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第94章 圣前逼婚   这次进宫赴宴,全不复头一回……
    这次进宫赴宴, 全不复头一回来时的敬小慎微。宫里的气氛也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冷硬。
    宋修远带着一家老小到了宫门口,早有有品级的宫人恭候,见了他们就笑容和气的上前行礼, 然后一边领着他们往设宴的大殿走, 一边恭维奉承。
    “肃王世子文武双全,卓尔不群, 年级轻轻就立下不世功勋,这回圣上可是要厚封的。贵府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哪里哪里, 公公谬赞了!”
    宋修远在前面与那宫人寒暄, 季萦和陈氏扶在老太太两侧, 柳氏与宋子羡跟在她们身后。
    想是为了照顾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那宫人在前面领路,走的并不快。大约过了一刻钟后, 一行人到了设宴的大殿,他客气的告退。然后又有主事的宫女带着他们一家落座。因着圣上说了今儿是家宴,所以各家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落座的。
    宋家的座位不前不后, 左手是兴国公一家,右手是魏国公一家。老太太和宋修远并着陈氏与这两家的大人相互打招呼, 季萦等小辈也相互客气的见了礼。
    其中, 季萦见到了几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魏怜真。这位魏姑娘至今也还未婚嫁, 日常多伴在永安公主身边。她笑着与众人说话时一副优雅自持的大家贵女模样, 倒显得她身后小家碧玉的魏二姑娘略有些平庸。
    除此之外, 她还见到了早有耳闻的宋子服的好友, 冯二公子。这位冯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比起他的亲哥哥冯世子更加风流俊俏。惹得京里一众小姑娘纷纷将自己的一片芳心寄在他身上,可惜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大家寒暄过后, 才各自落了座。季萦瞧着柳氏有些紧张的模样,又看他四哥这会儿正与冯家俩兄弟在一旁说话,无暇顾及这边。只好自个上前握了柳氏的手,安抚道:“四嫂别紧张,待会儿圣上来了只管按照家里嬷嬷教的规矩行事就是。”
    柳氏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就怕哪里失了礼数,丢了家里的体面。越是想要注意,心里就越发紧张。这会儿见小姑子过来开解,心里自然十分感激。她苦笑道:“多谢六妹妹!是我小家子气了。”
    季萦摇头,两人正小声说着话,门口又进来了一行人。
    殿中众人转身去瞧,见是肃王府和襄国公府的人一同到了。肃王府的太妃、王妃与襄国公夫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家的小辈。两家人有说有笑的,关系看着十分亲密。
    此时,大殿里凡是望向门口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由有些奇怪。襄国公府上的嫡女至今未嫁,其中缘由众说纷纭。流传最广的便是这位沐姑娘心系肃王府世子齐灏,发誓非君不嫁。可惜的是,齐灏有个自小就定下的未婚妻,宋六姑娘。沐家姑娘这一番心意终究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宋家的人并没有理会旁人复杂的神色,面色如常的由老太太领着去跟肃王府太妃打招呼。
    肃王太妃见了她们高兴的不行,不等季萦给她行礼就将人拉到跟前,亲亲热热的说起了话。一旁的襄国公夫人见了,心里不由沉了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旁的女儿。可惜此时的沐姑娘一心盯在季萦的身上,没有看见。
    今日的季萦打扮的十分用心。比起小时候的稚气未脱,如今明显长成个大姑娘了。她上身穿了一件藕荷色绣金银纹海棠罗衫,下身一袭双层的鲛纱裙,宽大的裙摆衬得她身姿纤细轻盈。细腻如羊脂的腕上随意搭着一条烟笼百水的娟纱披帛。整个人显得柔媚婉转又不失端庄,与一旁的沐姑娘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事实上,沐姑娘的姿色并不差,只是她的长相属于有英气那一挂,与身姿婀娜的季萦一对比,就显的有些粗壮。
    季萦顶着旁边有些炙热的目光,听老太妃与老太太说道:“笃之一早就与王爷进宫了。等过了这几日,便让他正经去府上给你问安。”
    然后就又听老太太道:“孩子们忙着正事,我这个老婆子就别拖他们后腿了………”
    两家人相携着进了大殿,将老太妃送到肃王府的位置上,宋家这边才重新落座。
    不多时,圣上就携太后、皇后以及太子等一众皇子公主来了,她们后面还跟着几位宗室家的王爷世子,齐灏也在其中。太后行在最前面,皇上和皇后虚扶在她两侧。
    大殿里众人起身恭迎,看见这一幕天家母子和乐的景象不由欣慰,只是当视线落在太子身后的邕王身上时,气氛随之一顿。邕王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今日请众位爱卿进宫赴宴一是为此次立功的一众将士接风洗尘,二是为了庆祝西南战事大获全胜,祝我大周天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圣上的一番话让一众朝臣心绪激荡,立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幅情景,圣上满意非常,抬手赐座,“众位爱卿平身!今日宴饮诸位都放开了喝,务必尽兴!”
