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砖窑后方。
    顾安民站在沙盘前，俯视这片小世界。
    里面的模型，虽然都是古代样式，但具备神奇特性，显然又不是古代之物。
    就像猪圈，在沙盘中不叫'猪圈'，也不叫'豕牢'，而叫'兽栏'。
    之所以确定其可以养猪，主要是里面摆放着几座獠牙野猪的雕塑。
    而其它兽栏模型中，还有牛羊虎豹、鹰犬豺狼……
    其作用不言而喻，驯服。
    顾安民当即安排隆五展开建造，并联系顾家村，买几头小猪秧做实验。
    说实话，‘说服’孙兴养猪，纯属意外。
    他压根就没想到对方手里会有那么多钱，更没想着下一个项目盖养猪场。
    因为养猪和养鸡是两码事。
    养一只鸡，投资10块，回报15。
    养一头猪，投资500块，回报600。
    拿同样的钱，养一百只鸡，死一只，无伤大雅，养两头猪，死一头……
    要不然，老顾也不会因为养死几头小猪秧，哭着闹着要上吊。
    另外，集中养猪要配备公猪和母猪，要准备多种圈舍，比如公猪舍、后备舍、妊娠舍、产房、保育舍、育肥舍……
    由于猪病繁多，还要准备兽医。
    也因此，猪肉越来越贵。
    而之所以'说服'孙兴养猪，主要是对方那身猪粪，引起神经反射，下意识让对方养猪。
    现在……
    “算了，等实验完兽栏效果再说。”
    顾安民暂且放下此事，来到屋门口。
    韩经理送来的石材，除了砂石、碎石留下搞建设，其余全部用于回收。
    为了避免外界怀疑，便具现了众多石雕石刻，不止石狮子，还有石晷、石书、石桥、石柱、石貔貅、石龙石凤……
    大马等人，偶尔也会在学徒面前露两手雕刻技术，证明自家有这类手艺。
    如今学校初具规模，但除了豆腐渣小平房和一排木制宣传栏，再无其它，委实有点寒酸。
    但直接把这些石雕石刻安置在教学区，看上去又过于突兀……
    至少也要配上花圃、林木，再整个学校大门。
    想到这，顾安民再次来到沙盘前。
    巍峨巨城中有的是绿植，也有可以当做校门的石质大牌坊。
    但直接具现，总得有个货物来源。
    尤其是，自家订购的石材，顶多雕刻石狮子，根本无法充当大牌坊跨度八九米的横梁……
    顾安民拿出大哥大，联系砂石厂，“老韩，大寨那边有跨度10米的石头没？”
    “有，要青石，还是大理石？”
    “青石。”
    “成品还是胚子？”
    “胚子。”
    “你来拉吧，运那玩意太麻烦。”
    “多少钱？”
    “提钱伤感情，送你了。”
    “？？？”
    “对了，你要多少？”
    “两三根。”
    “哦，那我送你了。”
    “……”
    顾安民挂断大哥大，瞬间反应过来，10米虽长，但炸山开石，有的是巨石，胚子无需加工，卖一块的价钱，怕不是没运费贵。
    当即拨打厂长室固定电话：“让大马、二牛开大型拖拉机去趟砂石厂，找韩经理，运三条巨石回来，我跟对方谈好了。不过，一次只能运一块，注意安全。”
    “好的，厂长。”
    再次挂断大哥大，顾安民思索着找谁解决花圃草木的问题，不曾想，铃声响起。
    “歪？”
    “小五，是我，你三大爷。我找到你爸了，他在魔都盘了个门头，做起汤面生意，你说，这凑巧下岗潮，他在破产的厂区门口卖面条，能卖出去才见鬼了。”
    “老顾人呢？”
    “他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让我问问你，走兵政审过了么？”
    “压根就没我名字。”
    “不应该啊，你爸说，找的武备部领导。”
    “您没看新闻？那位领导进去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
    对面沉默片刻，“你爸说，魔都门头的钥匙，在门框右下角，店里有许多干面条，你去那躲一阵子，等回头我这边手头宽裕，再跟你爸一块回趟老家，把咱家欠的债换上。”
    “好的三大爷，我跟我妈说几句话。”
    “歪，小五啊！”
    “妈，老顾没把您饿着吧？”
    “这倒没有，面条买不出去，都被我俩吃了，现在我看到面条就腻歪。”
    “……”
    闲聊许久，顾安民松了口气。
    且让老顾跟着三大爷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玩够了回来，咱再谈谈砖窑分家的事儿……
    这时，大哥大再次响起。
    “歪？”
    “厂长，是我，张伟，我来到市里，就提交了贷款材料，有几个领导在，审批很顺利，估计一周内，贷款就能下来。但工行钱主任介绍的市三建，有点问题。”
    “这么说？”
    “电话里讲不清楚，您去乡里，我给你发传真。”
    “好。”
    …………
    半个小时后。
    乡大院。
    顾安民拿起略微模糊的黑白纸张，陷入沉思……
    在工程领域，从挖基坑，到基坑支护，到打基础，到盖大楼，包括组装塔吊、组装脚手架、搅拌混泥土，以及后续的水电、装修……
    细化到每一个项目，都需要对应资质。
    如果没有，抱歉，你不能干。
    换句话说：
    开发商拿到地皮，想盖居民楼，需要找一家承建公司。
    承建公司如果没有自己队伍，就会寻找挖基坑的专业施工队、搞基础的专业施工队、防水工程专业施工队……
    这些施工队，又叫专项承包商，都必须具备对应资质，否则承建公司不仅会挨罚，还会坐牢。
    那么，这套班底，就构成了全资质工程总承包。
    当然，如果承建公司有自己的施工队伍，也有全套专业资质，那就说明，这个承建公司很牛比，企业资产少说也有两三千万。
    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设备！
    比如具备地基与基础施工资质，起码要有挖机、装载机、后八轮……这都是钱。
    问题来了。
    如果你没有资质，却有施工队伍和施工设备，想承揽挖基坑的项目，怎么办？
    找一家有'地基与基础工程资质'的企业，临时加入他们，再去揽工程，这就是'工程挂靠'。
    另外，办理相关资质需要证件，比如项目经理、中高级会计师等等，如果没有怎么办？
    找有证件的人，让对方把证放在自己公司，人不用来上班，每个月给对方一笔钱，这就是'证件挂靠'。
    严格来说，任何挂靠都是违法行为，但在这一时期，挂靠却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
    而顾安民手中材料……
    市三建于92年实行改革，可惜，有市一建、二建从中抢生意，导致亏损严重，欠下一屁股贷款，约有八百万，包括两座六层高的烂尾楼。
    市里的意思，是找一家接盘，搞定两座烂尾楼，再还上八百万贷款，就能拥有市三建。
    按道理讲，这个价码，很值！
    但价值近两千万的五十多项二级专业承包资质，因为设备莫明丢失，现在全是'一张纸'。
    揽下两座烂尾楼，再拿出八百万……
    傻x才会干！
    顾安民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找个冤大头，修补财务漏洞。
    当即拿起固定电话：
    “歪，张伟，咱不买这破鞋，也不挂靠这样的企业，你回来吧。对了，路上找找花卉市场，帮我问问这几种绿植价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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