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伦涅的话让希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他能够理解这些神明的冷漠：在托瑞尔历史上造成毁灭性灾害的恶魔也好，魔鬼也好，基本上都是被法师召唤来的。
    对于诸神而言，真正虔诚的信徒死了也是进他们的神国，而只要他们神国仍然高耸于星界，总还会有新的信徒出现……所以他们完全没兴趣去给法师搞出来的大麻烦收尾。
    就像法师从来不管这些神明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搞出来的战争一样……只要死的不是法师自己，哪个要管诸神谁打谁。
    所以希尔从不谴责那些为了活下来走上邪恶之路的托瑞尔人……活着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难了……他厌恶的是那些自己有了力量就屠杀甚至虐杀平民的下三滥之人。
    但听到了印记城以后, 希尔忍不住想起了上次去星界时候的收获，他看向那道闪烁不定的月光：“尊敬的塞伦涅，月光之下，不可能有您看不到的事……所以永聚岛的那两位出使他国失踪的王女，和长鞍镇的秘密有关系吗？”
    他记得，当初那两位王女的船的确是在剑湾这边的海洋上消失的……所以月花女王才会和日精灵掌控的皇家舰队关系很怪异, 至少在那个时候, 皇家舰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永聚岛的一员, 根本没保护公主的座驾。
    某种程度而言，这也的确是个笑话……精灵的舰队世界第一，结果精灵公主却被人在海洋上截走了，事到如今还只知道是和印记城有关系。
    塞伦涅叹息了一声：“那时候我失去了月光……我的眼睛是能被足够的黑暗蒙蔽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出手的是恶魔。”
    希尔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印记城虽然是中立阵营，但在那里混迹了大量的魔鬼……很多时候出现在人前的都是他们，这也是印记城总是被喊做魔鬼之城的关系。
    恶魔很难待在那里，毕竟他们没法让自己去遵守秩序……所以除了六指以外, 其他的深渊领主和印记城的关系都不太好。
    希尔忍不住看了眼东北方……有理智的法师真的很少选择恶魔合作……沃金可还是神明呢！她那凄惨的下场足以让所有清醒的人对那些大恶魔们保持警惕了。
    法师可从来不擅长遗忘……黑袍那么疯，他都不会放恶魔进入他的领地。
    马尔可的确是善良阵营的大法师, 希尔相信塞伦涅还不会连善恶都判断错误……她只是无所谓, 不是不知道。。
    希尔只能选择将自己心里那些怀疑又塞了回去。
    但是在他心里，慢慢勾勒出了一条线：按照真正的历史, 在法术瘟疫以后, 剑湾这条海岸线附近的城镇没几个能存留下来。
    永不陷落的深水城直接变为了废墟，高傲的无冬城最后被爆发的火山付之一炬, 路斯坎被内讧的海盗彻底摧毁，连南方的烛堡也毁在了海盗手中。
    但长鞍镇却一直很好的存在着……凯尔本的儿子重建深水城的时候，那位马尔可大法师好像还帮他忙来着。
    他本来以为是因为长鞍镇离海边比较远的关系……但无冬城整个都炸没了，待在无冬森林边上的哈贝尔家族却丝毫无损？
    “李斯特，告诉林恩，我要知道长鞍镇和哈贝尔家族所有的情报……包括和他们做买卖的商队资料，还有他们每年收购的生活物资。
    我知道他能做到，请他务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用急着给我，但情报一定要全。”
    希尔给林恩养的白喉小鸟已经有几百只了，起码有一半已经被林恩派上了用场，希尔觉得至少费伦大陆发生的事情，林恩应该都能收到消息。
    他平常不太过问，只是不想多管托瑞尔世界的事……希尔很清楚自己的好奇心非常重，所以尽量不去看。
    “其实你只要把阿格莱亚的地下管好就行了。”塞伦涅漫不经心地说，“这些法师们做事都是一個风格，什么都往地下藏……不过你得记得把地下河也封住，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炼金药剂啦，剧毒啦的流过来。”
    希尔皱起了眉头，他当然听懂了塞伦涅的意思：虽然月之少女还不确定长鞍镇养了什么东西，但那东西的确会对隔壁邻居造成影响。
    以前哈贝尔家族没出问题，但不代表法术瘟疫削弱了大部分法师能力的现在还不会出问题。
    希尔轻轻开口：“万分感谢您的提醒，尊敬的塞伦涅。”
    他看了眼法兰：“外祖父，我先去阿格莱亚的地下看看。”
    法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会帮你看着这里的事。”