    大家忙谢恩,都道必不会辜负了圣上的美意。话虽如此说,但还真没有哪个敢喝尽兴了。
    待重新落座后,丝竹、鼓乐齐鸣,一群身着彩衣舞服的美貌女子翩然入殿,在大殿中央舞起一支《君王破阵舞》。看到这样一派笙歌管弦,歌舞升平的景象,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喜悦热枕的样子。邻座的官员、家眷相互寒暄,众推杯换盏之间十分热闹。
    宫宴进行到尾声时,众臣工皆起身与圣上敬酒,圣上喝了几杯就有些不胜酒力,便让太子为他代酒。邕王见了道:“太子身体康健关乎国本,不如让儿臣与太子一同代劳。”
    太子闻言眸色不由深了深,但见圣上同意,只得与邕王兄弟情深的与诸臣共饮。
    酒过几巡,众人把酒言欢兴致高昂时,圣上就问起兴国公府的二公子可有婚配,得知还未有婚约时,便笑道:“永安公主正值妙龄,朕欲为她指婚。兴国公府二公子少年英才,可堪良配。兴国公,你意下如何?”
    圣口玉言,便是赐婚,兴国公如何敢不应。再说让儿子尚主乃是有益于家族绵延的幸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兴国公携子谢恩后,大殿里朝臣、家眷俱都艳羡的恭贺圣上与兴国公,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把盏推杯………
    不同于众人的热闹和乐,永安公主的面上一片惨白,放在桌下的左手指甲已经死死扣进肉里,却恍若未觉。还有邕王,此时他心中已是惊怒莫名,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隐忍镇定的模样。一旁的太子嘴角带着温和的笑,面上温文尔雅,眼神里却盛满了幽暗深重。让邕王心中忌惮不已。皇后的心思也复杂不已,既为娘家侄子尚主而高兴,又为损了永安公主这一枚棋子而懊恼!
    就在季萦以为今晚的宫宴会以圣旨赐婚为结尾落下帷幕时,却有人再次为这场盛宴増添了一幕高潮。并且她还被拉入局中,被动做了回主角,。
    公主婚事落定,众臣恭维圣上这是天作之合。永安公主端庄秀丽,冯二公子一表人才,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圣上闻言心情大好。
    正此时,襄国公府宴桌前的沐姑娘突兀的站起来,无视襄国公夫妇的拉扯,径自走到殿中跪下道:“圣上仁慈,恩泽天下。小女厚颜请陛下怜惜小女的一片情谊,为小女赐婚。”
    对此,众人不由震惊不已。圣上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就笑道:“朕知道你,你是襄国公的独女。你父亲戎马一生,为大周立下不世功勋。你这性子倒像你父亲,磊落不羁。你有何心属之人,说出来朕成全你。”
    沐姑娘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叩首道:“谢陛下成全。小女心系之人便是肃王世子齐灏。”
    “笃之?”圣上沉吟了一瞬,问一旁的皇后道:“朕记得笃之先前已经定下了亲事?”
    皇后忙答道:“是,与笃之自小定下亲事的便是户部侍郎宋大人的嫡女。”
    这倒不好办了。圣上皱眉与沐姑娘道:“你可听到了,肃王世子有婚约在身,即便如此你还要朕成全你吗?”
    “是,求圣上看在我父亲一生为国的份上成全小女吧。”沐姑娘铿声道。
    圣上闻言,并未表态,反而道:“此事干系肃王府与宋家两族联姻,朕却不好直接做主。”说罢,又问道:“宋家女何在?”
    “臣女见过圣上。”季萦此时早已平复了最初的惊诧莫名,听圣上垂问立即恭敬的起身,面上一派镇定从容。
    圣上见她落落大方,仪态规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问道:“你刚才可听到沐家女的话了,对此你如何说?”
