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的问话如同在她耳边咆哮。
“不知为何,我知道应该有个名字,神启在宣告他的到来。”
部落战旌更替消失,在北境十分常见,每次猎季或者战争时节,几乎都会有一个曾经熟悉的名讳成为被淡忘的历史。
弗伦冈铎又陆续报出几个名字。
都是些刚刚公布继承者的联盟或者偏远族群,除非战旌集会这种盛事,否则根本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故土来到红枫高地。
这些人都还在路上。
席琳娜甚至还听到到了“锡蒂·艾萨妮”的名字。
她刚刚通过符合传统的仪式继承了战旌的位置,还忙于猎季斗争,但旧约召唤也必须要让她抛开事务赶到红枫高地。
弗伦冈铎还在慢慢回忆,也邀请席琳娜帮忙想想。
揭惘者掌握的情报系统是所有战旌加起来都无法超越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要留席琳娜在这里帮忙的原因。
她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而且还是一个古老的组织。
拥有战旌集会的资格,甚至能够被旧神启示呼唤,意味着这个人是正统,也就要集会上接受战旌们的关注和问候。
弗伦冈铎讲话时会偶尔摩挲自己的戒环。
席琳娜看着那个跟脚镣一样庞大的铁器,随即便感觉到额头一阵刺痛,这是强大武器的特征,也是弗伦冈铎在远古熔炉得到的装备之一。
兽人讲话时偶尔会沉默,呼吸如狂风般夸张。
他似乎有些期待,北境已经很久没有能够让他留意或者说关注的晚辈了。
作为古老部落的掌权者,虽然他跟霍叟在很多方面都有冲突,但这种人物似乎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希望北境的力量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他们生于这片充满挑战的冰原,也将这里视作自己最重要的根基。
席琳娜逐渐意识到某些事情。
他重新注意到水晶里面旋转的霜花,还有里面流动的力量。“这是旧神伟力吗?”
弗伦冈铎很凝重地“嗯”了一声。
他饱经风霜的肌肉站在这座冰山面前,依旧带着一种无言的敬意,随即解释道:“集会是向旧神们去请求的,每次按照仪式出现的力量都不相同,但别怀疑,这就是曾经存在于这片雪原的伟大创造者。”
席琳娜没有怀疑,相反,她无比确信这一点。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体会过相同的魔法流动。
这是冬母“启温”的力量,是古老杀神的余波,是桑顿卡亚背后信仰的根基。
席琳娜缓缓抬起头,觉得事情真的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既然这股力量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缺席的那位部落战旌……
肯恩·布维尔。
他是旧神钦点的掌权者,桑顿卡亚之主。
席琳娜踉跄几步,几乎要昏厥过去。
弗伦冈铎握紧拳头,周围所有的魔法流动都被遏制,连带着空间都有轻微的凝固,也就在不用触碰的情况下,非常体面地帮助了揭惘者。
席琳娜隔着面纱将手放在额头上,摆摆手表示感谢。
“你比我想象中要柔弱,辛苦了,稍微休息吧,我去让其他人做些事情。”
弗伦冈铎的声音依旧沙哑。
他根本就不知道席琳娜担心的事情,也确实不需要知道,因为这种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怪物,是无需担忧欺骗和隐瞒的。
他可以毁掉信任铸造的高墙,也能轰塌谎言编制的地狱。
席琳娜沉默地走出了遗迹前厅。
她心里暗道糟糕。
战旌集会势在必得,就算躲藏起来,最后也要不惜代价去寻找。
原本揭惘者组织让肯恩来到红枫高地,是希望借助他身上的特殊点,去对付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洛克萨妮,防止遗迹里的力量被邪恶势力所掌握。
席琳娜也考虑过,要如何帮助肯恩躲避众多战旌的眼线。
但现在计划全完了。
肯恩是被神启召唤的“缺席者”,他只要来,就会被无数双眼睛看见。
古老部落的战旌思想都很传统,对于南疆人的抵触情绪,比想象中要强烈得多,如果他们知道一个如此年轻的南疆人,成为了部落领导者,背负着图腾的信仰,一起在旧神面前接受启示……
“我的天呐。”
席琳娜脑子里全都是肯恩的死法。
这也是北境传统最无法理解的地方。
战旌是值得尊敬的,传统是需要守护的,但部落之间的冲突和战斗也被认为是神圣的。
弗伦冈铎和霍叟能够北境生死存亡之际握手言和,也能够在解散之后瞬间拼得你死我活,天崩地裂,这种程度的战斗甚至能够改变帕洛图斯比北边的地貌。
肯恩才多少岁,怎么在这种怪物的针对下存活?
席琳娜脚步不停地前往密室,想要去沟通“全知”,但她又突然停住脚步……
因为除了肯恩是揭惘者组织的成员意外,她竟然想不到任何理由帮助他,双方之间的立场和观念都差距太大。
而且帮助肯恩,就意味着去挑战北境的信仰体系。
席琳娜在昏暗的长廊里静默许久。
她想起肯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告诉肯恩要低调行事,尊重北境的传统去顺着旧神的路线发展时……
肯恩当时说——人为什么不能成为自己的信仰?
席琳娜长呼出一口气,脚步轻轻地离开了。
……
肯恩还靠睡在村庄的冬屋里。
他已经知道自己受邀参加【战旌集会】,但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键。
夜晚的村庄非常诡异,风雪像是军队一样欺压着兽皮棚顶。
肯恩半睡半醒之间仿佛置身于战场正中央,不断地有劫掠者挥舞刀剑冲过来,想要把自己碎尸万段,那些爆发出来的杀意,还有不断迫近的危机……
他时不时会发出急促的呼吸,而且还忍不住地颤抖。
肯恩终于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动弹不得,他注意到领头的那个骑兵。他体型无比巨大,俯视所有的手下,每一次迈步都震颤着地面,而又依然悬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