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和李长博进了后院,就看见了马车。
马车半新不旧,棚子虽破了,但是换一个棚子,自然就能继续用。
李长博只看一眼,便有了判断:“这个马车,不至于被丢弃。”
“嗯。你看上面的钉子,都还是新的。”付拾一指了指轮子上的铆钉,看一眼李长博:“如果是不打算要了,肯定不会这么弄。”
“所以,是临时不要了的。”李长博明白付拾一的意思。
事实上,他的判断和付拾一的差不多:若是没有一点特殊的原因,必定是不可能不要马车。而且还走得那样匆忙,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那样子,不像是不要马车了,更像是落荒而逃。
付拾一伸手给李长博:“你扶我一把,我想,我能找出为什么他们忽然就不要这个马车的原因。”
李长博依言伸手,将付拾一扶上了马车,更将手里的灯笼凑上去给付拾一照亮。
马车不算宽敞,里头也没什么过多装饰,但是付拾一留意到,坐人的凳子上,还是包着细棉布的。而且,木头也不算是很差。就算是做工,也挺细致。
这马车,不算便宜。
说不要就不要——那说明,马车的主人,不那么在乎这点钱。或者说,绝不会拿着这个当命。这一点,就跟普通的人家区分开来。
比如刘大郎那样的,虽然也有马车,可是马车就是他的命。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不要那车了——
付拾一仔细在马车上找寻。
最后,就在马车的地板上,找了一点蛛丝马迹——马车地板木头虽然常年累月使用,早就是黑褐色,但却有一处,有明显的深色痕迹。
付拾一见过太多血迹,一看那痕迹。立刻就转头对李长博吩咐:“拿我的勘察箱来。”
李长博大步流星去拿勘察箱。
而付拾一则是几乎要趴在地板上,脸都快怼上那痕迹,近距离的观察那地板。
那一滩痕迹不算太明显,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但是面积却不小。
而且应该是伴随着那木板缝隙还滴下去不少。
看过了这一处痕迹,付拾一又仔细去看别的地方,发现的确是没有别的痕迹。
李长博这个时候,拿着勘察箱回来了。
付拾一取出棉签,沾一点水去擦拭了一下木板上的痕迹。
只擦拭两下,那颜色就沾到了棉签上。
那种明显的,独特的锈红色,对于付拾一来说,是再熟悉不过。
付拾一深吸一口气:“是血。”
李长博面色一下凝重起来:“所以,这很可能就和那案子有关系。这辆车,也许是转移死者的车。”
“嗯。”付拾一点点头:“但是肯定死者没在这个车上呆太久。血迹不多,而且死者的伤,肯定是不会撑太久。死者是溺亡。从受伤到入水,绝不可能超过两刻钟。”
李长博的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更是有条不紊:“泥塘是在山林里,路不是很好走。马车只能慢慢走。所以,可以看看,从泥塘出发,两刻钟之内能到的范围,一点点的搜寻——”
付拾一微微一笑:“先画出大范围,然后慢慢缩小搜索范围,加上这几天没有下过雨,血迹不会被消除。咱们就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两人对视一眼,熟悉的默契感悄悄流淌。
“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李长博现在对付拾一的本事有了解,吩咐起来半点不客气:“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马车了,那马车肯定还装过石磨,也许还有别的痕迹,能帮咱们确定凶手。”
付拾一对自家小男朋友这幅发号施令的样子又爱又恨——最开始刚认识时候,这个人也总是如此!可也不得承认,作为一个领导者,他不这样,办事的效率还真提不上。不过说实话,这样子也是很迷人的。
毕竟,认真的男人最帅嘛!
付拾一也进入工作状态,仔细的用目光梭巡每一寸,企图不错过任何信息。
最后,付拾一还真找到一点痕迹:“在坐凳底下,有摩擦的痕迹。很新。根据大小,和那个绑在尸体上的石磨大小倒是差不多。”
说着这个话,付拾一就在心里默默叹息:可惜不能作成分鉴定。否则就能轻易知道,这两样对得上号对不上号。
“另外,马车上有一个干蘑菇。还有几朵干木耳。”付拾一将这两样东西从角落里摸出来,为了够得上,几乎是要将自己贴到了马车地板上。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这个动作,忽然想起当初晚上一起去查找刘大郎案子的时候,付拾一为了寻找蛛丝马迹,也是如此敬业,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付拾一衣裳已经蹭脏了,不过她半点也不在意,只将手掌摊开,给李长博看自己找到的两样东西:“你看,这个代表什么?”
李长博盯着看了片刻,猜道:“山货?”
“嗯,角落里还有点别的东西。”付拾一趴下去,再摸,这一次,摸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抠出来,用灯一照,就无言了:“是小米和高粱。”
“这两样东西,也是山里好种的东西。”付拾一笑了笑,如此说了句,然后就扬眉看李长博:“这辆车,经常运送山货。我想,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抛尸的缘故。”
李长博登时笑了:“付小娘子果然厉害。”
这样的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找寻出来,作为证据指引,一步步去找寻到凶手。
付拾一被这么一夸,就有点儿得意,傲然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仵作!更不看看我身边这个人是谁!我要没两把刷子,怎么配得上他?”
这话可是赤果果的情话了。李长博哪有听不明白的?当即轻笑:“付小娘子如此说,那我岂不是更要加倍努力,不然如何配得上付小娘子你?总不能将来让付小娘子被人笑话——”
这种夸奖,简直让付拾一有点儿扛不住。
付拾一腼腆笑着,彩虹屁不要钱的拿出来:“那倒不用,李县令现在的本事,已是足够配得上了。我还怕旁人说我配不上呢!要我说,李县令就是天上人间,举世无双的第一!”
虽然心里飘飘然,但是李长博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那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