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送来的虫族装备，相当大一部分应该都在白冷池联盟的手里……”楚千城沉思了一下，决定以这句话开场。
    “哈哈，你也知道，东西进了城邦区就是自由市场啦，我也无法控制商品的流向。”雪莱笑了，“不过，你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楚千城迅速调整着自己的话术。雪莱说话这么滴水不漏，他也必须说得隐晦一点点。
    “光是虫族装备似乎还不足以令白冷池联盟苟延残喘。”楚千城看着雪莱的眼神。
    “大概能让他们再折腾个一两个月吧。”雪莱礼貌地笑着，“这只是根据装备对战力的提升做出的判断。但是，城市巷战，短兵相接，人的因素远远大于装备。”
    “雪莱.约瑟夫阁下……”楚千城继续开口。
    “叫我雪莱就好了，这个称呼太繁冗，一般都是手下人这么叫我，因为他们和我说不了几句话。你不一样。”雪莱微笑着说。
    楚千城点了点头，示意他会改变称呼。
    “雪莱，随着暗网持续雇佣保持中立的黑市佣兵，依靠绝对优势的人力碾压对手，依我估计，白冷池联盟这派人马的士气不会高到哪儿去，战事很可能在一个月内就结束了。”楚千城说出这句话，停了停，希望听听雪莱的意见。
    “你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人，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雪莱雍容地一笑。
    “所以，持续地投入虫族装备也并不能让战事维持太久。”楚千城双手一摊。
    “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说下去。”雪莱笑着鼓励他。
    “城邦区是自由市场，自由市场自然是欢迎竞争的。现在所有的佣兵都跑到暗网上接活，条顿荣耀集团把这个自由市场垄断了，城邦区的法律也不管，这件事让人看着不爽。”楚千城摆出一副蛮帮的气场。
    “越自由，就越垄断，这是市场规律嘛。”雪莱不置可否。
    “我觉得这么违法的事情，怎么能让七大财团这种遵纪守法的组织来做呢？暗网这种东西，还是应该让地下组织来掌控比较合理。”楚千城尽量隐晦地说。
    “条顿荣耀集团的垄断是全方位的。暗网把组织基层深入到各大拓荒者联盟部队内部，成为了佣兵平台的主要抓手，不得志的退役老兵成了平台的头部资源，又串联了广大被异种控制基金会迫害的超凡者，合成雇佣矩阵，与集团目标对齐，化为战役合力，形成了平台的破圈，依靠垄断地位倒逼雇主反哺平台，实现了完美的生态闭环……”
    “嗯？”楚千城精神一振。雪莱的话令他有了莫名的亲切感，让他回忆起了他和蔡爵初创工作室，每天听蔡爵满嘴互联网黑话的日子。
    雪莱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条顿荣耀集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竞争不过。
    五百年后的世界顶级资源都已经被七大财团垄断，有志于与他们抢夺垄断地位的，只能是不受法律约束的“地下世界组织”。而他们与七大财团的竞争与合作，也是资源的争夺与共享，从人才到现金流，从地盘到流量。
    互联网黑话很可能已经发展成为了地下世界高层的内部交流手段，等同于“天王盖地虎”，用来证明他们有把组织做大做强的实力和自信。雪莱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看看圣丹斯是不是上道。
    “但是条顿荣耀集团的暗网隔绝了雇主和佣兵的直接交流，阻断了端对端的短平快式雇佣，没有实现平台的扁平化和去中心化，没有提高全世界佣兵对于平台的感知度，无法以高价位快速响应雇主的需求，雇佣模式的繁琐也让雇主无法对其简单复用，商业行动不重视结果导向，没有形成维护平台声誉的护城河……”
    “有点意思。”雪莱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你是想要切一切条顿荣耀集团暗网这块蛋糕啊。”
