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担心的不得了，却又不敢违背离盏的话，两铜铃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泪花，真招人疼。
    “可是师父，我害怕......”
    离盏心疼得不行，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他，却又想到自己的情况，把手缩了回来。
    她也得了瘟疫，这是半夜里就得到的结果。
    当她拿到检测指标的时候，她并不感到意外。现在病毒因为严寒的原因，无论是繁殖能力还是活跃度都更胜从前。她被苏婉童摆了一道，婢女们都染上了瘟疫，她天天受着她们的照顾，被传染也很正常。
    还好......还好她的淼淼安然无恙！
    “徒儿想照顾师父，徒儿想给师父量体温，想给师父煎药喝。”他小嘴一撇一撇的，拼命忍者才没哭。“师父不要把徒儿推得远远得，徒儿会乖得，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会乖的。为师的淼淼最最懂事，所以要听师父的话。你看呀，现在这病没有什么奏效药，如果师父得的就是瘟疫，喝了药也岂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要传染你......”
    “呜呜呜......不......师父不是得了瘟疫，不是......”淼淼“哇”的一声嚎了出来，张开双手，歪歪扭扭的朝她扑过来。“师父是天下第一神医，师父才不会被传染......”
    离盏只能箍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靠得太近。“不是不是，淼淼你听错了，我只是说如果。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为师也没有得这个病。”
    淼淼仍是不相信她的话，划拉着双手要抱抱。
    “不哭了，乖，你刚刚还说你不给师父添麻烦的呢？现在就缠着我，不让我干活。”
    “我......呜呜呜......我不要......”
    “你看，师父很快就要找到对付瘟疫的办法了。宫门里外，有这么多的病患等着师父找出方法来救他们的命。能早一刻想出来，就能多拯救一条人命。淼淼是小小男子汉，在这种关键时刻，得坚强，得帮助师父。师父虽然只是寻常感冒，但也会传染人，你要是被传染上了，谁帮师父照顾卿卿？照顾巧儿？”
    淼淼吸了吸鼻涕，终于听进去了一些。
    “等师父想到办法，还要让你帮我做试验。你要是病倒了，师父能差遣谁？”
    胖乎乎的小手赶紧擦了擦脸，把鼻涕和眼泪糊平了些。
    “嗯！我来帮师父！”
    离盏艰涩的笑了笑，“嗯，保护西域的人物，就交给你了。师父饿了，先吃口饭！”
    “好！”淼淼赶紧爬上凳子，把想偷喝羊奶的卿卿赶了下去，盘子推到她面前。
    离盏定睛一瞧，两碗粥，两碗羊奶，两只勺子。
    “你也没吃早膳吗？”
    “徒儿早一个时辰就用过了，另一副是给王爷备的。”
    “王爷？”离盏有些诧异。顾扶威近来很忙，已经很少来她的宫中找她了。
    “是啊，昨儿夜里，王爷来宫里找师父，结果师父不在，王爷就说他要等着你，是巧儿姐姐说的，你晚上不会再出来了，王爷就命巧儿姐姐一定要备好两份早膳，他要来和你一起用......”说到这儿，淼淼搔了搔头，“咦，他人呢？”
    天还黑着，院子里的一地白雪被窗户里透出去的烛光照亮着，望不到头。
    离盏欣喜的心，一下又沉静下来。他很忙，彼时觉得此时能抽出空来，可真到此时，又不一定有空了。
    傻子才会等。
    再说，这样也很好，即使他来了，她也不会见他。与其费心思和他解释，不如各司其职呢。
    离盏端起来粥来，胃口淡淡的应付了半碗，放下了。胃里有点恶心，实在不想再用。
    奈何淼淼催促，她没办法，又硬逼着自己喝了几口。
    这时，巧儿来了。
    “小姐......”
    巧儿是知道她被苏婉童给设计害了的，自然紧张。“小姐......你怎么样了？”
    离盏瞥了一眼巧儿，忙做眼色，“查了，就是病毒性*感冒，无妨，咳咳咳......”
    巧儿意会了离盏的眼神，“噢，那就好。”
    “瑾瑜呢？”
    “瑾瑜......”巧儿顿了一下。看刚刚离盏给她的眼神，意思应该是她已经被传染了。
    离盏的脸色苍白，精神虚弱，急需休息。可依她的性子，接下来的日子，她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必定会研究到底。
    如此操劳已于她的身体十分不利，要是再知道上官瑾瑜的情况正在迅速恶化，她能不能撑住还是一说。
    “瑾瑜昨天半夜还在发烧，早上退了一些了，所以奴婢才得空过来。”
    “噢。那你继续去照顾他，记得面纱要捂严实了，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来告诉我。”
    “那小姐你呢？”
    “我还有事要做。”
    “小姐还是休息一下吧，哪怕只是小憩一下也好。王爷要是知道小姐如此拼命......”
    “我有时间自然会休息的，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还有，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事，就交给阿木。你去嘱咐她，让她管好宫里的人，别再和别宫的人多接触。”
    巧儿根本无法违背她的意思。
    离盏揉了揉太阳穴，“康宁怎么样？”
    “康宁......”阿木昨儿夜里来说过一次，康宁开始咳血了，精神时好时坏的，意识不太清楚。“康娘可能就这几天了......”
    离盏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们，你们各自散了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再叫你们。”
    “可是小姐......”
    不等巧儿劝说，离盏已经离开了房间。
    雪还在下，她在桌上拿了柄伞，独自撑到下人的房间去。动用了手镯子，将所有感染的人都点选进了空间。
    这些婢女不是第一次到离盏的空间来了，第一次的时候，还被阿木五花大绑着，又喊又叫。还是阿木跟她们解释了一通，才肯配合。
    这一次她们知道，离盏断不会伤害她们，就任凭离盏打整。再加上自己得了瘟疫，要是不配合离盏，被离盏告到顾扶威那去，依顾扶威的脾性，断然是活不成的。
    所以，一个个不仅配合她，还对她带着感激。
    这样一来，双方都不用交流，离盏想对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离盏昨儿夜里一边等着试验结果，一边策划着如果结果如她所料，应该匹配出怎样的方案才算可行。
    毕竟方案也要经过大批量的试验，才能正式实施。这段过程也需要时间！
    所以她才需要未雨绸缪，将过程无缝连接，将时间浪费，减小到最小。
    既然升高温度可以抑制病毒的活跃度和繁殖能力，那提高室温是控制病毒的绝佳办法。
    试验证明，病毒在30摄氏度的器皿中，能存活22小时，在39摄氏度的器皿中能存活3个小时。
    但寄养在人身体中的病毒，和脱离了人体，寄养在水中，干燥环境中的病毒对于温度的耐受度都是不一样的。
    要想知道室温达到多少，才能对人体内的病毒有这强效抑制作用，必须用活人来做试验。
    离盏将染病程度差不多相同的婢女安置在了不同的房间，将房间的温度做了不同的调整，并保持空气的湿度以及婢女的进食和休息时间一致。
    接下来就是等时间和反复的试验次数的论证了。
    离盏安排妥当之后，开始亲历亲为的照顾这些婢女，以防她们突然病情加重，有个什么闪失。二来是怕她们自己乱跑乱走，妨碍实验数据的准确。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快正午的时候，离盏才出了空间，想让人准备点吃食，亲自去给空间里的婢女送去。
    结果刚一出了镯子，就看见顾扶威站在房间的花窗前。
    他长长的袭衣旖在毯面上，日头从雪山顶上露出来，霞光万丈。
    他的轮廓在光芒中反而是那般阴沉。
    也不知道为何，离盏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不祥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