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城前,一众官吏站立。为首之人自然是骠骑大将军府长史甘瑢,随后是荀胤、蔺氏兄弟、灌峻、以及聂桓。在他们后面,则是原来的华阳郡官吏。
到目前为止,雍州的人员调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却安定郡和始平郡的人员变化比较大,其他几郡,因为投诚的比较早,所以聂嗣并没有怎么去动那些官吏。
安定郡和始平郡因为当初有人造反的关系,聂嗣在剿灭反对势力以后,将两郡的官吏大换血。
而因为骠骑府只是临时过渡的军政中心,所以聂嗣的一干文臣武将,并没有太大的等级高低。名义上,长史甘瑢掌管一应要事,实际上则是一众谋臣商议决定大事。至于军事方面,则完全由聂嗣掌控一切。
但这并不是说政务方面聂嗣就不能插手,恰恰相反,政务也得聂嗣来决定。
所以,燧国名义上是一国,但内里子看起来很像草台班子。
人群之中,聂桓显得不是很开心。这次大王出征,许多人都跟出去打仗,唯独他留守栎阳,让他好不郁闷。
相比较而言,灌峻脸色就比较平静。他已经从甘瑢那里得知,这次三万新军表现不错。
至于甘瑢、蔺珀、蔺琅、荀胤四人,则表现的很平淡。此前他们攻打秦州之前就已经做过庙算,胜算在八成以上。再加上大王亲征秦州,胜算早已达到十成。
不多时,近四万大军渐渐抵达栎阳。
此次返回栎阳,聂垣的五千兵马还在后面,庄布的五千兵马和留守河池的五千士卒合流。换句话说,现在武都郡的河池,由庄布率领一万兵马驻守。
“臣等参见大王。”
聂嗣还未下马,众臣纷纷躬身行礼。
“免礼。”聂嗣翻身下马,走上前,将荀胤等人扶起,“孤出征秦州日久,国中诸事,全赖诸位用心,孤不胜感激。”
“为大王效死,臣等所愿也。”甘瑢道。
随后,众人入城,回归骠骑府。
接下来,众人自然是总结一番战争的利弊得失,计算士卒的伤亡情况,而后制定士卒的抚恤、赏赐等等要务。
现在,燧国府库还算充盈,抚恤所用的金帛粮秣之资,都能拿出来。此番出征,燧军的伤亡不大,仅阵亡千余人,大部分都是负伤较多。此外,拿下秦州之后,燧军还在原秦州兵马中补充不少士卒,理论上可以看作没有伤亡。
不过抚恤阵亡士卒家眷,有关军心民心,聂嗣不敢怠慢,同一众心腹商议良久,最终拿出一份颇为丰厚的赏赐。
除此以外,奖赏士卒的事情,则交给甘瑢去整理准备。
深夜。
“伯玉,秦州豪族安置之事,孤就交给你去做。切记,不可让他们成堆聚集。”
蔺珀了然,拱手道:“大王放心,臣明白。”
聂嗣接着道:“有功士卒赏赐细则,由甘瑢和蔺琅负责。”
“臣遵命。”甘瑢和蔺琅齐声道。
“士卒抚恤,由荀胤主持。”
“臣遵命。”荀胤出列抱拳。
最后,聂嗣看向公羊瑜,“伯异,秦州诸郡的官吏任命,由你来完善,拟个条子,孤来批复。”
公羊瑜此前跟着他一起出征秦州,打下秦州之后,境内的官吏调动清查也是公羊瑜负责。所以,公羊瑜要比其他人更熟悉秦州各地的情况,由他来推举官吏赴任秦州,最是合适。
“唯。”公羊瑜点点头,接着向甘瑢道:“还请文衡助我。”
甘瑢微笑,“不敢,但有所命,一定相助。”
聂嗣微微一笑,言道:“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这几日可有你们忙的。孤回来到现在,可还没休息呢。”
看着自己一身的戎装,聂嗣也不禁苦笑。他本想简单交代一下善后事宜,没想到聊着聊着就忘记时间,回来到现在饭没吃一口,也没有洗澡。
“也请大王好好休息。”荀胤提醒道:“此前王后得知大王即将班师回朝,亲来骠骑府等候。”
“王后来过骠骑府?”聂嗣眸色霎时间变得一厉,不过下一刻消失无形。
蔺珀撇荀胤一眼,向着聂嗣点头道:“是有这回事。”
聂嗣沉默一会儿,道:“孤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唯。”众人拱手告辞。
