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大宋皇帝见那老太监那反常的表现,忍不住问道。
老太监抬起头来,却只敢看着大宋皇帝的脚尖:“官家,老奴,老奴被切掉的那部分,现在又长回来了,老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
被切掉的那部分去而复返,老太监是很高兴的,因为岳斯之前就对他说过,有让他断肢再生的法子,没想到连半天都没过去,岳斯就证明了他所言非虚,让他失去了几十年的东西又长了回来,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但是,同时,这也是一件祸事,自己的东西失而复得,就不能再担任现在的职位了,如果被逐出宫去还好,这些年来他也积攒了不少身家,去买些田地,做自己的富家翁也好,更何况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良好,再活上个三十年没问题。
倘若胯下一刀再来一遍,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一件东西前后丢掉两次,将他丢失的东西给了他,再强行将其夺走,这未免太残忍了些。
还不如现在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趁着岳斯也在场,大宋皇帝高兴,为自己争取一个好的结果,如果再晚一些,估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谁知道大宋皇帝知道这件事之后,变得更加高兴了,可以称得上是亢奋,把老太监向着旁边一推:“起开!”然后自己站在了那个位置上,看着岳斯亢奋地说到:“道长,开始吧,我也想要尝试一下。”
“这可不行。”岳斯说到:“这位大员的气运已经抽取了相当一部分,再抽取的话,对他有害,会出现什么结果,我也说不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宋皇帝双眼都有些发红了,说到:“我大宋养士百年,现在是他们做出奉献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
随后,大宋皇帝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朝中大员,说出了他的名字之后,道:“爱卿,你没有拒绝的道理吧!”
不等那位朝中大员回答,大宋皇帝便向岳斯示意,岳斯运转法术,以大吞噬术将那位大员彻底吞噬,化为元气之后照例截留四分之三,将另外四分之一输送进大宋皇帝的体内。
大宋皇帝还算年轻,注入那股元气之后变化并不是非常大,但是依然感到精力十足,耳聪目明,手掌虚握,感觉自己手臂有千钧之力,身上养尊处优而出现的赘肉也紧缩了,肚腩也不见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大宋皇帝感觉自己的筋骨扎实,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从四肢百骸当中涌出,神清气爽,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精力无穷,翻墙出去上网通宵,还能在早读课上用十五分钟背下整篇的离骚的那种。
“好……哈哈哈……实在是太好了!”大宋皇帝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意气风发,昂扬向上,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的那种:“道长,朕,不,我,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好过,我要大大地赏赐你,赐你国师之位,修建府邸,赐予金银,还有百亩上等的好田!”
体验过元气充盈的感觉之后,大宋皇帝决意要拉拢岳斯,用他能够想到的好东西拉拢岳斯,拉拢这位有道之士。
“我这里先谢过了,但是,还请先把那些赏赐收回,用到该用的地方。”岳斯指着大宋皇帝脚下说到:“修行四要素,法财侣地,你只是长生而不求修行,所以这财,便是最主要的也是最重要的。”
“而且,食气,食气,便是要以气为食,替代五谷杂粮,人吃饭,哪有一顿就足够的,食下的运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消耗,而在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当前的状态便无法维持,需要继续食气进行补充,今日的事情,过上一段时间便要重演。”
在岳斯的视野中,大宋皇帝的身体就是一个漏瓢,之前被岳斯灌注入的元气正在随着他的四肢百骸一点点地向外消散,用不了几天,那一股元气便会彻底消散。
因为大宋皇帝并不懂得运气练气的法子,只能靠着身体被动地吸收,根本留不住多少,岳斯也不打算教他,也会避免大宋皇帝接触到的,要的就是如此。
大宋皇帝向着地上看去,心中对岳斯话里的意思了解了许多。
诚然,这食气的法子的确管用,但是损耗太大了。
这世界上的一切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之前岳斯绘制的法阵已经被岳斯刻意损毁,虽然浪费的金银对于大宋皇帝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积少成多可是不菲,此外还牺牲了一位朝中大员,他直接被抽干了,原地只剩下一套完整的衣服,还有那位大员尸体所化的一滩灰烬。
虽然岳斯之前提醒过他,再抽取下去,那位朝廷大员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一意孤行,却导致一位朝廷大员命毙当场,死无全尸……
但那又如何,被岳斯引动心魔的大宋皇帝已经变了一个人,而且元气充足的感觉令他感觉非常好,拒绝恢复到原本平庸的状态。
“道长,那,那该如何是好。”大宋皇帝说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对着食气长生有着执念,但是,大宋皇帝骨子里依然是原本的他,行不了霸道之事,只能向岳斯求教。
“简单。”岳斯说到:“这个阵法之所以用上一次便报废了,是因为它的规模太小,所用的材料也太少,假设将其扩大,规模拓展到半座山那么大,并加上收拢聚集运气的阵法,可以形成一座祭坛,在这祭坛之上进行抽取运气食气,便不会造成太多的浪费,至少不会瞬间便将一个人抽干,这位朝廷大员身上的运气,至少有七成被浪费掉了……”
