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了想,秦言还是没有立刻说出口。
他至少还要回一次下城区,到那时一次将剩余的所有事情全部处理完。
明云学院的师生们同样归心似箭,在所有被牵连者中,他们算是反应最弱要求最低的那一批。
持有与秋然老师相似态度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他们认为苏氏学院虽然牵连到了自己,却也在关键时候保护了自己的安全,除了几位不幸罹难师生的朋友,其他人并没有要求太多的赔偿。
苏氏学院投桃报李也似的给予了他们一定的赔偿,以及他们最渴望的归程车票。
秦言站在上下城区的边界回望了那仿佛亘古永存的百臂巨人一眼,坐上了回到下城区的汽车。
穿过城区边缘的能量护罩,行驶在幽暗且长的甬道之中,秦言注意到车上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睡,就连司机也不例外,这一辆交通工具已经转入了自动驾驶。
有了乌洛波洛斯给予的八阶账号,秦言也终于了解到了这上下城区边界存在的意义。
除了已经拥有晶壁护罩或者特殊许可同行证的人,在离开上城区回到下城区时便会在这一场沉眠中迅速的将上城区的所见所闻当做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只有在重新回到上城区后才会回想起来这些记忆。
这也是下城区的人对于上城区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一些臆测的原因。
这种超乎寻常的手段同样涉及到了要素的使用,而且是主位面中的要素使用,怪不得之前那次战争异位面生物就算攻破了上城区区域间的防护罩,却在这一道壁垒前折戟沉沙。
向创世议会提出上下城区分割建议的也是乌洛波洛斯,这个家伙似乎连一点香火情都不顾念,将下城区关进了这些鸟笼之中,形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收割。
在穿过这段不算短的隧道旅途中,秦言想了很多。
他内心其实有一种隐隐的怀疑感,如果乌洛波洛斯看过他的记忆,那么自己在下城区成长的这十几年,是否一直处在另一个“楚门的世界”之中。
以对方的力量,做到这一点其实很容易。
但秦言最终还是推翻了这一个推论,理由是之前见面时乌洛波洛斯的留影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真是难以想象,那个被湮灭的位面居然会出现你这样的种族,明明已经被我借走了的东西居然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如果乌洛波洛斯对秦言执行了“信息茧房”的计划,将秦言在下城区成长的这十几年完全纳入了自己的安排之中,那么他对秦言的每一分变化都应该了然于心,而不是对此感到惊讶。
再谈及对方自爆出来的道路“缘与因果”,秦言很有理由确定对方更没有必要来做这样的事情。
成长到九阶主攻“缘与因果”的位面之主完全不需要如此落后的手段,以秦言对这条路线的了解,涉及到因果的东西最基础的表现都至少能达到“提起名字,对方就可以知道你们的谈话”这种程度。
甚至这次会面安排在秦言即将晋升三阶的时候,也是如此巧合,无不透露出:九阶之下皆蝼蚁,三阶以上才称得上“蝼蚁”这个词汇。
秦言觉得对方对下城区应该做不出这么下作的手段,但也不可不防。
“怎么想对方的层级也确实太高了,这就是所谓的一力破万法吗?”秦言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同时也将几条禁忌的位面发展路线提到了自己的安排日程:“大炎位面是我的根基,这些尝试看来要放到第二甚至是第三世界的构想上了,至少因果并非无敌。”
车子稳稳当当的驶出了隧道,随之车上的人也在逐渐醒过来。
“哈欠,上城区的工作也太累了。”阿肯就坐在秦言的身边,他醒过来后便嘟囔了一句:“我都不小心睡着了。”
“你还记得上城区发生什么了吗?”秦言在旁边问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等等,我好像真的记不起来了。”阿肯伸了个懒腰,随即被秦言的提醒给惊到了。
他绞尽脑汁的去回忆上城区的见闻,却只能回想起一些朦朦胧胧的片段:
“嗯,住的好像不错,吃的也不错,还见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对了,好像还发生过什么大事……”
“正常现象了。”秋然老师插话道,她也已经醒了过来,并对这样的现象并不感到惊奇:“如果没有上城区的永久居留权,就会在离开时失去相关记忆。”
“切,一群讨厌的家伙。”阿肯撇着嘴:“反正以后有机会再去我也不会去了。”
秦言对他的发言感到欣慰。
车辆最终停在了明云学院的操场上,看着那些熟悉的草木与景色,秦言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些一样的感觉抛诸脑后,并在与阿肯和秋然老师告别后,向着自己记忆中家的方向而去。
窄小而沾满尘土的公路,喧嚣的人群正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活着的味道,街头巷尾的小孩子奔跑打闹,战斗卡在他们的手上熠熠生辉,并投影出一些略显简陋的动态影像。
秦言松了松衣领,天气正在逐渐变得燥热,或许夏天快来了吧。
他熟稔的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夏叔正穿着一个背心,坐在一堆材料中间清点着什么,似乎听到了门锁响动,他回过头来,手上的冰棍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小秦!你回来了!”
秦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嗨呀,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夏叔毫不在乎的把粘上了汁液的手放到系在腰间的外套上擦了擦,亲昵的过来拍了拍秦言的肩膀。
秦言回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叔,之前你说的找个漂亮阿姨呢?你看看!你看看家里乱成啥样了!啊!你还拿这手拍我的衣服,我真是服了你了!”
夏叔没想到秦言一回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催婚,悻悻的道:
“叔这叫不拘小节。对了,冰棍儿吃吗?”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