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忆之前的十年，或者是继承过去陆家的道标记录，或者是自行摸索，陆澄用a级古钱打开了旧唐灵脉连接的上百处虚境的门户，任由白猫财主打扮成各处刹土的存在，做他的代理，走街串巷，吆喝叫卖。
    没有压力没有进步，在陆澄的威逼下，白猫十年的人脉积累终于在今夜的王四小学礼堂大爆发。
    ——一件十万泉的初等b级品在半小时内，已经被白猫哄抬到一百万泉的天价，越过了a级品的门槛！
    陆澄心里嘀咕，不用说失忆的时候自己从白猫那里买回自己的灵光物有多蠢；就是自己把从别的魔人那里夺来的战利品卖给白猫，也卖得太贱了。
    ——自己这个商人，偏偏当了近一年最底层的赏金猎人，换取的只是与战利品本身灵光等同的灵光物。
    生意本不应该那样算！
    一件灵光物本身的灵光是一回事，陆澄把战利品卖给白猫，本来还应该额外加一笔自己出生入死的打猎服务费。过去一年交易，白猫一声不吭，硬是把自己的劳务费全漏掉了。
    而白猫从陆澄这边收完货，在虚境兜售，价格又是一变，不取决货本身的灵光，而是取决于虚境顾客的需求了，也就是b级品有多稀缺，顾客有多想要。
    在有秤的商人眼里，b级品和a级品的区别泾渭分明，可那些虚境的外行存在却压根不知道底；
    而每一件b级品的确都是虚境皆知的独一无二的灵光造物，有通往a级品希望的灵光物也能帮助持有者通往a级。
    它们不止是买b级品，也是买升a的希望。这样的机会有限宝贵，不容错过。
    况且，那些虚境的存在时间动辄数百年以上，它们积累的灵光货币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人类在一生内的积累。
    顾易安用“多闻c”替陆澄飞速记忆着白蜡烛里上百个买家的信息。
    ——白蜡烛的虚境存在有第一层幻梦境的、第二层凌波境的，甚至有第三层刹土境的。
    ——她从烛光里看到了姑苏京兆钱庄的那些狸猫；
    从又一盏烛火里看到了端坐在城隍庙中的一只橘黄猫，赫然是幻海南城的黄猫甲寅；
    又一盏烛火里，是幻海下海庙的巡海夜叉红嘴鸥子不语；
    又一盏烛火里，是沉睡在自己片爪书屋虚境桃花庵的狐狸五铢。
    ——它们是陆澄的人脉，也是陆澄麾下的各路诸侯，也被白猫顺带网罗进入了人脉，拍卖的时候一道召来旁观。
    陆澄缩在五芒星大法阵外面的阴影里，避开手下正神的视线，以免尴尬。
    顾易安又看到——
    还有的烛光里，晃动着一群鬣狗头、披着白色罩袍，佝偻着的食尸鬼——它们处在一座不似人间的沙漠，沙丘似的窑洞里，有两个太阳跃上沙漠的地平线。
    “这是元祖食尸鬼在虚境的刹土，虚境第三层。唐国的天文学是‘白虎七宿’中‘胃宿’的‘大陵五’，二千年前我国太史公的《天官书》就有记载；
    一千三百年前，天方占星学家发现后称为‘algol’，也就是‘食尸鬼星’。
    ——‘食尸鬼’是部落社会，各部落间混战了不知多少岁月。各脉正神，乃至邪神都以它们的部族为佣兵，在我们实境的各处，主要是大墓地，存在不少通往它们星球的道标。”
    陆澄向易安解释——他本人也没踏足过‘大陵五’，是他回忆起拥有‘观星b’的徐述之对旧唐天文书的考据。
    “这位客人把加到了一百零一万泉！
    那位客人加到了一百零二万泉！
    ——一百零三万泉！
    ——一百零四万泉！
    ——还有加价的吗？
    b级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唯一品。过了这村就再没有这个巫蛊小人了。
    这是财主的第一次大拍卖，每次拍卖至少有一件b级品。
    猫暂且定为每三个月一次，下一次遇到b级品，大约要在冬季了。
    ——猫看，不如凑个一百一十万泉，老爷们，行不行！”
    白猫用五停心压抑着兴奋之情，别让自己的尾巴嗨得摇起来——它欠陆澄半条命的百万泉赎金，约好一年还清。巫蛊小人的本钱是十万，再努力下，它就解脱了！
    却听道一枚烛火里传来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
    “一百零五万泉，不能再多了。”
    其他蜡烛都静下来。
    白猫高翘的尾巴也软了下来。
    那烛火里也是一个第三层虚境的存在——过去陆澄只是用天宝金匮开过门，没有深入这个存在的刹土。
    烛火里是一座骷髅山上四方形的人头骨城，陆家的先人在唐国边陲雪山探索到的一处虚境。
    ——那存在其实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两具没有血肉的人体骨架，全身白色，都立在白海螺贝壳上，做舞姿状。
    这对存在称为“尸陀林怙主”，似是邪神的公爵级神灵。
    那“一百零五万泉”是那个雄性骷髅的叫价。
    ——不过陆澄并不曾听闻尸陀林怙主有什么邪行，反而是雪山牧民崇拜之神。那里太远，他管不到，也影响不了自己。
