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远腾与毓文重新坐到茶几前，俩人再度慢慢喝茶聊天。
    “腾哥，您对钱的态度似乎很矛盾。我听慧哥说，您为了还房贷，答应别人给的很低的酬劳，却干着别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据我所知，医院的医生们大多很有钱，您确实是一个另类，能告诉我，您这样做，有什么原因吗？”反正没事可干，毓文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以前对这样的灰色收入并不反感，甚至也是欣然接受的。自从有一年，省卫生厅派我以技术扶贫专家的身份，到长洲市最落后的一个县蹲点一个月。”
    “在这个月里，我走遍了这个县里最穷的、最偏僻的地方。那里的穷，十分震撼，直击心灵。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认为这些灰色收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种灰色收入，最终自己获益，医院获益，而病人却成为最后的买单者。这其中的猫腻，我太清楚了。昨晚的录音，你也听到了吧？这个杨昭烈，无非就是要我帮助他推销一种贼贵、无效的药物。”
    “如果我答应了，我肯定受益，也不会得罪杨昭烈，更不会跑到这里来躲避，是不是多赢的局面？”
    “可是，我很清楚，以我在长洲的影响力，一旦被利用成为这种药物推销的主力军，不知道有多少病人遭殃。这种事情，毓文你说说，我能做吗？”施远腾反问一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腾哥不是不喜欢钱，而是不喜欢赚这种损人利己的钱。”
    “是的，其实我很喜欢赚钱的感觉的。最近有一段关于赚钱的话，我感觉很有意思，也比较认同。”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
    “这段话好像是蔡澜说的，或者是蔡澜也说过类似的话。大意是说，读书和赚钱，是一个人一生最好的修行。前者可以使人不惑，后者可以使人不屈。两者结合起来，可以使人不困于世，不流于俗。”
    “好，说的太好了！慧哥说您很有才华，与您接触，才慢慢品味出你的才华与人品。您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你看，你客气了不是？以后，你对我的称呼要改一改，叫腾哥可以，不要说您，直接说你，我会感觉更亲近些。”
    “好，我听你的。”毓文马上改了过来。
    “这次上来，慧哥肯定会出力，也一定能摆平。但估计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涉及到的道道太多，太复杂。唉 ，每次遇到问题，总是要麻烦慧哥。这一次，把你也拖下水了，还不知道要在这待多久呢。”施远腾的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腾哥，你总是记着别人的好，却老是忘记你对别人的好。想想我这次得病，慧哥一个电话，你二话没说，马上赶来。”
    “我后来才知道，医院的院长也是你和慧哥的同学，但慧哥根本不鸟他，直接将你找来。我终于明白，你和慧哥为什么这么铁，因为你们是同一类的人。在慧哥身上，看到你的影子，在你身上，同样看到慧哥的影子。”
    “别说拖不拖我下水的事，呵呵，这样的事，我还很喜欢，希望慧哥处理得慢一点，这样我可以多一点时间与你相处。不然，你这个大忙人，我很难有机会见上一面，更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与你慢慢聊。”
    “你知道吗，与你或者慧哥聊天，是一种享受，一种学习，一种提升。只是慧哥的工作性质特殊，我不方便与他接触太多，怕这样会为他带去麻烦。你则不一样，不存在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其实有点不合群，不喜欢结交朋友。慧哥是我从大学到现在一直不变的朋友，我们的感情，历经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变。”
    “你是慧哥的朋友，我当然也将你当成朋友。我也非常感谢你没有讨厌我这种怪脾气，也许，我们是有缘的人。”
    “腾哥，我在想，你这种性格的形成，是不是你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太伤你的心所致。这样的经历，让你不太主动与人交往，更不会轻易与人深交。”“也许是吧，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爱所有人，信任少数人，不负任何人。呵呵，这是莎翁的话，我却不敢苟同。我做不到爱所有人，也做不到不负任何人。”
    “慧哥对我说过你对杨修影的感情，我听后很感动。可惜，天意弄人，杨修影不幸仙逝，我真心希望腾哥从悲伤中走出来。”毓文并不避讳这个话题。她知道，越早触碰，施远腾也许能够早点走出来。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杨修影，没有属于我的杨修影。是的，再也没有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果然，毓文的话，令施远腾瞬间消沉下去。
    “杨修影很爱你吗？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这句话慧哥也问过我，我的学生们也问过我，我曾经说过，我与杨修影，是属于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呵呵，也许，我的婚姻生活注定与失败常伴。”
    “杨修影之后呢？腾哥有没有考虑过？”
    “还来不及考虑，便逃到汉南来了。”施远腾无奈一笑。
    “其实我很佩服腾哥的机智和做事的果断的。如果稍有犹豫，你根本没有机会逃离长洲。”
    正聊着，施远腾的手机响了起来，嗯，穆可俊的电话。
    “老师您好！一切还好吗？”
    “我很好，你放心。家里的情况如何？”
    “杨院长打电话给我，问我您到哪去了？我回答说，我也正在找老师您，我也不知道老师在哪？”
    “好，回答得好。非常时期，你和同门都要小心。另外，战鹏毕业分配的事，暂时不要动，看情况变化再说。倪虹那里，也要叮嘱她，不要单独到杨昭烈的办公室。”
    “还有，你有时间，悄悄找找林宇宁，不必说什么特别的话，就找他聊一聊也好。让他知道，在他落泊的时候，还有一个你在接近他，在意他。”
    “嗯，我明白老师的意思，谢谢老师的指点，老师请多保重。”说罢，穆可俊便收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