“还有,阵法的运行需要我来开启,我终究是要拔宅飞升的,如果把那座祭坛修建成的话,大阵将会自然而然地运行,不必有外力干涉,可使用千年万年之久……”
岳斯向大宋皇帝描述的场景令他心动不已,立即拨下金银,让岳斯负责建造他所描述的祭坛,而与岳斯搭档的,便是那返老还童断肢重生的老太监。
作为替自己实验的人,同样食气获得改变的人,两人之前存在着共同点,相同的经历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大宋皇帝理所当然会选择老太监。
虽然那个朝中大员化为飞灰,在大吞噬术之下神魂俱灭,但是大宋皇帝心里有芥蒂,便到了另外的带有凉亭的花园当中,与岳斯谈玄论道,老太监则留下了处理首尾。
“把这件衣服给烧了,灰烬打扫干净,混着打扫出的尘土,运出宫去。”老太监指着朝中大臣留下的衣物与尘埃,吩咐着太监宫女,让他们清扫干净。
宫内的人必然与宫外的人存在着联系,今天的事情必然会外界知晓,这件事老太监知道,大宋皇帝也是清楚的,留老太监处理首尾,除了清理阵法残骸,和那位朝中大员的遗留之物外,知道这件事的太监宫女也属于被清理的范围之内。
其中的龌龊,不足为外人道也。
作为一个神话世界,《白蛇传》世界的组成基础是“气”,但是浅层表现却和其他世界没有区别,例如光、重力等等,岳斯没有高谈阔论,只是拿出一些浅显的、只要仔细观察总结,便能的出规律的事物,听得大宋皇帝是眉飞色舞的。
之前他接触到的都是哲学,岳斯说的都是一些浅显易懂的科学道理,却仿佛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他之前司空见惯,却又熟视无睹的事物当中解析出规律来。
“道长,这就是你此前说的天地之理吗?”大宋皇帝问道。
岳斯点头说到:“是的,天地之理不在于文人墨客僧道之流的高谈阔论中,而在于万事万物当中,庄子云,‘道在屎溺’,便是说的如此。”
“只是世人虚高,不愿躬身而行,以为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是道,殊不知,道就在脚下,求道之人不知道在何方,行道之人,却不知何为道,这才有世人蹉跎。”
“悟懂这道,便有常人看来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实则不然,只是对事物的认知加深了,能够将常人无法理解的道理进行利用”
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岳斯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手工熔铸成了一个凸透镜、一个凹透镜——拿到那两块透明且均匀的镜片,大宋皇帝握在手中把玩,他是亲眼看到岳斯是如何把一捧沙子变成如此透明且均匀的宝石的,如何能不稀奇。
但更稀奇的在后面,岳斯向大宋皇帝借来了一些纸卷成纸管,将两个透镜固定在其中,凸透镜为物镜,凹透镜为目镜,做了一个玩具级的伽利略望远镜。
即便是玩具级别的,这个简易版本的望远镜的效果也让大宋皇帝啧啧称奇,就像给自己五个月的女儿买了一台ps5作为礼物的爸爸一样,那叫一个乐不释手,眯着一只眼睛,大宋皇帝感觉远处之物仿佛近在眼前,伸出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这就是道。”大宋皇帝恍然大悟地说到。
又交流了一阵子之后,岳斯被恭恭敬敬送出了皇宫,自然会有人为岳斯安排食宿的。
而一个白天几乎没有进食的大宋皇帝也不感觉饥饿,有元气供给身体消耗,不必再进食也是可以的——岳斯之前说的也并不是完全错的,那毕竟是道家典籍中的记载的东西,只是岳斯故意曲解了其中的涵义而已。
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组合到一起却成为了谎言。
但是一个人几十年来积攒的习惯却是无法改变的,大宋皇帝依然享用着属于自己的晚餐,心情不错的他胃口也不错,饭量稍涨。
但是老太监的一通话却在踌躇满志的大宋皇帝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官家,如此大兴土木,是瞒不过朝中百官的,他们必然会进行上书劝阻的。”
大宋皇帝之前表露出想要见岳斯这个能人异士一面的想法,就有几个朝中大员进行劝阻,几乎把和岳斯见面聊天的事情与国破家亡划上等号,如果再按照岳斯的意思建造什么祭坛,那朝中大臣还不翻了天。
就算不翻天,暗中使绊子,不让你把事情办成也是可以的。
大宋如何以文治武,只要把粮草一卡,你再有百万大军也不行,饿着肚子还能打仗,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想想就扯犊子。
放到岳斯这筹建祭坛的事情也是一样,建造祭坛需要人手,人要吃喝拉撒,还要有金银铜铁玉这些材料,大宋官员上下一心,就没有办不黄的事情,每个关节卡你一下,再互相推诿踢皮球,一天能办成的事情拖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非常正常的。
老太监之所以站出来点明这件事,也并不是为了大宋皇帝着想,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现在受岳斯的影响,已经成为了一个异类,为了自保,为了活下去,必须让自己在大宋皇帝这里变得有用,而干脏活儿便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老奴这里有个想法。”老太监现在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也不是个太监了,所以自我的称呼现在看来有些好笑,但习惯成自然,没人察觉的出来:“道长说了,我大宋的国运有一半在于那些读书人身上,是他们拿走了原本属于官家您的东西,官家您不过是从他们身上拿走原本就属于您的东西。”
大宋皇帝放下碗筷,看向了老太监:“你有什么想法,不必藏着掖着,说吧!”
“老奴在进宫之前,是个乡下穷苦人家,乡下人什么都缺,争水争地,那怕是断砖片瓦都争,所依赖的,靠的是家里的男丁,人多,敢打敢拼,说话就硬气,哪怕不占理也有理。”老太监眼底里藏着一缕凶光:“既然那些官员占据着‘与士大夫共天下’的道理,那我们就用拳头、用棍棒将这道理从他们那里抢回来。”
“那些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要忽略了他的身份,一个壮汉便能将其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