    法兰心里很清楚，除非阿格莱亚城脚下所踩的不是大地，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希尔感知不到的事情。
    但希尔似乎并不是很想让托瑞尔这边的神明知道他真正的实力。
    法兰并不觉得希尔防备的会是这位月之少女……那简直是侮辱希尔的智商。
    谷乡
    既要防备，又觉得没有必要逃离托瑞尔吗？法兰看了眼两张平行的巨幕上正在和卓尔慢慢磨蹭的不死族，心里慢慢有了点数……提尔的故事他也是知道的。
    法兰低下头翻出了一本书，拿出纸笔开始抄写，他相信希尔的自控力……强大的力量诱惑不了从小就为了不变成没有理智的熊而努力压制自己的希尔，至于丰厚的财富……法兰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特拉希尔给的太多了。
    希尔慢悠悠地落进了大地之中……他心里清楚，托瑞尔诸神，尤其是ao，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主属性是大地。
    但他和大地的关系到底有多紧密，却不是能那么容易看得清的。
    希尔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命运石板对他那么感兴趣……托瑞尔世界对提尔的需要倒是很正常，这个世界可养不出那么正直的神明。
    大部分看起来怜悯世人的神明，在关系到自己的神座时，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平民的生命……提尔却是那个选择牺牲自己的。
    托瑞尔这边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就是托姆和正义三圣的另外一位伊尔马特，然而这两位也是在提尔的感召之下才走向正途的。
    所以希尔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命运石板会打他的主意……他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圣人。
    希尔对托瑞尔可从来没有认同过……这地方只是让他感觉到了特拉希尔的难得……即使有精灵神王那种蠢货，特拉希尔也是个正常人能安稳生活的地方。
    但他这段时间有了那么点感觉……大地之母裳提亚，更像是农业女神，她的神职是守护大地，而不是掌控大地。
    所以托瑞尔的地下世界才会这么混乱。
    而同时掌控了空气，土地还有水的希尔，正好是托瑞尔最缺少的那部分法则掌控者……希尔只要想明白了，就知道自己最好收敛一点。
    他慢慢地穿过心之湖……阿格莱亚城似乎打得还挺激烈……不知道卓尔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地精，希尔感觉得有几千万。
    反而是精灵们非常感兴趣的卓尔并不多，应该只是一个被罗丝厌弃了的家族，而且是在权力争夺战中已经落败了的那种。
    这种彻底的丧家之犬，不可能给林恩他们制造多少麻烦……真正让他们痛苦的大概是这些杀都杀不光的地精吧？
    希尔笑着走到了费伦大路所在的地方……这些在上古时期就建立起来的通行整个费伦大陆的道路，几乎是从地脉上长出来的。
    所以即使这几万年来费伦出现了无数次动荡，这些道路却还在原来的地方。
    金色的地基上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希尔慢慢地沿着路走到了东北角……一条地下河从无冬森林那边蜿蜒而来，里面还生活着很多透明的大鱼。
    希尔蹲下来仔细观察。
    非常微弱的硫磺味从河里传了出来……很淡，却蕴含着一种惊人的力量。
    长鞍镇，竟然真的藏了领主级别的大恶魔！
    希尔脸色凝重地彻底封上了这条河道，顺便将这边的泥土都转成了厚重的石墙。
    他叹息了一声，将手伸进因为被封住上游，而开始慢慢下降的水面：整条河被他冰冻了起来。
    希尔不可能让那些已经开始向魔鱼转换的淡水鱼活下去……他掏出一个贝壳，开始沿着冰河慢慢倒着阿格莱亚神殿里的圣水。
    他所经过的冰河都开始抖动了起来……虽然被冻在冰层中，但这些鱼却还活着……它们的生命力已经是小恶魔等级的了。
    将整条河流的下游清理一空，希尔拧着眉头回到浮空城堡，一次杀死几万条生命的感觉太不好了。
    他一定要让哈贝尔家族付出代价。
    “李斯特，去联系穆兰的那位月精灵王。”希尔脸色平淡地说，“长鞍镇可能和我上次遇到的印记城奴隶主有关系。”
    “是，先生。”
    “希尔？”法兰惊讶地抬头，“他们对阿格莱亚出手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希尔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但我可以觉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