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史密斯被盖德鲁迎了进来，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大娘主动招呼道：“史密斯，一起来吃点吧？”
    他挤出招牌式丑陋笑容婉拒：“早知这么丰盛，我一定留点肚子，但现在不用了，在家吃了很多。”
    话语间，李钦已经站了起来，两人拉开客厅偏门走出去。
    史密斯道：“海伦娜昨晚回波特兰了，临走前给我打了招呼，今天的午间新闻会有一个长时段的专题报道，是瑞提亚的专访。”
    对专访李钦并不在意。
    因为这本就是给海伦娜刷成绩的，与瑞提亚的帮助不大；竞选遭遇危机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保留地示威与坎内特项目受阻两方面。
    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再多的曝光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某些人怀揣看笑话的心态。
    两人聊了一会，送走史密斯，李钦回到家继续吃早饭。
    瑞提亚已经吃完了，好奇道：“史密斯来说什么？”
    李钦说：“没什么，只是路过告诉我，你的专访播出时间在中午。”
    瑞提亚并未起疑，史密斯担负着他们的安全责任，那天专访时，史密斯就在竞选办公室待着。
    他是最亲密的朋友，共同经历过不少大事。
    所以他暗中或许跟海伦娜取得联系，不足为奇。
    “我今天要去保留地，为项目动工站台，另外安抚那些示威者，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李钦微笑，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注意安全，多听巴姆洛和昆帕的安排。”
    以理服人？瑞提亚还是太天真了。
    乌帕纳这个老鼠屎不剔除，事情不会解决。
    但李钦不会点破，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过问，就是等瑞提亚自己去面对。
    “我知道，放心。”瑞提亚也送上香吻，出门离去。
    李钦当然说谎了。
    史密斯路过可不是单纯说海伦娜的事情，而是告诉李钦，维姬那边的任务可以收尾了。
    事情意外的进展顺利。
    布莱恩将要向派蒂求婚。
    后院起火将是必然结果，因为除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派蒂，维姬还找了不少女人勾引布莱恩。
    地雷已经埋好，就等着他去踩。
    虽说，现在有了老乔治的计划，这点小阴谋已经无关紧要了，但布置了这么久，李钦也没必要浪费。
    就当……
    给他们先上点前菜尝尝。
    而另一件事，艾肯至今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李钦对此有些疑惑。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这点小忙艾肯没理由不帮，就算州府成功狙击了瑞提亚的竞选，但保留地开放融合与州府合作依旧是在必行。
    简而言之，这次失败并不算失败，并没有影响到李钦与瑞提亚在尤金举足轻重的地位。
    艾肯想要拉拢自己，现在正是锦上添花的时候才对。
    李钦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不去想了。
    fbi是否介入已经不重要了，到时候让艾萨克带队抓人，外加上海伦娜的录制拍摄，舆论之下保罗没有任何活路可言。
    说起求婚。
    其实是维姬与派蒂的预感。
    布莱恩神神秘秘说晚上七点在尤金的大卖场碰头逛街，两人的好事只差临门一脚。
    维姬找人调查了几家婚礼策划公司，得知了当天的确会有一次在大卖场的求婚活动。
    ……
    晚上六点。
    尤金某街道旁，一行人在一辆商务车前排队，有序登记着出勤服务时间。
    吴睿就在当中，这段日子他像是苦行僧般打扫着街头，什么也不去想，宛如行尸走肉。
    轮到他登记，上面已经记录了120小时的社区服务时间，整整十五天，连续八小时，风雨无阻。
    其实更多的人会选择分配好时间，例如每天上午做四小时，下午还能打打零工，或是享受生活。
    这些社区服务工介于罪犯与普通人之间，只要每天准时报到不缺席，正常生活并不受限。
    只不过吴睿就像是刚放暑假的传统华人学生，一定会在最初几天将作业做完。
    但他被罚的社区服务时间实在漫长，即便是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也需要维持整整半年。
    人生遭遇重创，没那么容易释怀。
    所以就算是他母亲吴莛也没有阻止安慰，希望时间能磨平一切。
    “嘿，吴，放轻松点，你的状态很不好。”
    社区的工作人员为他登记完，忍不住劝慰道。
    这是一个纤瘦的女孩，准确的说她已经三十岁了，只不过长着一张娃娃脸，谈不上多好看，但至少很舒服。
    吴睿抬头，苍白的挤出笑容：“谢谢你，琳达，我没事。”