    阴影里，陆澄向白猫打了一个“准了”的手势。
    白猫遗憾地叹了口气，行百里者半九十，还缺一点，就能把b级项圈摘下来。以后再找哪个冤大头坑骗这个零头吧。
    “恭喜！尸陀林怙主喜提巫蛊小人。
    ——诸位也不必沮丧。我们很快会在冬季见到更好的拍品。届时，猫自有请帖预先知会。”
    白猫敲下了成交的铜锣。
    白猫向尸陀林怙主方交出巫蛊小人；
    尸陀林怙主方向白猫交出一百零八口万泉金错刀——一百零五口金错刀是购买巫蛊小人的费用，还有三口金错刀是白猫拍卖的中介费——中介费是3%。
    拍卖结束，收市。白蜡烛一盏盏熄灭。
    ——还差二万泉，陆澄就要按照契约解放白猫的项圈了。
    “三个月之后，猫还能有什么b级品拍？”
    陆澄收走一百零五口金错刀，留三口中介费给白猫，问。
    白猫大眼汪汪，向陆澄乞怜哀求，
    “主人可要帮猫做成生意呀——拿大头好处的是你。”
    猫心里想——猫只管收b级货；b级货是什么，这不是你要卖命的事情吗？
    陆澄的脑海里晃过斯旺、天师和汪掌柜，还有那通往巫王之墟的深井。
    ——白猫的每季拍卖的确得办下去，留三个月给那些虚境存在攒买货的银子。
    ——那样，陆澄就不再是过去的一份力气换一份收获，而是用一份力气得数倍收获！
    “明天就该有新货了。”
    黑暗下来的礼堂里，陆澄向白猫道。他取出a级古钱天宝金匮——里面存款二十万泉，陆澄把新到的一百零五万泉全部望里面存入完毕。现在宝钱余额一百二十五万泉。
    ——刹时，他手中的a级古钱亮了起来，泛出圈圈霞光，重新把礼堂照亮。
    易安走过来，挽住陆澄的手，憧憬道，
    “亲爱的，你把天宝金匮重新充满了百万泉，现在——就要重新回到a级了吗？！”
    “快了。但还有一个步骤要走。”
    陆澄温柔道。
    ——每当凑够百万泉，天宝金匮就会向持有它的b级商人发出“鉴宝升a试炼”提示。
    只要通过“升a试炼”，如今取回记忆，“鉴宝b”已经满经验的陆澄就能获得“鉴宝a”，他也可以从2b级商人晋升1a1b级商人了。
    这是陆家的传承记载，陆澄本人在三年前升a也亲自走过一遭，如今再走一遍，驾轻就熟
    ——“鉴宝升a试炼”的要求映现在陆澄的脑海。
    ——和上次升鉴宝a类似，也和历代陆家商人升鉴宝a类似，“天宝金匮”又提出了三个要求，三中选一，十年为期，按时完成，逾期则重新触发。
    每一件有灵性的b级品，向持有者提出的试炼，都以晋升a级品为终极目标。持有者是它们提升层次的合作者，弱势的合作者则沦为纯粹的工具。
    如果这些试炼目标违背了人类社会的伦理，危害了社会的秩序，帮助b级品实现目标的持有者就沦为魔人，那些b级灵光物也就成为了真正需要收容的邪物。
    而对于a级品，人间已经没有帮助它们实现本质提升的余地，停留在人间的唯一目的就成了存续。
    每个获得a级品的传承也将其改造为传承升a的凭证，寄存了历代传承的集体知识结晶。传承在人间的延续和a级品在人间的存续利益从此一致。
    “天宝金匮”寄托着陆家传承的鉴宝知识集合，当陆澄离开人类世界，他的鉴宝知识也会复刻在金匮之中。所以每过一代，天宝金匮也会越来越强。
    这次天宝金匮向陆澄提出的三选一试炼要求还是——“续法”，“度人”，“荡魔”三项。也是正派传承a级品的一般性要求。
    任选其一试炼，选定则不能中途更改。
    “度人”——人类的生命有限，陆澄有义务寻找和栽培下一代可以保有天宝金匮的a级商人。
    陆澄立刻排除这个选项，他还要在人间活跃好长一段时间，敌在附近，也根本没时间培养弟子。
    “荡魔”——名义冠冕堂皇，实际是摧毁和吸收a级天宝金匮的同类竞品——每个a级品都以自身为本类的唯一正确之物，以他者竞品为“魔”。
    在这一带，陆澄找不到第二枚天宝金匮的同类竞品，也排除此项试炼。
    “续法”——继承和创造新的a级商人知识。
    具体到这次试炼，“天宝金匮”要求陆澄打开崭新的一处第三层刹土境通行的门户。以往，天宝金匮的道标记录也最多是第三层刹土境，公爵神灵的所在。
    陆澄一旦完成这次试炼，这等于为他们的商人传承，开辟一条新的虚境商路。
    此后，a级商人陆澄能重新获得使用a级天宝金匮储存的知识集合。
    “我选择‘续法线’。”
    陆澄接受了a级古钱发出的试炼任务。
    ——巫王之墟就在他的脚下，其中的虚境至少是第三层刹土境。
    因为现在摘星村考古队发掘的第一地层就已经是第二层虚境，b级摘星山神的辖地。
    “也就是说，巫王之墟里面很可能存在着沉睡的公爵神灵，还有它的眷族。”易安担忧道。
    “亲爱的，明天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我怕没有余力保证和我一道下去的汪掌柜在刹土境的安全了。”
    陆澄道。
    易安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