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和汪掌柜第一次下深井调查巫王之墟的十一小时之后，当天夜晚，他们不是从深井口原路返回，而是从枉死岗那边回到了考古队在深井边的营地。
    少帅、年珠月、斯旺早已等候多时，连天师也拖着病体前来。
    ——这陆澄向考古队众人简述了调查情况，略过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
    他和汪掌柜触发了巫王之墟的防御机制，那里是第三层虚境，那里的公爵神九尾狐部分觉醒，即便他们这两个3a级商人，也不得不落荒而逃。
    在重重鸟怪的包围之下，他们无法原路返回，陆澄只能用他的底牌开门遁走，先行转移到枉死岗。
    汪掌柜身上挂彩，还遗失了他的大豹皮囊；
    陆澄本人无事，但他的飞剑受到了损伤。
    ——唯一的斩获，就是陆澄切下来的那个九尾狐的一条尾巴，如今变成了一个被b级猫笼拘束的青铜狐狸小鼎。
    汪掌柜阴沉着脸，不否认陆澄的话。
    ——众人不知道，现在他的舌头和牙齿的运动都要经过陆澄的猫影的批准。
    他们只认为汪掌柜和陆澄是同行冤家，掌柜不否认，那陆澄说的调查过程该是千真万确。
    但他们各个心里清楚，也不点破——陆澄和掌柜必然早就回来，所以陆澄的队友顾易安和丁霞君才在中午突然离开营地
    ——陆澄回来的时候必然比眼前的状态糟糕得多。他疑心重，不信任外人，只肯等到自己队友接应上，休整完毕才过来。
    陆澄把那个俘虏的青铜狐狸小鼎向营帐里的众人的眼皮底下出示了十分钟——单这个小鼎，狐狸的小部分分身就达到了b级百万泉的灵光，踩在a级品的门槛上。
    没等斯旺要用手触摸狐狸小鼎，陆澄就把这战利品收纳回了自己的黑书包。
    斯旺悻悻作罢——她不肯交三足乌，陆澄也不会让她碰小狐狸。
    “下面很危险呀——陆先生和汪掌柜的调查员实力，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连他们都仅以身免——”
    少帅说着，瞥向年珠月，咨询她的意思。
    年珠月道，
    “这次考古的起因是盗墓者意外掘开此地，我们进行抢救性考古。
    ——从学术上，单是在表面地层得到大量甲骨文和上古器物，我们已经收获极大了。
    ——现有的考古力量既然不够，我建议把深井下的空间封存——等待时机成熟。
    ——从调查员的角度，我们收容灵光物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秩序。那么，把异常世界封闭，与人类世界隔绝接触，就是最好的收容。”
    这个年珠月的建议符合自己的心意，陆澄应声道，
    “我想我们也无法集合起比这里更强大的考古力量了，进入公爵神的主场冒犯狐狸神，太愚蠢，太不切实际了——汪掌柜，你的意见呢？”
    汪掌柜照着陆澄的指示道，
    “我们商人好利，但也知道适可而止。”
    陆澄吃饱了，其他人随意了。
    ——这两个天生不对付的商人竟然不约而同主张撤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震惊的是斯旺，她一向认为汪掌柜收刮巫王之墟宝藏的意志不逊于自己！
    ——不只是为了私利，汪天祥还要筹措维持盛天魁延续的资金呀，她随时愿意做汪掌柜的战利品的买家。
    可那些上古眷族的阵仗竟然让汪天祥偃旗息鼓了——这个人太软弱了，丢了a级调查员的脸！
    “那么，过几天我就向父帅拍电报，彻底封死这个深井。
    ——年教授，我回省城去后，仍然在这里留一个连，够保障你们在地表层研究甲骨文和金石器的安全了吧。”
    少帅问。
    年珠月点头。
    “少帅，封井的消息就暂时不要对外界公布了。
    毕竟我和汪掌柜今天下井才上了报纸的照片。过一个月，等媒体的关注降温了，再透露封井了。