    琳达没好气的瞪眼：“你这哪里是没事？虽然你触犯过法律，但现在不正是改过自新的过程吗？别看轻自己，未来的时间还很长。”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你加入心理互助会，大家相互倾诉，压抑的情绪会得到释放的。”
    吴睿摇头：“不用了，我该回家了。”
    琳达撇嘴，等他转身后又道：“喂，明天晚上我生日，你要来吗？都是我的一些朋友，六七个人。”
    吴睿愣了一下，回头道：“我刚离婚，没打算谈朋友。”
    琳达脸色通红：“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她说不上来。
    因为事实就是她的确对吴睿颇为照顾。
    是否是爱情，这个年纪的人不会妄下定论，更别提……他有了犯罪记录的好吗？
    正常人都会对有此背景的人有所排斥。
    “抱歉，我只是阐述事实，对不起。”说完，吴睿便走了。
    车上的女孩叹了一声，也打算调整好心态。
    不过。
    走出没多远，吴睿还是后悔了。
    他认为自己方才的失态，不是绅士行为，更何况……
    “我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人家不一定是喜欢我，说不定只是同情呢。”
    想到这里，吴睿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卖场，默默的走了过去。
    化妆品，口红？没到那个份上。
    包包？更差远了。
    他不擅长讨好姑娘，最近一次讨好还是几个月前，从外地回来给还曾是他妻子的派蒂带了一瓶小众品牌的红酒，换来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吴睿最终在一家钢笔店停了下来，想起女孩每天签字登记偶尔断墨的钢笔，走进去花了三百刀买下一根中档款，并让店员做了礼物包装。
    然后拎着东西准备回家。
    就在路过卖场大厅时。
    轻快的音乐响起，一群路人忽然在中央跳舞。
    楼上开始有无数气球洒落。
    路人们都惊呼躲避，却又拿出手机拍摄起来：“快闪吗？哦，上帝，是求婚！”
    吴睿停下了脚步，呆住了。
    而双眸更是充血泛红。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手持麦克风，冲着一个身着华丽的女人单膝跪地——
    “派蒂.格尔曼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哗。
    周遭尽然是艳羡与惊叹。
    女人羞答答的伸出手：“我愿意。”
    吴睿大脑轰然炸开一片空白，思绪中百转千回，仿佛回到若干年前，他向同一个女子求婚的那一刻。
    而此时，一应记忆画面全都如泡沫般粉碎。
    眼睛是血红的。
    脸色却是苍白的。
    吴睿快步逃离现场，不知不觉竟然将手上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都捏烂了。
    他想骂一句狗男女，又自卑的认为自己没有资格。
    背叛是存在原因的，吴睿很清醒的知道，他给得不够多，又或者说，他给得是对方不想要的。
    但至少，他心中最后一抹歉疚湮灭了。
    自今夜起，往事已成云烟，唯有各自安好。
    ……
    翌日，同样的下班打卡时间。
    吴睿最后一个走过去，签字完成后，将礼盒递给她：“礼物，生日快乐，但抱歉，包装有些变形了，里面应该是好的。”
    话落，他又不回头的走了。
    女孩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礼盒，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先假意拒绝，再钓我上钩？看来他很会啊。”
    岔开包装，小票上的价格令她微微吃惊。
    米国赠送礼物都会附赠小票，便于损坏可以退换。
    三百刀不是小数目，至少让琳达肯定，这个外表冷淡的男人，内心是活泛且闷骚的。
    生日心情+1。
    即便他没来参加生日派对。
    ……
    酒吧。
    欢呼声络绎不绝。
    不断有人祝福着两位新人。
    派蒂娇媚依靠在梦中情人的怀里，至今不敢相信美梦成真，而在一个月前，她只是对方的玩物。
    现在却成了布莱恩手中无比珍惜的宝贝。
    维姬说的没错。
    男人要学会掌控世界，而女人要学会的是掌控男人。
    她现在做到了。
    派蒂遥遥看着不远处，冲她微笑的女人，对布莱恩道：“宝贝，我们过去一下，等我。”
    布莱恩亲吻怀中的女神：“快点回来。”
    派蒂来到维姬身旁：“维姬，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维姬摇头笑道：“抱歉，派蒂，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我可能要走了。”
    “什么？”派蒂不可置信。
    维姬解释道：“那个男人要跟她妻子离婚，并将公司业务迁移到欧洲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必须跟上他的步伐。”
