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影像学改变，病人应该不仅仅是头痛和发热这么简单，意识障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病人就是没有意识障碍，甚至连神经系统检查都没有发现阳性体征。这种背离现象也太明显了。
    昨天是黄汉青带着病人来入院的，说病人是他的老乡，家里很穷，希望科室能减免病人的医疗费用。
    这个黄汉青，施远腾是很熟悉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吃里扒外的人，吃着国家的饭，享受着体质内的好处，到处结交和巴结上级部门的领导。就这么一个人，开口闭口都是国家的不好，国外不仅月亮比国内的圆，空气比国内的好，甚至外国人的体味也比国人的香。
    医院职工们，对他早已厌倦透了，也很瞧不起他，没有一个科室买他的帐。也只有人民医院这个奇葩的地方，才有这样的人立足之地。
    施远腾了解清楚情况，便带着大家到床边看病人。果然，病人的精神状态很好，经过当地医院的治疗，头痛其实已经开始减轻。体格检查也没有发现阳性的体征，与病人密切接触的人也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嗯，确实奇怪。
    回到课室，大家开始讨论。包括穆可俊在内的人都认为，病人诊断病毒脑是没有疑问的，应该抽血送到汉南市做病毒系列检查，同时加强抗病毒的治疗。当时，每一个人在分析的时候，都回避了为什么病人的临床表现与影像学检查所见如此背离这一问题。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施远腾，投向他们心目中的“定海神针”。施远腾见状，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发言。
    “刚才大家的发言，目标惊人的一致，一般情况下，如此高度一致的指向，我大多是同意的。但是，这个病人我还是有不同的看法，因为有些现象太诡异了。”
    “第一，这个病人从发病到现在，情况一直在好转中，这一点，刚才大家也已经提到，我不重复。”
    “第二，病毒性脑炎的特点，一般是以脑实质损害为明显，特别是颞叶、额叶和边缘叶的损害明显。病人大多有意识水平的下降甚至昏迷，或者有明显的精神障碍。而所有这些，在这个病人身上都没有，从发病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第三，大家看看这两张磁共振片，白茫茫一片，似乎将大脑全部遮盖了。但大家细细看一看，是不是还能很清晰地看到大脑皮层和深部的灰质核团？”施远腾一边说，一边指着读片灯上的磁共振片让大家细看。包括穆可俊在内的一些医生再次走近读片灯细看起来，然后默默点点头。
    “所以，我对这个病人的看法与大家有些不同，提出来，供大家参考。从定位诊断学角度看，病人的病变定位在大脑半球，这点我是认同大家的分析的。”
    “具体到大脑半球的哪些结构受损，值得我们深思。我认为，病人的受损部位是细胞间质，换句话说，病人损害的部位并不在大脑细胞，所以，我们无论从临床表现还是体格检查，都没有发现脑细胞或者细胞突出受损的证据。”
    “磁共振看到的白茫茫一片，应该是细胞间质的水肿。至于定性，还真不好说，但不排除严重感冒后的脑部改变。”
    “根据这些特点，我建议，下一步主要用一些减轻脑细胞间质水肿的药物，比如激素、甘油果糖等，病人的营养状况还不错，血色素和白蛋白都不低，没有必要使用白蛋白这样贵重的药物。毕竟，他们那里的人很穷，能花少钱治好病，才显出我们的真本领。”
    “这个过程，必须密切观察病情的变化，一周后可以复查头部磁共振，如果磁共振正常，病人可以出院观察。至于是否减免医药费用，建议穆主任让黄汉青自己到医院去申请，而不是由我们科室出面申请。以我估计，病人在我们科室花不了多少钱。”施远腾对病人的诊断和治疗，很少有含糊不清的，这个病人也不例外。
    “谢谢老师如此精彩的分析，希望我们在座的各位能从老师的分析中学到本领。我们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老师却能透过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质。老师刚才的分析，我是非常认可的，也是我需要学习和提高的地方，一会主管医生就按照老师的方案进行医嘱的调整。”穆可俊在任何时候，都习惯称呼施远腾为老师。
    回到家，施远腾打电话给苏小慧，告诉她，下午睡醒后再回去，晚饭在诊所吃。
    “好的，请主任睡醒后通知我，我到您楼下等您。”
    “好。”施远腾打完电话，也懒得再往楼下跑，干脆在家里煮点面条应付一餐。
    中午睡得早，一觉醒来，还不到三点，施远腾干脆起来泡一壶茶慢慢喝，他不想这么早就赶回去。
    倪虹迟迟没有答复，估计穆可俊反复传递的信息，让她心有顾虑，也可能改变了初衷。就算是这样，施远腾也不会怪她，更没有理由责怪她。
    杨修影受伤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每当独自一人的时候，施远腾难免会想起与杨修影相处的一切，想起那份美好、激情与甜蜜。
    出神间，手机响了起来，施远腾一看，咦，是苏小慧的。
    “小慧你好！”施远腾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主任您好！没打扰您的休息吧？”
    “没有，刚醒来一会，时间还早，不必这么早赶回去。本来想迟点通知你，想不到你的电话先来了。”
    “我担心打扰到您呢，我就在您的楼下，既然没这么早，我到您那坐一会，可以不？”
    “可以，当然可以。”
    “好，我这就上去。”苏小慧马上放下电话。
    很快，门铃响了起来，看来，苏小慧真的在楼下等着。
    施远腾打开门，苏小慧径直走了进来。
    盛夏时节，苏小慧一身清凉的打扮，背上背着一个小背包，好身材展现无遗。她走进来，将一个塑料袋放在茶几上，说：“在楼下水果档，买一些水果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