做的蚊香,也用不着蚊帐。
这会儿天色不算太晚,他打算去附近的林子里给顾娇采点药材。
那种药材他叫不上名字,却好几次见到顾娇在院子里晒。
他拿上篓子与拐杖,刚到门口就听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驶了过来,停下后走下来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不是顾侯爷又是谁?
顾侯爷将道路修好后第一时间过来通报他们,他先去和户部尚书打了招呼。
安郡王也在。
考虑到两家结了亲,安郡王如今就算是自己的女婿,顾侯爷对安郡王十分热忱与客气,而当萧六郎背着篓子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压根儿没拿正眼瞧萧六郎一下。
安郡王提醒道:“顾侯爷,方才那是……萧修撰。”
“本侯知道。”顾侯爷浑不在意地说。
在乡下就打过照面了,化成灰他也认识!
一点儿礼数也不懂,明明是个乡下的穷小子,却不将他这个丈人放在眼里,人家安郡王出身这么高贵也没他这般目中无人。
安郡王感受到了顾侯爷对萧六郎的轻视,略微困惑地说道:“他是顾侯爷的女婿。”
顾侯爷心道,我才没承认那丫头呢,什么女婿不女婿的!何况就算他认了那丫头,也不会接受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做自己女婿!
高中状元又如何?进了翰林院又如何?还不是土包子一个!
他顾崇的女婿啊,安郡王一个!
“听说你们在乡下吃不惯,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顾侯爷不愿多说萧六郎,从马车上拿下半路买来的烤鸭、香酥鸡与肉干,一股脑儿地给了安郡王,半点儿也没给萧六郎留下。
萧六郎并不知顾侯爷偏心讨好安郡王的事,他进了林子。
他来采过几次药,对林子里的路还算熟悉,走了小半刻钟便找到了需要的药材。
他蹲下来开始采药。
他曾听顾娇叮嘱过玉芽儿,这种药材京城很难买到,一定要仔细翻晒。
萧六郎还是去给狗蛋送药时无意中看见他们家的地上躺着几根这种绿草,一问才知村子东面林子里的小河边满山坡都是。
萧六郎很快便摘满了一箩筐,今天的差不多了,他也该回去了。
就在他转身往山下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他脊背一凉,猛地朝身后望去。
竟然是一头两眼放着绿光的饿狼!
这里是林子的边缘,村民们从未见过狼,今日却被他给遇上了。
他的运气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这是一头与狼群走散的孤狼,它饿坏了,垂涎欲滴地看着眼前的猎物,并未犹豫多久,张开血盆大口朝猛地朝萧六郎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六郎抓出一颗圆溜溜的小珠子,猛地砸向它的脑袋!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饿狼被炸得血光四溅,嗷呜一声跌下来,扭头看了萧六郎一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掉了!
萧六郎浑身被冷汗湿透。
他望着落荒而逃的孤狼,长松一口气:“看来我运气也没那么糟糕……”
顾娇一共给萧六郎装了三枚黑火药,装多了怕他自己把自己炸了。
毕竟他总是这么倒霉,对叭?
萧六郎来到小河边,蹲下身捧水洗了把脸。
可他洗着洗着,又本能地察觉到有一丝危险逼近了。
难道是那头孤狼又回来了?
不对。
这次的气息比孤狼可怕多了。
他警惕地蹙了蹙眉,一边转过身,一边将手伸进了装着黑火药的袋子。
不远处,两名蒙着面的黑衣人持剑立在他河滩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两人的眼底满是杀气。
正好,他还剩两枚黑火药,他就说,他的运气还是不错——
念头刚一闪过,钱袋一松,黑火药吧嗒掉进了水里。
萧六郎:“……”
------题外话------
做人不能飘啊,来,接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