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回去没多久,赛程市政厅和商人公会就联合发布声明,公开了南老爷子和南如约的遗书并承认南烟继承南家家业的合法性,等白兰伯爵派的人在老伯爵那吃了闭门羹往回赶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在满城百姓中口口相传。
此人回去后如实禀报,白兰伯爵刚信心满满地答应了毕霖的请求,还收下了礼物,结果转眼就被打脸,此时想发作又只能忍着,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虽然爵位一样,但老伯爵是他爷爷辈的,在贵族中颇有威望,而他才刚袭爵两年,根本没有在对方面前放肆的资格。老东西,真能活,白兰伯爵在心里啐了一口,转而把怒气撒在办事的人身上。
得到官方承认的南烟毫无疑问是南安商行新的资产所有人,不过两日,全国各大商人公会皆收到通知,将官方文件上的毕霖二字换成了南烟,改名换姓十余年的南安商行回归南家。至于毕霖非法霸占南家家产的事,如果南烟非要追究官方也会受理,但毕霖结识的贵族也不少,这次她不过仰仗老伯爵帮衬打了个时间差,才这么轻易的夺回所有权,若再追究往事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她也没打算纠结这无关紧要的事。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变成现在的局面,任毕霖有再多恼怒和不甘也只能认了,除了怪自己轻视了南烟以外他连带着记恨上了拿钱不办事的白兰伯爵。
对普通民众而言,南家和毕家的恩怨不过是谈资八卦,可对毕家那些旁系来说这事可没那么简单,失去南部商行意味着毕家几乎失去了一半资产,如今就只有集中在北方的珠宝市场,南部也有一些,但和北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本来在“富商排行榜”前一百名的毕家如今能进前叁百名就不错了。资产缩水,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得到的利益也会缩水,一时间,人心浮动,各怀鬼胎。
其中辈分最高年岁最长的老叔公最先动作,其他人察觉到之后也纷纷着急起来,各自暗中联络自己的亲信,试图在混乱中笼络更多人心,谋得更多利益,连往日里有贼心没贼胆的旁系也开始搞起小动作。看似平静的北部商行暗地里已然掀起波澜。
南烟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轻笑,看着那些人开始你争我夺,并且暗地里加了把火。
如果说这些几乎没有商业头脑的人之前还懂得隐藏自己,那现在一乱起来便再也顾不得谨慎不谨慎,本来只是各自搜刮钱财,后来不知是谁和谁起了冲突,慢慢演变成各家针锋相对,恨不得现在就瓜分了毕家一样。
这些事自然很快被管事上报给毕霖,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和以前一样有人搞小动作,直到各地管事纷纷回报,毕霖怒不可遏,这些靠着他养活的蛀虫居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妄图觊觎他的家产,简直岂有此理!
书房里所有花瓶都被砸得粉碎,南部商行一事的怒火和这次合在一起,毕霖急怒攻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那些乌合之众别说没头脑,就算有头脑也不过是依附于毕家,在毕霖的雷霆手段面前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所有分家旁系全部被踢出了商行,如果说之前的毕霖在多年的和乐家族氛围里生出了一家人的错觉,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彻底找回了当年的自己,对这些人除了鄙夷就是厌恶,处理起来毫不留情,就连毕夫人的娘家也没放过。
这就是南烟一直在等的机会,大清洗后的北部商行出现了大量职位空缺,她此前布下的棋都可以活了,在里应外合的运作下她安排的人迅速顶替了众多职位,但因为毕霖并没将重要位置交给分家的人,除了巴克尔之外,南烟的手依然没有伸到北部商行的核心位置。
不过北部商行叁大区的中下层管理人员中几乎一半被她渗透,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这个负责商行运作的群体将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经过南部商行和分家两件事,毕霖气得卧病在床,自恃贵族的毕家自然不会用那些低贱的草药方子,而是找到当地知名的祭司,请了好些驱邪除病的珍贵物件摆在家里,然而,毕霖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起来,毕府内氛围十分凝滞,下人们低眉顺眼夹着尾巴做事,唯恐主人的怒火殃及自己。
半月过去,毕霖依然没有起色,整日昏昏沉沉的躺着,清醒的时间很少,家里的事情自有夫人打理,可商行不能没有主事的,毕霖偶尔神志清醒时会处理一下事务,短时间内还没什么问题,时间长了就渐渐不支,而经过前不久的内部动荡,毕家此时连一个信得过的帮手都没有,小少爷又年幼,处理不了商行大事,各地的商报不断送来,逐渐积压在书案上。
在家里心惶惶的时候,毕景明却是不慌不忙,心情愉悦,从毕霖病倒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他并不着急,事情需要一步一步走,虽然不至于动手下药,但让父亲在床上多休息一段时间还是很容易的。
偌大的家业不能没有主事的,思量之后,毕霖让人叫来了毕景明,在他心里,继承家业的人选从来都不是大儿子,但现在也只有他能管事了,毕景明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低眉顺眼地回答毕霖抛出的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言谈中还颇有商业见解,毕霖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欣慰,原以为这个闭门不出的大儿子算是废了,没想到居然是块好材料。
“各地管事送上来的报告你试着处理,每日傍晚拿来给我确认一遍,去吧。”
“是,父亲。”
毕景明接管了毕家商行大部分事务,但是所有决定均需要送给毕霖审核之后才能施行,他自然很不满,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相反,还伪装得更加谦逊规矩,毕霖考察他一段时间后非常满意,刚经历信任危机的他在心里感叹,果然还是亲儿子才靠得住,这孩子好好调教一番,以后能为他弟弟分担不少事情。
就这样,毕景明逐渐获得毕霖的赏识和信任,也开始琢磨将权力真正拿到手里。虽然有侍从跟随,但他终究是坐着轮椅,每天都要在房间、书房、主卧之间来回,只要不经意间让母亲撞见自己推轮椅时的困难模样,不过两叁回,毕霖就告诉他不用每日回禀,商行事务见机行事即可,有大事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再来找他。
暂代家主之位的毕景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开始自行其是,不过对北部商行那边他还是收敛着的,不然那些忠心毕霖的人可能会暗中打小报告,这无所谓,他想干的事本来也不在北部,而是在南部。
深夜,毕景明坐在书桌旁,脸上是阴鸷而又兴奋地笑,他面前摆放的全是关于南安商行的资料,烛火被风吹得轻颤,映在墙上那个身影也跟着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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