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无亲情,宗室也是如此,家族越大,越是如此,在家族的延续和利益面前,生命变得一文不值,哪怕要牺牲的是自己的至亲,是宗室的掌权人。
这样的事情,谢崇文没少做,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而要逼自己死的就是长子谢敦林,最聪慧的孙女谢子瑜和一直很得他信任的旁支谢渊。
正如之前所说,构成这个世界的不是原子,而是故事,谢崇文的大半生都是顺风顺水的,最后的故事却是悲哀的。
“你……你们这是大逆不道,这是……”
谢崇文指着跪在面前的三人怒吼着,到是吴用在一旁淡淡的笑着,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谢老,本官以为,您还是听了这三位的话的好。”
这个时候,谢崇文才想到,这里还有个外人,说起来,这是谢家的耻辱,却被一个外人看在眼里,这算什么?
怒容满面的看向吴用:“你是何人?敢自称本官?这里是谢氏宅院,岂是你一个外人说话的地方?”
谢子瑜和谢渊一惊,刚要说什么,却被吴用笑着摆手制止了,随后很是淡然的对谢崇文说:“官家改苏州应奉局为江南织造府,在下吴用,原皇城司干办,现为江南织造府织造,哦对了,官职不高,区区五品而已。”
是啊,区区五品而已,但要看这五品是谁给的,论官职,吴用的官职还比不得这建康府府尹,更是不能插手地方政事,织造府而已,负责采买罢了,但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肥缺,然而,最关键的点在于他出身皇城司……
“杨浩的人?”谢崇文一双眼眯了起来。
吴用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这么说也可以,本官正是镇国公保举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你死。”
“你……”谢崇文没想到吴用如此的直白,瞪大了眼睛怒道:“你不过一个区区五品官,真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他杨浩就算是贵为国公,但也不能罔顾国法,滥杀无辜。”
吴用一点也不急,嘴角一翘,淡淡的说道:“本官确实是个区区五品,不过这江南已经有很多的苦主状告你谢崇文了,指明了是你在暗地里要谋夺江南船厂的大船,要知道,这可是国之重器,是官家,康王殿下,国公爷特意叮嘱过的,连朝廷的东西你都想要?谢崇文,你不死谁死?”
“你……你这是诬陷,无稽之谈,老夫何时有过如此想法了?”
“谢崇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抵赖不成?随你,如果你想谢氏全族覆灭,步那荥阳郑氏的后尘,本官也可以成全你。”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吴用也不再是那么文雅,骨子里的土匪做派就出来了,明着告诉你谢崇文,要么自己死,要么全家死。
谢崇文一屁股坐了下来,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喃喃的念叨着:“你们……你们不能这样……我死……真的能保住我江左谢氏吗?”
这一次吴用不再说话,谢子瑜开了口:“可保谢氏不灭。”
“不灭……”谢崇文瞬间苍老了许多,苦笑了半天,眼角挤出了两行清泪,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也好,老夫一死,可保谢氏不灭,老夫死的值了,来人,拿药。”
吴用离开谢氏庄园的时候,建康府府尹林文清现身出来:“吴大人,可是办妥了?”
按官职算,林文清和吴用差不太多,无需卑躬屈膝的样子,可他不敢,他心里很清楚吴用这个织造是干什么的,先不说人家和镇国公的关系吧,之前的老朱那可是苏州应奉局,不说别的,那在江南一带是土皇帝,多少的地方大员都要看人家的脸色。
现在应奉局被裁撤了,改成了江南织造,这吴用怕不是要水涨船高了。
吴用到也没摆架子,很是客气的对林文清说道:“这一次多亏了林大人派兵前来,本官会将此事说与国公爷知道的,另外国公爷也托我给您带个话,这建康府啊,日后必定会超越其他地方的,有些时候,人要学着有点耐性。”
林文清一听,秒懂,马上笑着点头:“多谢吴大人了,这是国公爷的提点,本官省的了,国公爷日夜操劳还记挂着这边,唉,本官真是汗颜啊。”
林文清的诉求是往上走一走,但是突然间在建康府加了一个江南织造,他就明白了杨浩的意思了,之前苏州应奉局让苏州繁荣昌盛了,现在江南织造府会不会也让建康府更加有捞头呢?
为官一任,不捞点好处是说不过去的吧,更何况还是这建康府大好的地方。
当夜,谢敦林,谢子瑜,谢渊同时出现在了吴用暂住的府上,虽然是死了爹的人,却也看不出任何的悲伤。
吴用也不提及这事,只是表达了一下杨浩的意思:“谢氏要全面的支持镇国公在江南要做的事情,尤其是在造船上,另外,因为这次的事情,谢氏在倭国所得的利益减半,至于以后,再看吧,这算是国公爷给与谢氏小小的惩罚,若是做得好,谢氏依旧可以称为江南第一大世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只能是答应,杨浩充分的给这些人解释了,什么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你可以不听我的,那我也懒得和你废话,直接灭了,再扶起来一个就是了,不要以为望族就是铁板一块,有很多人等着你倒霉好接替你的位置呢。
谢敦林是个能隐忍的,不管吴用提出什么,他都接受,只要谢氏不灭,那就还有机会,一个盘踞上百年之久的大家族,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他真就可以灭族了。
不要说夺走谢氏一般的收益,就算是全拿走,谢敦林也不会说什么,首先要考虑的是活着,然后才有其他的机会。
“吴大人,您看小女的事情……”
谢家还是没有放弃联姻的想法,这是任何一个时代似乎都惯用的套路,管不管用且不说,反正都在用。
其实吴用也觉得谢子瑜是不错的,人生的不错,这头脑也厉害的紧,如果没有这个谢子瑜,现在的谢家是个什么样还不好说了。
“唉……”吴用叹了口气:“这件事本官不好说啊,这是国公爷的私事。”
确实不好说,在杨浩手底下干活是好,但是有些事绝对不能参与,那是真的会死的。
到是谢子瑜丝毫不气馁,笑了笑说道:“爹,这件事就不要劳烦吴大人了,我自有打算。”
谢家老祖过世了,在江南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的,明白的人都明白,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得嘞,还不是为了平息那位爷的怒火?