    我不是要个人的面子，是为了秀帅的面子。”
    陆澄道。封了井后，他仍然可以在摘星村等斯坦尼来自投罗网。而斯坦尼和鲍里斯却再也看不到他们渴望的巫王之墟里的东西了。
    少帅哈哈一笑。
    那章天师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斯旺却霍地站立起来，嚷叫道，
    “我们人类能创造任何奇迹！
    眷族不能击败调查员，能击败调查员的只有调查员本人。
    陆澄，你之所以遭遇了可耻的失败，完全是因为你私心自用，玩弄手段把我排斥在调查的先锋队伍之外。
    少帅，这个人是我们这里真正的害群之马！
    ——如果今天由我首发探险，绝对是不同的结果！”
    汪掌柜欲哭无泪。
    陆澄冷笑——他玩弄手段分明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成果，可惜只能憋在肚子里，不能分享给斯旺了。
    陆澄还击斯旺道，
    “那斯旺小姐，假设你能通过那个井口的封印法阵，进入第三层虚境
    ——你准备怎么对付一万只怪鸟，还有七个可以无限回春的顶尖b级凶兽
    ——然后——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走到还有八个尾巴的青铜狐狸像前，你准备以什么方式挨她的打呢？”
    “我会沟通。”
    斯旺道。
    陆澄眯起眼睛。
    众人心中狐疑——陆澄和汪掌柜两个商人都无法和那里的神灵沟通，斯旺这个几万里而来的炼金师、洋婆娘，怎么能和上古旧唐神灵沟通？
    “嗯？能说说细节吗？”
    少帅忽然有了兴趣，问斯旺。
    “反正，无论如何，少帅，请允许我携带三足乌，第二次调查巫王之墟
    ——但是，这一次我不想让陆澄来干扰我。拖我的后腿。”
    斯旺道。
    陆澄沉吟——沟通？——陆澄这次调查，醉翁之意不在虚境而在汪掌柜，的确没有和那里的神灵友善的沟通。
    无论是斯旺、还是斯坦尼，似乎都对那个“三足乌”青铜尊给予了极高的期望。
    陆澄知道，那a级品囚禁的三足乌魂魄是赤帝的王子。
    如果掌握三足乌，能像陆澄回到自家猫眷第三层虚境的司命殿那样自由自在，那么，巫王之墟到底是第几层虚境，哪怕是第四层的王城境，的确也不重要了。
    她能免疫巫王之墟的防御机制吗？！
    这时，章天师终于睁目发言，向少帅合十，也向年珠月合十道，
    “少帅，斯旺小姐这位国际友人不远数万里而来，不避生死深入虚境的心意如此坚决，她对我们唐土文明的憧憬和热爱真是让老道我感佩
    ——就是现在的唐国年轻人都不多见了
    ——老道我愿意助斯旺小姐一臂之力。
    ——也请少帅和年教授允许我们再做一次调查，让斯旺小姐放手施展胸中才学。
    如果结局和陆先生、汪掌柜这次一般，到时再收兵散队，也不为迟。”
    终于，章天师迈出了和斯旺公开联手的一步
    ——他再不能退了。再退，就是满手空空了。
    “汪掌柜，你真的甘心就此放弃？盛天魁还在等着你呐。”
    斯旺道。
    她还想尝试把汪掌柜拉过来。
    “少帅，这次调查陆澄耗尽了力量，需要休整。
    但是我们并州人不像南方人娇生惯养，吃惯了苦，能挺下去。
    ——我和陆澄两个人的力量不够探索巫王之墟，但是如果斯旺小姐、章天师、再加上我，或许就中了！
    ——第二次调查，就让我们三个下井吧！”
    汪掌柜满脸的不甘心道！
    斯旺不禁流露出了笑意，嘲讽地瞧着陆澄
    ——哈哈哈啊啊，陆澄，你太自大，太狂妄了。你自以为是3a级商人，在幻海有公爵级神力，还有一口飞剑。
    ——现在，你的飞剑受损，你的神力不再，你还不知道收敛，占别人的便宜。瞧见没有，你犯了众怒了！所有的强力调查员都倒向了我
    ——陆澄，你已经彻底孤立了!