    季萦屈膝行礼道:“臣女全凭圣上做主。”
    “哦?沐家女求朕为她赐婚肃王世子,你又要朕为你做什么主呢?”圣上好似好奇的问道。
    季萦闻言,再行一礼,恭顺道:“臣女不敢让圣上为难。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无论下何旨意,臣女都会遵从。”
    “若朕赐婚沐家女为肃王世子妃,你也愿意?”圣上继续问,声音里有着一丝淡淡的迫人。
    “是,臣女全凭圣上做主。”季萦坚定道。
    “哈哈哈,好一个宋家女,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听完不由龙心大悦的笑道,“你与你父亲一样,都是大周的忠贞之士。”
    第95章 装可怜   圣上说完,他旁边的太后就嗔道……
    圣上说完, 他旁边的太后就嗔道:“我瞧着这宋姑娘就不错。皇帝也是,何必吓唬她。”说着就朝季萦招了招手,温声道:“好孩子, 快到哀家这儿来。”
    季萦听了, 恭敬的福了一礼,才莲步轻移走上前去。微微低垂着头, 并不敢直视太后。
    太后微微一瞥肃王太妃自刚才就老神在在的样子,含笑着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只见她眉眼如画, 顾盼生辉, 粉唇含丹, 资质天然。这样一副钟灵毓秀, 雅致天成的容貌,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更难得的是这姑娘绝不是个空有美貌的稻草人儿, 刚才一番圣前奏对,堪称聪慧绝伦。
    她态度越发慈和的道:“好孩子,别怕。皇帝刚才不过是句玩笑话, 你可不能当真。俗话说,宁拆一座庙, 不悔一桩婚。既然你与笃之佳缘已定, 自然不能轻易悔去。”
    太后此话已是间接表态, 季萦忙面露感激的谢过。本以为此事会就此结束, 却不想沐姑娘仍不死心, 她大声分辨道:“太后娘娘明鉴, 小女自知比不过宋姑娘已占先机, 不敢求肃王世子正妃之位,愿为侧妃。只要能日日守在世子身边,小女就心满意足了。”然后又对着季萦道:“宋姑娘, 您心胸宽阔,就成全我吧!”
    她这话一出,襄国公夫妇面色大变,一旁的嘉宁县主眼里划过一阵冷芒,心里却无比畅快。大殿里其余人,有的面露震撼,感动于她的一腔真情,有的却面露鄙夷,心里耻笑她的自甘下贱。
    独季萦面无表情,心里一丝波动也无。见太后并不准备出声,一副让她自己做主的神色。便不慌不忙的走到沐姑娘跟前,居高临下道:“沐姑娘的一片深情确实让人感动,但说实话我并不怎么认同。毕竟姑娘要抢的可是我的未婚夫。不过,无论我认不认同,这件事上我好像没有资格来成全你。”
    “怎会没有,宋姑娘是未来的肃王世子妃……”
    “姑娘也说是未来了。”季萦打断她的话,道,“你若真想求我成全,就该等到我大婚之后再来。现在我一个宋家女可做不了这个主。”
    沐姑娘听着面上一松,立即问道:“宋姑娘的意思是说只要你嫁进肃王府,便会许我进门么?”
    季萦闻言失笑,“沐姑娘糊涂了不成。自来夫为妻纲,即便日后我嫁进肃王府,纳不纳妾,纳谁为妾都要世子点头同意才行。沐姑娘既然这般心切,合该问一问肃王世子欢不欢喜娶你才是。”
    “笃之哥哥………”沐姑娘转身定定的看向齐灏的方向,眼神里盛满了无数期翼。
    齐灏对此却视若无睹,他起身走到季萦身边,与她并排站定。拱手对圣上道:“圣上明鉴,臣即将娶妻,不敢坏了旁人的清誉,臣与这位沐姑娘素无交情。”
    他话落的瞬间,沐姑娘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自甘为妾了,却换不来他的一丝动容。
    “笃之哥哥,我家世容貌样样不比宋姑娘差,即便时运不济做不了你的正室,可王府侧妃自忖绰绰有余。即便你不喜欢我,可我的一片真心就不能惹得你半点垂怜么?”
    事已至此她已分不清究竟是为了成全自己,还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坚持被齐灏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辜负。她凄切却又执拗的对齐灏道:“今日若你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我是万不能罢休的。”
    齐灏闻言,心里再无不忍,叹息道:“襄国公一生征战沙场,为大周出生入死,堪是铁骨铮铮。沐姑娘受家族养育多年,却为一己私心就要与人为妾,这般辱没家族门楣,实属不孝又秉性冷情。”
    沐姑娘能够忍受旁人的嘲笑,却受不了心上人这般轻视责骂。顿时泪水涟涟,心如刀绞般疼痛,瘫软在地上哭泣道:“世子当真心硬如铁,一点都不怜悯我这一腔真情么?”
