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菀的尸体竟然不在灵堂?
旁边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啊,君菀的尸体呢?”
“还有,宴盛司人呢?”
“是啊,这种场合,宴盛司为什么不来?”
……
医院里。
宴盛司一遍遍的抚摸着君菀的脸颊。
丁袅袅在旁边看的浑身僵硬发冷。
“你别这样了,司少。”丁袅袅声音发抖,“君菀,已经……”
“闭嘴!”
宴盛司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医生略有些出神。
这个眼神,就像是君菀没来之前的那个眼神。
他像是一个游走在黑暗悬崖边的人,他从来都是疯狂不计后果的。
只是后来君菀的出现让他们逐渐忘记宴盛司以前的样子了。
可现在,他看起来比之前还令人害怕。
“胡说什么。”宴盛司温柔的抱着她,声音也温柔,却让周围的人毛骨悚然。
“她会回来的。”
“她答应我了。”
“君菀从不食言。”
“她和我不一样的。”
宴盛司仔细的描摹着她的眉眼,“她说出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一个人推开了们冲了进来。
是程琳。
她紧紧扶着门才没让自己跌落滑下去。
“别闹了!宴盛司!”程琳就像是溺水的人,浑身发软,“让君菀入土为安吧,好吗?”
“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君菀的尸身腐烂吗!!”
最后这一句话说的声嘶力竭。
宴盛司静静的扭头看了她一眼。
医生们以为他至少会给自己的岳母一点面子。
可谁知道,宴盛司眼中一点触动都没有。
“我当然不会。”
“我会帮她把尸身冻起来。”
“我的小陛下回来的时候。”
“还要用的,这个身体。”
“身体没了。”
宴盛司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程琳捂着嘴巴痛哭出声。
“你疯了。”
“宴盛司你真的疯了。”
宴盛司真的没有把身体交出来。
这也成了京市众人觉得最震惊也是最悚然的一件事情。
他竟然真的敢!
可武源那边好像要给宴盛司施加压力,强迫让他把尸身让出来,让君菀入土为安。
可不知道为什么。
武源和程琳又放弃了。
君菀的身体永远留在了医院的冷冻室里。
在最低温的环境下保存着。
而宴盛司专门雇了几个人,轮班,守着她的尸身。
他说。
一旦君菀醒了。
就立刻告诉他。
说着这话的时候,宴盛司是笑着的,带着那双猩红的眼睛。
让那些原本还打算看笑话的人,半个屁都不敢放。
他们都默认。
宴盛司疯了。
停灵只有三天时间。
这一天,纪林白下葬了。
“听说,这位死前,将自己能捐的器官都捐出去了?”他们站在陵墓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同时也在心底为纪林白感到难受。
有几个女孩捧着白花,看着照片上那一张温柔的脸,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中。
死亡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
而纪林白最后的温柔。
让这一份死亡。
变得更加难受厚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吧?”
“唉,叫钱若雪好像。”
“好可怜。”
“纪林白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才能让她即便在他得绝症之后,还不离不弃。”
“是啊,年轻的时候就遇到这么好的人,以后可怎么办?”
有人惊艳了她的青葱岁月。
死在了本该繁花怒放的年纪。
她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永远离开了。
钱若雪看着那坟墓被填满,心却被挖空了一块。
纪林白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除了孩子像你。
还有别的。
“我的眼角膜,我的心脏,都捐出去了,我的小雪粒,我不是死了,我还活着。”
“说不定有一天,有人会带着我的眼睛,我的心脏,我体内的一部分与你再次相遇呢?”