    本来还带着微笑的陆澄这下面无表情了
    ——他要演的像一个失败者。
    汪掌柜是满脸的不甘心，但那不是不甘心失败，而是不甘心被陆澄操控，他只能照着陆澄的剧本念台词
    ——陆澄很好奇斯旺到底怎么能进入巫王之墟，也在考虑天师会和斯旺如何勾结。
    陆澄本人不愿意再下井，那他就把被自己彻底支配的汪掌柜塞入他们的阵营做间谍。
    ——汪掌柜已经是陆澄的傀儡。但斯旺，你要是觉得他还是你的盟友，我为你鼓掌一万下。
    “三位都这么说了，陆先生，你怎么看？”
    少帅的心眼又活了起来——如果真能拿出什么宝贝，他也乐见其成。
    “我斩了那九尾狐的一条尾巴，和那公爵神灵结了冤仇，不便下去。抱歉，斯旺，无法给你凑成一个四人队了。
    不过，你应该也巴不得我不去吧。”
    斯旺的下巴朝陆澄点点——没错，陆澄，一点好处也不会分你。
    “但是，出于大局考虑，我会摒除私心，给你们三人一个额外的福利，算是我对团队的贡献
    ——这次我是用家传的古钱开门遁走，你们下墓的时候；我会再开一次门，做你们的退路。”
    陆澄把自己的天宝金匮向众人亮了一下——说是退路，他保留随时干涉三人队的权力。
    “和衷共济，国家之福。”
    少帅向陆澄树了一个大拇指，表扬道。
    少帅拍板了，年珠月就不反对了。
    “开门会消耗大量灵光——下次调查完毕，你们三人把开门费还给我。”
    陆澄摆出斤斤计较的口气，离开了营帐。
    顾易安和丁霞君也随他离开。
    汪掌柜和斯旺随天师到了他隔绝山神窥视的密室，按照陆澄的指示，安慰斯旺和章天师道，
    “陆澄那个a级古钱的确在关键时刻挽救了他的命，顺带还有我的性命
    ——那古钱记录了两个空间的道标，无论陆澄怀着什么居心，有一条随时可以转移的后路总不是坏事。
    他开门时候，会有一个大眼睛紧跟着我们；但眼睛不睁大，陆澄本人没法进来——他真惹毛了那狐狸公爵神，也真不敢进来。”
    见汪掌柜如此说，斯旺和章天师都不再排斥陆澄开门跟随。
    天师瞅着掌柜破烂的皮袄和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温声问道，
    “我们第二次下墓要准备得更加全面。今日汪掌柜既然负伤，等你温养完毕，我们再动身。
    斯旺小姐，如何？”
    斯旺虽然自恃有三足乌，也想自己的盟友以最佳状态应付墓地的意外，毫不犹豫地批准，
    “我们一周之后行动。”
    即便有天师的符咒阻隔，陆澄的摘星山神周知无效，但他通过猫影和汪掌柜精神链接，依然全程旁听完他们的密室讨论。
    陆澄全记了下来——离他们第二次调查还有七天，期望这七天魔人斯坦尼就来摘星村向汪掌柜报道，好让陆澄拿到第二个大便宜。
    现在，他和队友已经回到了王四小学，也开始为捕获斯坦尼做战备
    ——首先，陆澄要修复他这次调查受损的b级飞剑——
    “丁博士，我知道你在‘材料实验室’指导过我的店员王嘉笙的匠人修炼，
    你有‘炼金c’、‘演绎c’，还有百科全书般的科技知识，也对冶金有深入了解——能否当个临时铁匠，帮我修复剑上的裂痕。”
    ——这剑的灵光已经达到b级五十万泉，只是躯壳受损。
    白猫财主的货郎担里备着打铁的炉子，还有大量的c级斩铁剑级虚境钢材。
    丁霞君应承下来，他还有粒子光谱分析仪辅助。
    “你不介意我分析你的飞剑结构，获取资料吧。”
    他问陆澄。
    “我相信你即便获取了飞剑资料，也只会飞剑的资料交给负责任的唐国政府。”
    陆澄和丁霞君默契于心，再不多言——丁霞君不需要额外奖赏，解析完虚境的b级飞剑，丁霞君就很有可能再获得一个b级，成为2b级炼金师。
    然后是白晔。
    ——“白小姐，你准备怎么使用那一株‘马佛地仙’？”
    汪掌柜豹皮囊的其他物品随白晔了，但那株“马佛地仙”陆澄倒有进一步开发的想法。
    “吃掉呗。小伤小口咬，重伤大口嚼——这是最强的万灵药。”
    白晔道。
    那马佛地仙仿佛一个受惊的小孩，在白晔的豹皮囊里吱吱尖叫——它不想死。
    陆澄的脑海里回荡着“盛天魁”集合意识里的养参记录，白晔的想法暴殄天物了。
    “我有一个更可持续的方法——我们不必对小马佛造成那样的无可挽回的伤害——只要定期抽取马佛之血制药，就可以调配出帕那刻亚级别的治疗药剂，而且人体能够承受。”
    陆澄道。
    白晔笑了，“我一个游侠四海为家，哪有空带孩子那样养小马佛。我连真娃都不想要。
    ——陆澄，你好坏，是想我把马佛让给你，你定期发我点治疗血瓶吧。”
    她说对了。
    做完清创，包着绷带的白猫财主也来凑热闹，道，
    “白小姐，这是我们商人的本行。减少了你的时间成本，你可以获得长期的收益
    ——小马佛你也愿意配合吧！”
    白晔囊中的小马佛咿咿呀呀点头，盛天魁的采参人平常就是那么供着自己的，终于要得救了。
    “话说，陆澄，猫在虚境贩卖尸解酒的时候，还听说了一种最高档的酒的配方，‘永生之酒’。‘马佛地仙’就是必要的三大配方之一。
    人类服食‘永生之酒’当然不可能永生，不过，你们可以获得‘酒神因子’。”
    白猫说到这里，白晔不禁聚精会神起来。她听说过“酒神因子”，她的另一个身份“叶莲”就是世界第一游侠组织“酒厂”的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