以为人家三个月灭西夏是个笑话,人家做成了,以为太子和蔡太师能作个大妖出来的,结果呢?老蔡家都死绝了啊,就剩个疯子了,太子也不见了踪影了。
郭大林马上就忙了起来了,各家各户那都是掌门人亲自来道歉的,总之各种理由都有,反正就是之前的事绝对是误会,绝对不是针对江南船厂的,更不是针对镇国公的。
这一次别说造船用的大料了,说吧,您要啥,要人?要钱?能给的我们都给,这要是换了李俊,早就懒得搭理这些人了,但郭大林不会,只要你敢给,老子就敢要,至于说其他的事,免谈,至于国公爷那边是不是记仇,老子说了不算。
那些跑掉的船工也都回来了,只不过李俊严格的下了命令,只要那些技术好的,其他的都滚蛋。
这特么是立场问题,是原则问题,是绝对不能忽视的,立场不坚定的,原则上摇摆的,一律不要。
郭大林最近那真的是吃的脸上冒油,时常就会和那些大户们胡吃海喝,看着李俊笑着说道:“我说老李,要是按这么算,咱们明年完成国公爷的任务还是相当轻松的啊。”
李俊也少有的笑了:“是啊,若是这样下去,咱们得琢磨这要不要多造一些船,这些大船啊,咱们按照两百艘来弄如何?”
郭大林眼睛一立:“那感情好,还得多从那些大户那里要些东西出来,国公爷要造船,那就多造。”
杨浩为何要造这么多大船,他们两人不明白,只知道杨浩是要出海的,而且也能感觉到,越多越好,多了国公爷一定会高兴的,那就干,反正就江南这些大户的钱,不花白不花啊。
国公爷并不知道江南会是什么样子,给吴用的交待就是谢崇文必须死,谢家必须纳入到掌控之中,利用谢崇文的死来震慑整个江南,其他的事情徐徐图之。
和北边的战略要冲不同,江南是鱼米之乡,也是文化的集中地,更是通往海外的重要地方,而且一些国策上的改变,是要用在这边的,这就要加快对江南的掌控力。
将吴用放在这里,同样以天地为局的一步棋而已……
国公爷也确实忙的很,还得来关心一下太子的生活,当然不是自己来的,是和赵构一起,几日不见的赵构,明显是滋润的很,脸上都放红光了,摆脱了那副战场将领的样子,换上了一副油头粉面般的模样。
白时中已经不负责这里了,重回朝堂,吏部尚书自然不会在这里守着,只不过守着的人换成了岳飞。
其实陈东来了之后,太子就改变了很多,据说是每日里饮酒作乐,清醒的时候还玩玩女人,在这一点上,对他是没有任何控制的,毕竟是老赵家的太子,这点优待还是有的。
太子最后的那一份挣扎到底起没起到作用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杨浩和赵构这几日没见,谁也不会提起当日的事情。
赵构来看自己的太子哥哥,是日常要做的,杨浩来这里,却是另有他事。
到了殿门之前,就看到陈东在那里尴尬的站着,一脸的凄苦,像个小受似的。
“陈东,为何不陪侍太子殿下,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陈东更尴尬了:“康王殿下,镇国公,要见太子殿下……还需等候些时间。”
“为何?”赵构眼睛一立,很是凶恶的样子。
“回康王殿下,太子殿下他……他醉了……”
“醉了?呵呵……”赵构冷笑了几声,斜眼看了看紧闭的殿门:“本王看是太子殿下在白日宣淫吧。”
篡位事情结束后,赵构和赵桓最后的一点感情也没了,谁让赵桓是要置赵构于死地呢,你都要杀我了,我还顾念兄弟之情?别闹了,皇家里本来也没那么多亲情,要论起来,那感情还不如自己养的一条狗。
“陈东,你去通传,就说本王和杨浩来了。”
陈东嗫嚅了几息,终于还是垂着头,蹑手蹑脚的打开殿门,一闪身进去了,没多久就听到里面的怒吼:“他要来就来?当本宫是什么?本宫还是太子啊……”
这声音赵构和杨浩听的清清楚楚的,赵构嘴角一翘,抬脚就要进去,去被杨浩拉住了:“殿下,还是臣来吧,毕竟……”
后面话没说,赵构却是明白了,他也知道,传出去不好听,哪怕到了这个份上了,也得让人觉得皇家是兄友弟恭的不是嘛。
殿门却是在这时候开了,慌忙的跑出来两个衣衫不整的侍女,见到两人,忙着要见礼,赵构脸色一沉:“滚。”
随后陈东出来了:“太子殿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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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摇了摇头,带着一副可怜的眼神看过去:“太子殿下,臣弟只是来看看而已,你想多了。”
“哦?本宫想多了?赵小九啊,你难道不想坐到这个位置上来吗?你这么努力的领兵出战,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代本宫吗?”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有话直说,反倒是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