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主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津田松被大和田压着跪下，目光集中到表情不悦的国王身上。
    甘笛歪着头思索大约五分钟，现场错愕的代表们张着大嘴像成排的惨叫鸡。
    秦师立脑海里只有一个台词：牛逼！
    文广泽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时光仿佛流逝一世纪。
    作为谈判团长他想过去质问，但是双腿纹丝不动，仿佛有种反抗力量作怪。
    甘笛很想解释一切，他板着面孔为了躲避让利，津田松跪在面前为了兄长和自己的姓名，双方可以说都在利用超常规现象为自己争取利益。
    小东瀛在自己面前展现土下座东瀛非物质文化遗产，甘笛心里很爽，他抬起头，目光可视范围内，代表在用一种畏惧的目光观察，目光一触即离。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甘笛也不能让津田松白来，毕竟对方是性命，自己为了虚无缥缈的一亿米金。
    “我接受你的道歉。”
    人家都下跪了，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恩怨。织机延迟发货，真不至于。
    随着同声翻译，津田松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声，仿佛东瀛高中时代四棒全垒打进入甲子园一样兴奋。佐藤一树得到消息后挂断电话，他很意外，这种无厘头的策略竟然有效。
    小儿子的病情好转了。
    大和田小心翼翼将棉团拿下，轻轻一擦，右手洁净如初，病症减弱了，他郑重向甘笛鞠躬致谢：“万分感谢！”
    津田松承诺无偿交付24台织机，并且退回货款。
    被急救车送往医院进行检查。
    甘笛坐在角落，他的对面原本是离开的津田松。佐藤一树打破谈判座次，座到甘笛对面，紧接着东瀛方面的座位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不断调整。
    坐在中间的文广泽仿佛成了空气。
    文广泽感到事态严重，配额意味着生命线，一旦他拿到全部配额，可以整合津门的纺织，从而对津门纺织厂进行技改。
    他小声和甘笛沟通：“甘总，请以大局为重，这场谈判对于津门和省城来说很重要。”
    津门和滨海关系不大，主要想利用省城给他压力。
    “那我走？”
    甘笛气笑了，本来不想来，你非让我来。
    “甘总，不要到外事场合上耍脾气，明白吗？”文广泽隐隐有点生气。
    津田产业部长阴森站在一旁：“文厂长，我记得当初是贵方联系津田驹，提出延迟供货给滨海的织机。”
    现场津门和省城代表大惊，想不到吃瓜到停不下来。
    津田松身体已经康复，去医院是希望挽回自尊。
    临走时向属下暗示，明明是文广泽的建议，他想蒙混过关可不行。
    “我……”
    甘笛没有继续追究，他笑道：“文总，谈判为重，请抓紧时间吧。”
    “好的。”
    文广泽深吸一口气，甩掉今天的种种不快，恢复正式会谈面孔，和代表团展开谈判：“在之前的框架内，我们敲定……”
    佐藤一树眼睛盯着甘笛，大声打断道：“文团长，我方要求重新签订框架协议，一切进口配额协议，要与滨海市极地公司签订。”
    嘶！
    代表不顾谈判秩序，窃窃私议。
    文广泽站起身，他不能接受配额被滨海市拿走，尤其他们本身没有遭受到损失，津门和省城的纺织厂的损失是实实在在地裁员和压锭。
    “佐藤团长，这和之前签订的协议不符，我方不接受。”
    佐藤一树将那份框架协议撕成两半，丝毫不在意拍拍手说：“本来我们的目标就是滨海市，可是你们绕来绕去，又有不少规定和制度，没办法我们选择最近的津门而已。”
    “醒醒吧，看过之前的场景，你还以为你能有资格和我们谈判吗？”
    文广泽据理力争道：“你们在会场上的私人行为与谈判无关，之前你们并没有通知我方，所以一切配额分配是按照外贸部门敲定的框架。”
    “如果贵方有试图改变配额谈判对象，应该事先和外事部门沟通，我们愿意等，因为牵扯到九家纺织代表，大家肯定不答应。没有外事部门协调，则没有办法继续洽谈。”
    文广泽嘴角冷笑，甘笛不知道从何处得到强力人物的照拂，但是在津门只有我能说了算。想要谈就继续谈，不能谈直接打回去重新玩。
    “谁说我们不答应？”
    秦师立权衡再三，他不满省城与津门的默契分配方案，纺织配额津门拿到65%，省城分配到35%，自行车零配件四六开。
    都是柴国光和文广泽推动，以保住飞来自行车厂的配额为重，文广泽寄希望于纺织品配额获取技改的时间，双方一拍即合。
    你们就没考虑其他纺织厂的利益吗？
    卖配额比生产裤衩、背心、袜子赚钱更快，既然你堵住别人的赚钱道路，就别怪我无情。
    津田社长的一跪让秦师立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外宾之所以是外宾，因为他们是发达国家，有强大的内需，在国际市场上他们说了算。
    既然甘总能将他们俘获成仆人，倒向甘笛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肯定会获利非凡。
    “你想和津门纺织作对？”赵城纺织代表提醒，文广泽级别在与会代表中行政级别最高，这次配额谈判和后续安排如果顺利，肯定是封疆大吏。
    现在招惹一个潜在封疆大吏，老寿星吃砒霜，不要命啦。
    “他自己还自顾不暇呢。”
    秦师立卖配额，更想和丁自明一样的倒爷，不过丁自明是靠着丁自海的批条，如果没有企业的皮，整个是一个闲散人员。
    秦师立在体制内，人脉和关系网更加复杂，得知情报迅速。文广泽的配额谈判看似铁面无私，但是治标不治本。
    一切以人治为管理都难逃下场。
    领导们早就有其他构想，如果说文广泽公开招标，那才是大公无私。刚才被津田驹的管理人员提出联合外方，给民营纺织企业下绊子。
    这种事可以做，但是别让人知道。
    在公开场合上被领导得知，文广泽的前景暗淡，很失分的行为。
    那么何必在他手下惺惺作态呢。
    替甘总站队，拿到配额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