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湄起床的时候,正好看见陆佳佳从厨房里走过来,手上正端着两份早饭。
她看见周湄起床,连忙打招呼,笑道:“早上好。”
“早啊,”周湄看着那两分早餐,开玩笑道,“我看创业要不黄了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索性留在我身边照顾我,那些真金白银现钞就当是我给你的雇佣钱吧!”
陆佳佳哼了一声,将手上的粥碗用力搁在周湄面前:“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住你这张嘴!”
周湄面前的粥自然是和陆佳佳的不一样,陆佳佳的是从外面小摊上随便买回来的,而周湄的粥则是药膳,是周湄亲自开方子,自己亲手调配的材料,以周湄抓药手感的本事,其中误差不超过半克。
而陆佳佳每天也是亲自盯着熬粥,都是设好闹铃的,生怕把周湄这粥给煎坏了。
周湄闻着药膳的味道,神色不变,不过眼底倒是闪过几分笑意:“难道我周湄还是个吝啬感谢的话的人?”
都说“久病床头无孝子”,连亲生儿子对待生病的父母尚且如此,而陆佳佳不过就是林珂少年时候的朋友,却来到这里后,主动接手了给周湄熬制药膳的事情,甚至比对自己还用心,周湄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
陆佳佳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笑意:“你记在心中就足够了。”毕竟,这个朋友是她奢求着周湄要做的。
她最清楚周湄不过了,这个女人,看着好似很仁慈,可是事实上她谁都不放在心上,她就像是世间的一抹风,风没有心,追逐自由,也从来不会去主动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毛病,人家对自己爱理不理,而自己居然还就喜欢贴上去,连点脸皮都不要了。
不过陆佳佳又想了想,周湄在她眼中,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她就是特别特别稀罕她。
这样想着,她让周湄快点趁热喝了,然后她自己也三两口直接将一碗粥给喝了个底朝天。
“今天怎么这么急?”
“我打算在镇上转转,”陆佳佳抹了把自己的嘴巴,“虽然已经决定跟着你创业,但是我也想考察一下周边的市场环境,有些东西,总得自己心里有点数才行。”
周湄眼中闪过一抹激赏,陆佳佳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创业者。
——
安镇是一个小镇,镇子不算大,但是陆佳佳想要用脚丈量还是需要点功夫,所以她打算今天先看看北边这一块。
只不过她逛了两个小时以后,却意外的遇见了一个熟人。
“陆、陆小姐?”
陆佳佳闻声看去,不由露出些许惊讶,打量着来人:“赵兴,哦不,赵天宇?!”
那喊住陆佳佳的,正是昨天在街上遇到的人。
赵天宇个头很高,尤其是在南方,显得格外出挑,身材魁梧,的确是个很有男人气概的人,当然,如果他手上没有抱着小孩子的话就更有气势了。
“陆小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你也居住在安镇!”赵天宇看到陆佳佳,显然有些开心。
“暂时投奔朋友而已。不过你这是来干什么?”陆佳佳笑了笑,将自己的话题一带而过,赵天宇有防人之心,难道她陆佳佳没有吗?
“本来我还在犹豫,昨天听到你朋友一说,我还是决定带着孩子来看病。”赵天宇的眼底闪过几分疲惫,这个高大的汉子也有些生活上的不圆满。
陆佳佳看着那个小女孩,面上闪过了然之色,她记得赵天宇在火车站就曾经说过,替个孩子求医问药,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孩子无疑了。
“我听我一位亲戚说,安镇最近来了位妙手回春的神医,所以就带着囡囡过来看看。”他的语气现在不太激动,也不太颓丧,大概是经历过太多次失望,所以就学会了不期待。因为不期待,所以不失望,如此才能制成他不放弃。
“哼!什么神医!我都打听过了,人家那是搞封建迷信那一套,镇上的人思想都都不开化,有病去上医院才是真的!”边上另一个男人皱着眉头冷笑道。
赵天宇看了眼自己这位朋友,对着陆佳佳歉意一笑:“抱歉,这位是我好友,胡钟。”
陆佳佳依旧带着微笑,面上不显,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将刚才的那些信息串了串,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怎么看上去是要去找周湄啊?!!