    “因为城邦内战，此刻的城邦区佣兵市场出现了巨大的空白市场，这可是一片佣兵生意的蓝海。如果有一个实力强大，人手充足的组织有意开拓这片市场，我们巴斯城也愿意参与开发。”
    “你的建议是取消平台中介，让雇主和佣兵直接对话，那平台怎么赚钱啊？”雪莱笑着问。
    “赚钱不是第一位的，这么做主要是为平台赋能，向集团的其他业务提供助力。”楚千城微笑着说。
    雪莱微笑着点头，开始了积极的思考。
    楚千城的建议用大白话说就是掘墓人自己开一个佣兵平台，跟暗网竞争。当然，掘墓人组织一直以来最大的生意都是以物易物的生意，现金流肯定是竞争不过条顿荣耀集团。所以钱上要打个折扣。
    掘墓人组织的基层佣兵数量和质量更是完全无法和暗网对抗。
    但是现在，城邦区出现巨大的佣兵缺口。这个缺口就是白冷池联盟。他们需要大量的黑市佣兵来参与城邦暗战，为他们守住自己控制的城区。
    但是因为暗网的垄断，白冷池联盟手里有钱有装备，但是雇不到人。并不是黑市佣兵不贪财，而是首先没有平台来帮助他们实现雇佣，其次是黑市里也没有黑道组织作为中介为白冷池联盟寻找合作的黑市佣兵。
    城邦区的七大顶级黑帮全都被七大集团和四大组织渗透了。而现在四大组织全部倒向了所罗门宝藏。这就意味着黑道势力也暂时被迫站队了七大财团。
    比如赛博虫王杜马萨克这种顶级佣兵，也只有穹顶集团能够雇佣到。白冷池联盟连找都找不到他。
    “但是我们的掘墓人组织作战和指挥人员捉襟见肘，无法对暗网形成数量优势啊。”雪莱有些感慨地说。
    “那就开拓一下高端市场嘛。我们巴斯城愿意提供高级人才，完成市场上比较高难度的委托，为掘墓人的平台提供一些成功的经典案例，吸引其他组织的共同参与。”楚千城自信地一笑。
    “嗯。这个建议很有水平。同时，我们也可以细分一下市场，把市场战略定在高端黑市佣兵领域，这样我们与暗网，也不是不能共存共赢，不至于撕破脸。”雪莱点头。
    楚千城点头认可。雪莱这么说就意味着他有信心在建立掘墓人平台之后，依靠成功的雇佣战绩在城邦区建立威望，把本来倒向七大财团的顶级黑帮成员拉到他的平台之中。
    这样黑市佣兵归掘墓人平台，拓荒者老兵归暗网，双方还能在各自的“赛道”谋求发展。
    这件事看起来还是很美的。当然楚千城知道如果事情真的这么发展下去，暗网迟早玩完。因为拓荒者老兵越来越少，而且因为被集团和平台压榨，以及军心和士气的低迷，越来越多的人转向黑道组织。
    这件事持续个十年，掘墓人迟早掏空条顿荣耀集团的家底，除非所罗门宝藏为了维持暗网而出动自己的力量。
    “你的人会响应我们平台发起的雇佣？”雪莱盯着楚千城的眼睛。
    “对，这一次我带了足够的人手可以在城邦区里大闹一场。”楚千城点头。
    雪莱微微挑了挑眉毛。
    在他看来圣丹斯在干掉赛博虫王之后，既要按照雪莱的约定宣扬他斩杀虫王的事迹，又建议掘墓人组织开设佣兵平台抢夺暗网市场，这一系列举动都显示出他睚眦必报的暴躁人设。
    这个人设和他归还金约柜时被所罗门别动队和金约柜管家道格羞辱后，一日之内偷尽七大财团所有的热带观赏植物的暴躁行为极为吻合。
    这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圣丹斯以为穹顶集团这一次派出赛博虫王劫持巴斯城物资是穹顶集团和他的私人恩怨。而条顿荣耀集团当初争夺巴斯城也启动了信息素炸弹这种大杀器。同样是圣丹斯报复的目标。
    他现在成为标红双s级别的超凡者，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很合理。
    但是，从雪莱和圣丹斯交涉的过程中，他敏锐地感到圣丹斯不是这种暴躁而不理性的人。只是这种暴躁的人设能够为圣丹斯取得一点交涉上的优势。
    “……”雪莱审慎地思考了一番，忽然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圣丹斯，看来你非常想要把虫族装备的生意长久做下去。”
    “呃，嗯。”楚千城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随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