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尤金城区。
    亨利带着艾萨克警长站在蓝町餐厅门口迎接，当一辆破旧的老爷车开来，他们微微正色，整理了衣领。
    史密斯依旧是老样子，锃亮的皮夹克，从夏天穿到冬天，四季如故。
    “哈哈，史密斯，可算等到你了，原来我并不知道你的情况，听了艾萨克警长的介绍，我才知道你竟然是艾萨克的前辈，还破获大案……”
    “说实话，当年如果是我在市长任上，绝对不会对你进行处罚，反而要向联邦申请对你的奖赏，真是可恶啊！”
    “但现在也不晚，你大概不知道，金羊毛公司提到你时，我对你大加赞赏，你能成为那个位置的人选，我有一点的功劳。”
    呵呵呵。
    亨利撒谎都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
    前一句是我不知你的情况，听艾萨克说了才知道，后一句就成了史密斯上位全靠他。
    艾萨克都想捂脸遮羞，亨利却堆满了笑容，双手握着史密斯的一只手，不停摇晃。
    史密斯微微点头：“市长先生太客气了，我们进去吧。”
    “好好好，走，位置都订好了。”
    老位置，入座。
    亨利的漂亮话接连不断，艾萨克默不作声，只在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算是他，当初也没受过这种礼遇对待。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上位全靠亨利拉扯，他自然不需要太客气，反而自己需要感恩市长。
    史密斯不同，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农牧区警局成立，属于独立机构，直属州府与联邦局管辖，亨利市长想要不失掌控力，所以要礼贤下士。
    又或者……
    其实不是狗屎运？
    史密斯跟金羊毛可能有所联系，如果往深处想，双方最有可能勾结在一起的，就是萨克曼事故与游行示威那段时间。
    监控损坏被盗。
    韦伯斯特失踪……
    咝，一盘大棋的影子显现，但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
    萨克曼已经滚蛋了，金羊毛成了亨利看重的政绩资本，那么前面的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这时候，亨利一番请求落下，史密斯道：“您是希望，我为您监控农牧区的动态？难道说，这里面有市长先生的敌人？”
    亨利仔细打量着史密斯的神态……
    这老家伙似乎是张面瘫，看不出什么。
    但他能主动询问，招揽的工作，显然是有戏的。
    “哎呀，史密斯，说了不用称呼我市长，叫我亨利！”
    “监控农牧区动态算不上，只是说，农牧区始终在尤金范围内，我不希望再出现萨克曼施工时的糟糕情况。”
    “至于说敌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金羊毛的幕后老板是我的老熟人，但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我希望你能帮我盯着点这家公司，当然……不是让你做坏事，度假村的建设对市政与整个尤金的发展都有好处，我作为市长，一定以大局为重，但希望能将局势掌握在手中。”
    咝。
    不只是史密斯，艾萨克也倒抽一口凉气。
    今天亨利是怎么了？
    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都承认有敌人在了？
    而史密斯的震惊，只浮于表面，心里全然将亨利当成了‘沙雕’……
    你跟金羊毛的幕后老板不对付？
    拜托，你跟李可是好兄弟啊。
    所以，搞到现在，你都不知道金羊毛的真正老板是谁？被推在台前的人，只不过是个傀儡。
    这个市长……有点笨啊！
    不过史密斯也有些意外，亨利能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他就不怕自己反水？或者转告金羊毛的人？
    亨利眼看史密斯与艾萨克震惊，觉得达到了自己的效果，接着道：“史密斯，我听说了你的家庭情况，你的儿媳正在进行癌症治疗……”
    “正巧，在这一方面我有不少人脉，可以为你申请超额的医疗保障与靶向药的供给，除此外……”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帮李的未婚妻，拿到了俄勒冈大学的教师职位。”