“到时候,我的眼睛肯定会因为遇到你而弯起来,在我永远不灭的视线里,你是最美的姑娘。”
“我的心脏也会因为遇到你而跳动,我永远为你心动。”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你代替我去看看。”
“散散心,看看风景。”
“然后,肯定会再一次,用另一种方式,遇到我。”
他太了解她了。
怕她自寻短见。
在死前给了她一个不能拒绝的,温柔又残忍的嘱托。
他大概是觉得风景能治愈他爱的姑娘,他要用时间,亲手抹平属于他的那段刻骨铭心。
可她要怎么熬过那些漫漫岁月。
旁边有一个空的陵墓,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陵墓是为君菀准备的。
其实不是。
这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她当然不会自寻短见。
她爱的人是那么重视生命的重量。
他想让她做的。
她都做。
然后……死后同穴。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她已经遇到了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
是她的幸运。
也是她一生的不幸。
钱若雪缓缓的在墓碑前屈膝。
在他的照片上落下一吻。
“你等我。”
“可能要等个几十年。”
“但是我就是这么任性,你知道我的。”
她弯了弯唇,“我就要你等我。”
“我们一起渡忘川,过奈何。”
身后的人群非常沉默。
君欣欣没有来。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面上都摆放着酒瓶。
可她一滴都没喝。
最后只是缩了缩自己的肩膀,七月盛夏。
她觉得好冷。
冷从心底钻出来。
葬礼结束的很快。
可君菀的尸身却没有下葬。
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
诡异的哪怕这么骇人听闻,也没多少人敢在背后嚼舌根。
当然,一切都有例外。
总有那么一些胆子大的。
一群纨绔少爷扎堆在宴志远定好的包间里。
宴志远因为之前那件事情被扣留过。
宴明成花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人保释出来。
只是警告是少不了的,他这段时间都得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可他憋不住啊。
君菀死了,纪林白也死了。
他迫不及待的就找了一群狐朋狗友,来放肆的嘲笑宴盛司,顺便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我现在看见宴盛司就浑身发抖,我觉得他可能是没老婆之后疯了。”
“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儿。”
“绝对是疯了。”
“卧槽这种疯子,我本来还想去嘲讽一下他的,毕竟他以前得罪过我,既然老婆死了么,我就大发慈悲不嘲笑他了,哈哈哈。”
他们笑的太大声。
偏偏包间的门还没有关。
申屠天真和宴盛司一起过来谈一笔生意。
听见这笑声。
申屠天就直觉不好。
只是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
宴盛司就和完全变了一个人……也不对,他只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过分了。
君菀的死,这是最不能提的事情。
因为有一次他提了起来。
宴盛司只是一脸平静的盯着他。
“她没死。”
“会回来的。”
“你再提一次这个字,以后你就自己单干吧。”
太平静,却也太认真。
从那之后。
他再不敢劝第二次。
“呦。”
那人喝高了,顺着打开门的门看见了宴盛司。
“你老婆都死了,还出来喝酒呐?兴致可真好,哈哈哈哈。”
包厢里其他人看见宴盛司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有人扯了扯那个人的衣袖,“别说了。”
“怕什么!”那人打了个酒嗝儿,“没有事儿,他现在又不是以前那个宴盛司了,怕什么!”
“你们这群怂蛋,软脚虾!”
本来那些人都以为宴盛司要发火了。
却没想到宴盛司只是冲他笑了笑。
下一刻,转身抬脚走人。
咦?
他就这么走了?
连宴志远都开始笑了。
“看吧。”宴志远也喝了不少酒,“不过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尽管去羞辱他。”
“出了事我给你们担着!”
他放完吹牛的话。
打算出去上厕所,酒喝多了,尿急。
只是走出去却看见自己儿子,也就是肉包竟然从宴盛司的车上下来。
还一路追了进来。
肉包一直在追问,君菀去哪儿了。
他不信婶婶死了。
可宴盛司不回答他,也不和他对话。
肉包也是一样的倔。
你不告诉我。
我就一直跟着你。
宴盛司随便他跟,没了君菀之后,他更像是漠视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没想到却遇到了宴志远。
“嗬!”宴志远眼睛一瞪,一把抓住了肉包的手,“去哪里!”
“小兔崽子,敢躲你老子,前段时间老子因为你吃了多少苦你知道不知道?”
肉包看见他脸上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不要!放开我!”
他使劲儿的打宴志远。
但大人和小孩子到底是有力量差距的。
他被宴志远猛地捂住嘴巴。
往外面拖。
“你跟老子回家!”
“你在,你妈妈才能嫁过来。”
“呵,你也就这点用了。”
他说着醉话。
手上动作却很重。
而另一边。
包间里的男人们还在嘲笑宴盛司。
他们的胆子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下一刻,口出狂言挑衅的男人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干,干啥……”
那边传来了暴怒的咆哮声。
瞬间就让他酒醒了。
“怎么可能?日?日安?”
“日安和宴盛司又有什么关系?”
那边又不知道说了什么。
吓的这男人连滚带爬的去了隔壁包间。
身边朋友都惊呆了。
跟着跑出去。
就看见他像条狗一样给宴盛司磕着头。
“放过我吧!”
“司少!”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日安是您的!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家!”
宴盛司正在给自己倒酒。
他面前是一条鱼。
他慢吞吞的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
笑容灿烂的看着他。
“好啊,我原谅你。”
“我可以放过你家。”
他双眼弯起来,轻声说:“那你去死吧。”
“你去死一死,我就放过你家。”
“反正你这么爱这个字。”
他没有在开玩笑。
君菀走了之后。
宴盛司就再也不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