    “你已经如愿以偿了，我也该去追求我的梦想了。”
    “抱歉，订婚宴我可能来不了了，但记得，给我发个视频，我会在远方祝福你的。”
    派蒂瞬间泪眼朦胧了，抱着维姬不让她走：“不，维姬，难道就不能再等等吗？三天后就是订婚宴，只是三天。”
    派蒂要打快攻，不给布莱恩后悔的机会。
    这也是维姬的主意，免得夜长梦多，所以订婚宴会非常仓促。
    维姬哪里敢等。
    任务圆满结束，她必须消失一段时间，免得蛛丝马迹被发现。
    “抱歉，你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但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另外，我要提醒你，看紧你的男人，他有些花花肠子，我能感觉出来，不要被他欺骗了。”
    派蒂不以为然：“布莱恩被我吃死了，放心吧，他不会背叛我的。”
    呵呵呵。
    那你可太小看对人性的考验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维姬终归还是走了。
    她也没有说谎。
    一个小时后，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机场，史密斯递给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足够你一段时间的花销了，你欠白熊帮派场子的钱我会帮你还清。”
    “等我电话，到时候你可以回来应聘，老板已经答应给你一份差事了。”
    说罢，他没给维姬回应的机会，开车离去。
    维姬欣喜若狂。
    她并不知道事后还有奖赏。
    十万刀！
    那位老鼠山李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所以，那个蠢女人啊，惹谁不好！惹他？
    维姬走进航站楼，安检后率先从头等舱通道登机，享受空姐的服务。
    几个小时后。
    火奴鲁鲁。
    维姬刚在酒店下榻。
    她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v，出事了！”
    维姬立即回拨过去，言语冷冰道：“我说过，不要再联系我，我们的雇佣关系早就结束了。”
    电话那头，一个抽泣的女声响起：“拜托，v，帮帮我，我中招了，而且传染了不少人，现在有人要找我麻烦！”
    “求你，借我几千刀，让我跑路好吗？”
    几千刀，跑路？
    但重点不是这个。
    而是……
    “等等，你中招了？你确定？”维姬不可置信道。
    女孩哭道：“是的，我检查过，已经是中期了，我一直觉得皮肤很干燥，发痒，但没有注意过，直到有些溃烂难愈合，我才去医院检查了，我中招了！”
    维姬倒抽凉气，忽然想到一件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孩道：“不知道，可能潜伏了半年，也可能几个月……”
    维姬：“那上次我让你来尤金……”
    女孩苦笑：“抱歉，维姬，我那时候真不知道我已经中了。”
    维姬蒙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说了，我那时候不知道。”
    “我是说，为什么不早几个小时告诉我？”
    女孩也愣住了：“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所以，你会帮我吗？”
    法克！
    我帮你个……
    “这是最后一次，记住，你懂规矩的，要是你再找我，甚至跑来尤金，我发誓你不会活着离开。”维姬威胁后，终于还是答应了给她一笔钱。
    等挂了电话。
    维姬无语了。
    迄今为止，派蒂并没有跟布莱恩发生关系。
    可在今夜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就道德底线而言，维姬觉得派蒂罪不至死，虽然她承认自己是坏人，但做坏事与恶事是有本质区别的。
    她犹豫了片刻，打给了派蒂。
    然而，对方并未接听。
    维姬哭笑不得：“这就不能怪我了，可怜的孩子，要怪还是怪布莱恩，管不住下半身，没有经受住人性考验吧。”
    她又拿出一部一次性电话，打给了史密斯。
    史密斯听后也傻了：“你故意安排的？”
    “当然不是，这纯粹是意外，那个女孩也不知道自己中招了，现在传染了一票人，正要问我借钱跑路。”
    “……”史密斯沉默了。
    他与李钦没打算这么干，可事情怎么偏偏就发生了？
    “就这样吧，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偏离轨道不是我们的责任，这是……命运的安排。”
    神tm命运。
    而维姬也没想改变什么。
    最后道：“我只是告诉你尤金存在这个隐患，嗯，这个雷可能会让不少人出事。”
    史密斯问道：“良心过意不去？”
    维姬淡淡道：“你我这种人，早就在地狱登记造册了，所以还是想想怎么在人间活得更滋润吧。”
    史密斯深以为然：“所以我喜欢你，维姬。”
    维姬笑道：“谢谢，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