“那你现在要去找神医吗?”陆佳佳问道。
“我连具体的地址都不知道呢,找了位亲戚,我那亲戚和神医有些渊源。”赵天宇解释道。
陆佳佳点头:“那行,既然你有人接,那我就不多事了,我先去办点事情。”
赵天宇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陆佳佳转身之后,倒是听到那位胡钟似乎冷哼了一声,在低声抱怨:“你倒是兴冲冲地走上来,把人当朋友,人家……”
后面的话陆佳佳没有心思听,左右不过是那么几句话。
陆佳佳心中微笑,她当初在火车站就已经给过赵天宇机会了,是他自己拒绝的,谁曾想,兜兜转转,还是要到周湄头上呢?
她和赵天宇无亲无故,真要说有点恩情,昨天救他女儿早就还了,她帮是人情,不帮是应该。而且,她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周湄手上名贵的药材还有不少,只是少数几味药材却是没有的,需要去镇上药堂抓,这可是头等大事!
——
“兴叔!”
赵天宇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招呼道。
陆佳佳现在要是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兴叔”不就是周湄的老熟人赵兴吗?!!
不过在赵天宇面前的赵兴,那可远不同于在周湄面前那样。在周湄跟前,赵兴从来都是恭敬的,双手下垂,背脊微微的弯下,低垂着头,一言一行都昭示着他对周湄的敬重,就像是旧时候大户人家里最忠诚的老仆一样。
可是,这样一个老实的男人,真的能够在周湄师徒二人离开后,守住他们留下的道观吗?
至少他在周湄以外的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说在赵天宇心中,兴叔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在兴叔手底下赢过,不仅如此,他其实看见兴叔的时候,心中就总是犯怂。
在他的印象里,赵兴叔不大爱讲话,但却是个实打实的汉子,小时候他一瞪眼,就会让他害怕的哇哇直哭,等到长大后,虽然情况好了一点,但是他依旧不敢在赵兴叔面前有任何放肆的表现,因为赵兴叔眯起眼来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让他觉得也许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揍了。
他知道,不仅仅是他,他家里的父母其实也很听赵兴叔的话,他在他们赵家这一片里,是个很有威望的老人。
所以,在看见赵兴的时候,他很恭敬的问着好。
赵兴点点头,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淡淡地道:“等会见到周大师的时候,记得要足够的恭敬。我不说话,你就闭上你的那张嘴,千万不要得罪人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胡钟,让胡钟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心中发凉,旋即暗中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周大师的脾气很好,是个很温和的人,心里也是仁善的。我和她有些交情,不过等会我去询问的时候,你不要出声,如果周大师同意了,那最好,如果她不同意,那就是你没有缘分。”
赵兴交代的事情很琐碎,都是一些在见大师时候要注意的规矩,赵天宇倒是听的颇为认真,胡钟却是不屑的皱了皱眉,但是心中到底忌惮赵兴,什么话都没敢说。
赵兴带着两人穿过附近的小巷子,又经过了一座桥,重新穿过一条街,这才到了周湄所居住的那栋宅子。
周湄的宅子,本来就是当初师徒俩租住的,自然是在人家深处,但是妙就妙在闹中取静,周围看似有住宅,但是都离的不太近,而且边上就是一条小河,显得颇为清幽。
这里本来人家还挺热闹的,只是随着周湄的回归,因为她喜静,周围的人家也自发的安静起来,让这一代也成为少数静谧的地段。
仅仅是走在这巷里,赵天宇就觉得那种安静扑面而来,似乎昭示着这里的不同寻常。
胡钟注意到住宅的边上居然栽种着几棵腊梅。腊梅不稀奇,但是像这里开的这么艳的却不多,让他不由的想要伸手摘一枝!
“不许摘!”赵兴低声喝道,“活的不耐烦了!上次摘花的人,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几乎没有入睡,人都快要疯了!”
胡钟伸出去的手抖了抖,连忙收了回来。
赵天宇看着自家兴叔那拧眉的样子,小声问道:“兴叔,您跟我说句实话,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在安镇上,大概和赵兴一样了解周湄师徒的,只剩下另一个老家伙了。
赵天宇在心中忍不住嘀咕几句。
赵兴敲门进去,留下两个男人一个孩子在门口等着,也许是等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不耐烦,胡钟也打算直接推门进去,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迷失在了原地!
等到他醒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好友,让赵天宇心中立刻更加慎重了!
陆佳佳买完了周湄需要的配药,然后琢磨着自己在安镇看到的情况,边走边在思考做生意的大方向,然后就正好看见了赵兴带着人,暗自点头,果然没有猜错。
她看见墙边上开的正盛的腊梅,想着周湄房间里的那一枝快要凋谢了,伸出手打算摘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