    齐灏就道:“我与宋家早有姻盟,我的妻子至此一生只有宋六姑娘。沐姑娘家世高贵,想来不会甘心屈于正室之下,若真进门必会闹得家宅不宁,毁了我肃王府几代清誉。沐姑娘的真情,齐灏无福消受!”
    自己的痴缠被拒绝的这般不留余地,沐姑娘心头如坠冰窖,不由凄声痛哭,几乎背过气去。襄国公夫妇一面赶过来抱着女儿,一面与圣上请罪。
    圣上虽心有不悦,但顾及着襄国公这么多年功勋卓著,方才到底只是小儿女间的一场闹剧,因此倒没有大的怪罪。只一旁的皇后训斥了襄国公夫人让她日后好生教养女儿。
    看似今日襄国公一家全身而退,但自此之后,沐家一族女眷的名声算是毁了。
    嘉宁县主冷眼看着这一切,虽心有高兴,但更多的是不甘。不甘心自己一手谋划怂恿小姑子去抢宋家的女婿,最终却是这么个结果。不过,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宋家次次都这般好运道。
    宫宴散场,季萦一行回到宋府,大家都有些身心俱疲。尤其是季萦,今晚圣前应对,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这会儿精神更加萎靡不振。老太太也不想大晚上的再说什么,摆手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季萦回了四知院,沐浴过后立马就睡了。直到第二日睁开眼睛时,已是巳时中了。看着窗外当空的太阳,她一边梳头一边抱怨道:“你们怎么也不早些叫醒我,误了给祖母和阿娘请安了。”
    她身后的香芸将一只琉璃簪子插在她的发间,然后笑着解释道:“姑娘别着急,一大早老太太就打发了身边的惊蛰姐姐过来传话,说是不必叫醒姑娘,今日免了大家的请安,也许姑娘学里放一天假。”
    这倒罢了。季萦这才和缓了面色,也放松了心情。
    梳洗打扮好,正好丫头们已经将早饭摆好了。季萦胃口不佳,只喝了半碗红枣梗米粥,就着一小碟酸萝卜吃了几只虾饺和两个奶窝窝。
    香芸见了,不由劝她再用些。季萦摆手让她将剩下的早饭撤下去,与她道:“趁热你们几个分吃了吧。”
    杏林几个手脚麻利的撤了碗筷,香芸又端了茶给她漱口。
    “这会子祖母在做什么!”若老太太得空,季萦想着是不是过去一趟荣寿堂。
    香芸笑答道:“才刚下头的丫头传话说肃王世子来了,先头去了老太爷的书房,这会子估摸着在老太太处。”
    季萦闻言,心里不由有些复杂。想了想,就道:“那咱们也去祖母那儿。”
    到荣寿堂时,不仅齐灏在,陈氏也在一旁坐着。
    见她进来,老太太笑道:“萦姐儿来得正好,正好你父亲给笃之留了东西在外书房,你就陪他去一趟吧。”
    “…………”季萦行了礼还没坐下,就又被打发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齐灏。
    两人前后脚出了荣寿堂,到了无人处时,齐灏突然给季萦拱手行礼,歉意道:“昨日之事,都是我没有将事情提前处理好,让萦儿受累了。”
    原本季萦心里对他着实有气,但这会儿见他态度诚恳的道歉,不免有些泄气,“罢了,沐姑娘仗着家世好胆大妄为,也非你所愿。”
    “萦儿这是不生我的气了?”齐灏脸上露出个惊喜的笑。
    季萦见了不免有些不好意。反省道昨日之事也是自己迁怒了他,说到底两家都是受了无妄之灾。谁能想到沐家姑娘平日里都是一副精明样,实际上却是个恋爱脑呢。
    两人把话说开,彼此心情都放松了不少。季萦带着齐灏往外院走,过一处假山石甬小道时,离得他近了,就闻到一股子红花油的药味儿。
    她心下一惊,急声问道:“世子受伤了?”
    齐灏见她面露焦急,情真意切,心里瞬间一暖。安慰道:“不要紧,只是小伤。”说完,又似是不经意的道:“昨晚祖母气我惹上沐家姑娘,便罚我跪了半晚上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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