    “对待朋友，我从不吝啬……听说你有一个小孙女，虽然年纪还小，但过几年上中学，我可以推荐她前往州府最好的私立中学就读，免除学费，获取奖学金，并且在sat后，我承诺他会得到校方的推荐书。”
    史密斯：！！！
    脸色大变。
    不说对艾丽医疗的支持，只说为小茉莉铺好未来的道路，就足够让他心动了……
    他所求的是什么？就是为家人与孙女的考虑。
    亨利敢承诺，就会付诸行动，虽然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但如果那时候他不履行承诺，史密斯大可以拿捏一些把柄，举报他让自己做得某些肮脏事。
    可惜了……
    如果是之前，史密斯愿意当他的忠仆。
    然而现在……
    我，史.内.密.鬼.斯，是来打入敌人内部的。
    只要李钦在，有钱支撑，还需要市长这些施舍？且上了大学能怎么样？小茉莉一身贷款，最后只能成为普通人一样，为了偿还助学贷款而拼命打工。
    李钦为史密斯铺下的后路，才叫光明未来。
    而亨利这番操作，只能算是施舍。
    但眼下。
    内鬼的角色已经上线——
    “市长先生，哦，不……亨利，你是说真的？”史密斯激动起来，原本握着刀叉的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
    他似乎想要控制，但还是落在亨利与艾萨克的眼中。
    亨利心下大喜，笑道：“当然，我说了，我对待朋友从不吝啬，所以……怎么样？史密斯，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史密斯深吸一口气……
    唰。
    站了起来。
    “市长先生，相信我，我会为您效劳的。”
    亨利哈哈大笑，压了压手：“坐，快坐，别这么客气，好了……正事儿说完了，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艾萨克，你也别这幅表情，我答应史密斯的，对你同样有效的，你的儿子已经在上中学了吧？下个学期，我就为他申请转学，怎么样？”
    艾萨克脸色大动，连忙也站了起来：“市长先生，我……”
    “好了。”亨利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再次压手：“我说了，我们是朋友，快坐下吧。”
    如今，两位警局大将在手……
    这尤金的天下，就是安东尼奥的天下！！
    亨利心里都快笑疯了。
    两个小时。
    三人把酒言欢。
    一直到晚餐尾声，史密斯才道：“市长先生，艾萨克，我有一个麻烦，希望你们帮我解决……”
    一次提到两人，让艾萨克意外，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自己。
    亨利很轻松：“说说看。”
    史密斯道：“农牧区警局成立后，我希望调取几个可靠的帮手，否则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一群生面孔，很难做事，如果能从城区警局调动一些……不，五个就够了，你们看行吗？”
    艾萨克第一个色变，他当然不情愿。
    手底下那些人他知根知底，没什么大作为，但都是老手，如果换来新人，又要重新培养控制，很麻烦。
    但他也明白，亨利对农牧区警局势在必得，他这时候反对，才是恶了市长。
    果不其然，亨利看向他：“你认为呢？”
    艾萨克心里无奈，脸上却泛着笑：“小问题，说吧，要哪几个人？”
    “卡洛斯、肖恩、安德鲁，以及菲利普与怀特。”
    艾萨克听后，心下松了口气……
    这几个人都是老油条，虽然对他唯命是从，但有时候会偷奸耍滑。
    甚至于艾萨克怀疑，监控事故就是这几人其中一人做的，但他没有证据，无法调查，更别提亨利说了，这件事不要深究，翻篇了。
    现在史密斯要人，既然清空了内鬼，还给了人情，并帮助了市长……
    “没问题，我到时候就跟他们谈，只怕这几个人害怕农牧区工作辛苦，油水太少。”
    史密斯可不会说，自己早谈好了。
    如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亨利冷哼：“油水太少？什么时候当警员也有油水了？告诉他们几个，不愿意去的，就给我滚蛋，史密斯愿意要他们，是看得起他们！”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谁有异议，让他找我来谈！”
    至此。
    史密斯心满意足。
    脸上笑嘻嘻，心里……
    呵，你跟李比起来，还是差点意思……
    那家伙，成长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