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7.但求速死
城墙被唐军的拋车用石块铺天盖地的砸着,鞠智盛躲在城墙脚下都感觉得到大地的震动,夯土建造的城墙被砸的尘土飞扬,鞠智盛听了张宛臣的话,抹了抹脸上的尘土,不由得万念俱灰,“高昌百余年基业,难道要毁于我父子之手吗?”
张宛臣听的这话,更是心头煎熬,铿然起身,身上甲胄作响,“大王子,末将愿率百余敢死队,携带城中剩余所有火油,趁夜袭击,若能焚烧其推车、拋车,或许能拖延一二”。
“即便成功了,也只能拖延三五日,三五日过后,唐军又能造起拋车”,鞠智盛摇了摇头,脑袋还是颇为清醒的,“若是不成功的话,那你……”。
“末将愿以身殉国,决不辱先父声名”,张宛臣一脸坚毅,完全置生死于度外。
鞠智盛见状不由得胆气陡升,心生豪气,一拳砸在城墙上,“宛臣有殉国之志,我身为高昌大王子,又岂会贪生怕死,坚守柳谷,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让唐军好过”。
张宛臣看着豪气干云的鞠智盛,不由得眼前一亮,跟随如此主公,也不枉他付出这腔热血了,但怕就怕事到临头,这位爷又怂了。
翌日,唐军又投入了一批新建造的拋车,密密麻麻一两百架拋车,将一块块石块狠狠的砸在城墙上,黄土夯成的城墙上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当晚,随着轰隆一声响,一大片城墙哄然倒塌,张宛臣惊怒交加,忙是率领士卒抵住缺口,同时命人抢修,可是侯君集怎会放过这良机,当即全军压上,黑压压的唐军迈过填得平整的壕沟直向那缺口扑去。
柳谷高昌军满打满算不过万人,而唐军十数万,数丈宽的缺口顶多容纳下千人,两方在城墙缺口展开了激烈的攻夺战。
高昌士卒终究是不如唐军精锐,不多时,便被唐军占领了城墙缺口,看着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唐军,一身血迹的张宛臣心如死灰,打马回到了城主府。
看着瑟瑟发抖的鞠智盛,张宛臣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随着城墙倒塌,豪气干云的大王子全然成了怂包,提着长枪竟是不敢上前,抛弃了为他卖命的士卒,慌忙逃回到城主府,终究是在生死面前暴露了本性。
“大王子,为今之计,若要保命,只有降了”,张宛臣看出了鞠智盛的想法,毕竟那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足以看出鞠智盛的想法,“降了唐军,唐皇为了安抚高昌民众,定不会亏待了大王子”。
鞠智盛听得后半句眼前一亮,“可会让我继承高昌王位?”
张宛臣看了看鞠智盛,慢慢摇头,“有吐谷浑先例在前,唐廷定会废除高昌国,设置州县,不过大王子,应该少不了公侯之位”。
说话间,唐军前锋已经打到城主府前,辛獠儿一马当先,手中长枪不停,率领数百精骑直接跃马城主府,一路杀进堂中,看着上首坐着的鞠智盛,以及一旁提枪侍立的张宛臣,辛獠儿兴奋非常,“鞠智盛小儿,浮图城让你跑了,这回看你往何处跑?”
“你是何人?”鞠智盛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淡定问道。
辛獠儿一愣,“我乃唐军大将辛獠儿,小儿你可要顽抗?”说着一甩手中长枪,抖出一串鲜血。
“辛獠儿?”鞠智盛还没说话,张宛臣便是冷笑一声,继而不屑道:“没听过”。
辛獠儿闻言大怒,便要上前杀了他,随着脚步声,侯君集等人进了大堂。
“大帅,这厮负隅顽抗还羞辱我,待我将其一枪戳个透心凉”,辛獠儿龇牙咧嘴道。
“退下”,侯君集眉头一皱喝道,看向上首端坐的任务鞠智盛,没有废话,“降是不降?”
鞠智盛嘴皮一动,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张宛臣,终究是咬牙道:“我若降我,大唐皇帝陛下以何待我?”
“以刀斧对你”,辛獠儿啐了一口骂道:“小儿还想讨价还价”。
侯君集瞥了一眼辛獠儿,吓得辛獠儿不敢再作声,盯着鞠智盛,“最后一次,降是不降?”
看着坐立不安,犹豫不决的鞠智盛,侯君集眼中冷笑,给予其极大的压迫,缓缓举起了手,辛獠儿见状会意,咧嘴一笑,提起长枪,只待侯君集手挥下,便抢先上前结果了鞠智盛。
“倒是好胆”,侯君集嗤笑一声,正要挥手,忽的鞠智盛彻底情绪崩溃,伏地大哭,“且慢,且慢,我投降,我投降”。
唐军众将见状一怔,看着鞠智盛伏地大哭,瑟瑟发抖的模样都是哈哈大笑。
张宛臣闭上了眼睛,侍立不语。
侯君集这才注意到张宛臣,“你是何人?”
“回侯大帅的话,他叫张宛臣,武艺了得,也有谋略”,张宛臣只是闭目不答,但趴在地上的鞠智盛见状忙是爬起来抹了把鼻涕眼泪就给侯君集介绍道,“对了,他的父亲就是高昌已故左卫大将军张雄”。
“张雄”侯君集低声念叨了一次,继而点了点头,“本帅听过,是个人物”。
“这张雄我也知道,其人沉勇有谋,秉性刚正,执掌高昌军权二十多年,纵横西域,鲜有败绩”,左屯卫将军薛孤吴儿点点头赞道。
看到张宛臣还是闭目不语,鞠智盛生怕侯君集等人迁怒,忙是上前拉了拉张宛臣,“宛臣,还不快快见过侯大帅及诸位将军”。
张宛臣睁开眼睛,看着前后表现迥然不同的鞠智盛,惨然一笑,“大王子,请恕末将以后不能效力麾下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鞠智盛一怔,瞪大眼睛失声喝问道,“张宛臣,你欲背叛我吗?”
张宛臣不再看他,反而看向侯君集等人,眼中尽是叹服,“中原遍地豪杰,高昌以三郡之地便欲争锋,何其不智啊”,说罢回身去将案桌上的印玺图册恭谨奉上,“大王子已然投降,大唐天朝礼仪之邦,还望侯大帅绕其一命”。
听得张宛臣的话,侯君集眉头一皱,接过印玺,“张将军这是何意?”
张宛臣心如死灰,看着周边的杀气腾腾的唐军,沉声道:“我父子两代深受高昌恩德,如今国灭,但求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