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朕问你一个问题。我那姬机真的罪该万死，你毁了他一身的修行都不够，要打得他形神俱灭才甘心？”
    轩辕黄帝嘶哑着声音，问了出来。
    天元道君和姬机是同一个时代诞生的，两个人都是人族的天才。不过，天元道君是散修，成长过程复杂，而姬机是当时的人族全力培养的。
    在二人发生冲突时，都修炼到了太乙金仙第二步，完成了真实照影，法力高得一塌糊涂，有了证道的希望。
    然而，天元道君已经成为大神通者，他的机儿却永久的死亡了。除非是鸿钧道祖解除对命运长河的封锁，否则姬机是绝对复活不了的。
    这是他和天元道君第一次心平气和谈这件事，以往，二人都刻意避开此事不谈。
    天元道君听了，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轩辕，那我问你。如果说，当时被打死的是我。在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你会怎么做？你最多是削减姬机的修炼资源，关他一段时间的禁闭，再把他身边的奸吝小人杀掉一两个，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你是，绝对不会杀死他的。”
    “朕...”
    轩辕黄帝下面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他只能说出一个字。
    历代的皇帝，不管多么的贤明，他们或者他们亲人的命也比其他人高贵千万倍。
    普通人杀了人，杀人偿命，皇室杀错人，就算杀千万人，下一张罪己诏，或者割几根头发，就算是赎罪了，老百姓还得为此感恩戴德，高兴得快要死掉。
    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之中，底层的人的命比草都要贱。
    “我是打得他形神俱灭。可是，你恐怕是忘记了，我已经放过了他一次，是他非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周承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不是出自天潢贵胄，二不是大神通者转世，但是，我对我的这条命却珍惜的很。谁想要我的命，别说他是人皇之子，就算他是鸿钧道祖的弟子，我也一定不会放过此人的。”
    天元道君的表情很是严肃。
    他这句话，是讲给轩辕黄帝听的，也是讲给伏羲圣皇听的。
    轩辕黄帝能够为了人族大义，不对他出手，他周承同样可以为了人族大义帮助轩辕黄帝解决前世人格的祸患。
    不过，这不代表着他会认错。
    后悔是一回事，认错又是另外一件事，他是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但是，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向任何人认错。
    天元道君刚刚进入洪荒，位于洪荒最底层，他看到的风景和伏羲圣皇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对于伏羲圣皇所说的相信人族，相信黄帝，相信他，那是伏羲圣皇自己的感觉。
    像天元道君这种散修，想见人皇都要经过无数的排查，最后才能远远看上一眼，哪里有资格找人族高层要公道？更不用说来火云洞求见伏羲圣皇，去娲皇天拜见女娲娘娘了。
    真实情况是，就连神农氏，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也先入为主的责怪天元道君。
    天元道君没有背景，没有实力，单方面的信任根本没有意思。
    “果然，用语言没有办法说服吗？”
    伏羲圣皇摇了摇头，他从天元道君的态度中看出，想要让天元道君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皇弟，你放下吧！”
    伏羲圣皇一筹莫展之时，神农氏却开口了。
    轩辕黄帝闻言，没有太特别的表情，也没有吃惊，好像早就预料之中一样。
    神农氏眼中闪过一丝内疚：“皇弟，朕也是为人父母。在女娃被龙族算计，成为一只精卫鸟之时，朕同样心痛无比。有那么一个瞬间，朕想要集结人族兵力，攻打东海，覆灭东海龙族。”
    轩辕黄帝和天元道君都吃惊了。
    神农氏在平日里的表现，是一个仁慈得不能再仁慈的君主，他以仁义治天下，以德行征服诸天万族。
    他在看到族人围杀灵兽之时，还特意吩咐他们网开一面。
    这样一个仁君，他的仁慈已经不仅限于人族了。
    “可是！”
    神农氏闭上双目，把泪水憋了回去。
    “女娲是朕的女儿，其他的人族就不是朕的儿女？朕是人皇，是全天下人族的父亲，不能够因为死了一个女儿，就让千千万万，乃至更多的儿女去死。6”
    他说着，声音哽咽了。
    女娃出事时，才五岁！
    他神农氏对得起天下苍生，就是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为兄连外族的杀女之仇都能够放下，皇弟你的智慧不在为兄之下。所以，为兄希望，你能够忘记往事。”
    “皇弟，以天元大祭司在我人族的重要地位，不要说你儿子是咎由自取，就是他无辜枉死，为了我人族大局，你也应该放下仇恨。”
    神农氏说完，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不再开口了。
    天元道君和轩辕黄帝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轩辕黄帝看着神农氏，那一颗仇恨的心居然被动摇了。
    他儿子虽然很多，他最喜欢的还是姬机。
    姬机出世之时，王都上空出现了十万八千只鸿鹄，它们绕着王都盘旋，天空中到处都是祥瑞。
    姬机一生下来，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等闲的妖邪都无法接近，青丘狐族听闻后，主动提出联姻，把女娇娘娘的大女儿许配给了姬机。
    轩辕黄帝一直对姬机寄予厚望，希望姬机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
    但是，姬机死了。
    “机儿，朕的机儿，是朕害了你！朕太宠爱你了！”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轩辕黄帝再也守不住自己的阵地，被神农氏破防了。
    正如神农氏说的，他能做到的事情，轩辕黄帝也能做到！
    轩辕黄帝再次抬头，看向天元道君后，眼中的恨意消失了。
    “天元，朕不会再仇恨你了。”
    他一字一顿说道。
    “不过，朕也不会承认你的理念。什么群龙无首，天下大吉，朕只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人族不可一日无共主。你所创立的宗门，目无法纪，迟早会成为我人族的祸患。”
    天元道君的目光迎了上去，同样坚定。
    “我也还是那句老话。人皇犯法，与庶人同罪，且罪加一等。享受了最大的权力，就应当受到最大的约束。这一条，包括我自己，都要遵守！”
    两人再次争锋相对，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又像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