在众人离开大堂之后,聂嗣立即转身向着后庭匆匆而去。
骠骑府外。
“思然,你想搞事吧。”蔺珀没好气的说。
荀胤挑挑眉,摸着马鬃,言道:“谣言再这么流传下去,对大王的名声不利,早日解决方是正途。”
“那也要看大王自己的意思。”蔺珀道。
荀胤道:“说是这么说,但我等为人臣子,自然要替主分忧。如今王后已准备破除谣言,吾等自然要相助。”
“王后嘱咐过你什么?”一直没说话的甘瑢问。
荀胤摇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王后既然亲自来骠骑府,不就是过来破除谣言的么。”
公羊瑜嘲讽,“你想的可真多。”
“你什么意思?”荀胤撸袖子准备和公羊瑜较量较量。
这是他俩的保留节目,蔺珀等人已经习惯。
公羊瑜对荀胤的动作视而不见,自顾自道:“我只是提醒你,大王向来有主见,他既然不愿谈这件事情,想必是有苦衷,你若是横加干涉,休怪大王翻脸。毕竟,这是大王的私事。”
“君王无私事。”荀胤将袖子放下,说道:“大王既然是一国之君,家事自然就是国事。”
闻言,蔺珀暗自点头。他对荀胤这话比较赞同,但他又不愿意干涉大王不愿意说的事情。
有点为难呐。
蔺琅调侃道:“思然兄,袖子别放下呀,伯异兄此番随大王出征回来,你不得和他好好比划比划?”
甘瑢哈哈大笑,引得其他几人也忍俊不禁。
“罢了,等我将手上事情处理完再说吧。”荀胤苦笑着摇摇头。
后庭。
聂嗣一身戎装未褪,侍女贞儿上着冷酒羹饭,对面的骊姬已经将那日上官滢出现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
“如此说来,王后没有认出你?”
聂嗣捧着陶碗,大口吃饭,大口喝酒。
骊姬低声道:“应该是认出了妾身,只是王后没有拆穿。”
闻言,聂嗣继续埋头扒饭。
吃完,聂嗣让贞儿又添一碗,然后继续扒饭。
骊姬忍不住问道:“大王,王后怎么会是......”
“会是什么?”聂嗣脑袋从碗里面伸出来,打断她。
骊姬一怔,旋即明白什么,低头不语。
用完酒饭,聂嗣也不管骊姬的意愿,直接拉着她去沐浴,而后一起休息。
一番云雨之后,聂嗣脑子恢复清醒。只不过,他的脸色十分复杂。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轻叹一声,聂嗣抱着骊姬入睡。
次日一早,聂嗣打道回府。
昨日和一众心腹忙到深夜,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去处理,他只要等条陈上来,然后看一遍批复就行。不过,这么多的事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好计划的,所以聂嗣便打算先回坞堡休整几日,然后返回栎阳继续处理政务。
回来之后,自然是先拜见父亲和母亲。由于没有丝竹乱耳,聂抗和聂祁氏现在安养的不错。聂抗的主要精力还是扑在酆朝刑律的总结修补上,母亲聂祁氏则不再掌控聂氏内务,转而交给上官滢总揽。她每天就是带着几个孙子,过着养老的生活。
见完父母,聂嗣又去见了次子聂驷。次子出生时间不长,所以也没什么看的,同芷苏聊了一会儿,聂嗣便起身离去。
最后,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返回他的庭院。
室内。
长女聂舒窈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样,围着父亲嬉闹,一边要父亲讲故事,一边又脑洞大开要父亲送她礼物,总之思维跳跃幅度非常大,有时候聂嗣也跟不上女儿的想法。
比如,上一息聂舒窈还在要求吃东西,下一息可能就要聂嗣带她出去骑马。
总之,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与之相反,长子聂稷则像个痴傻呆儿,已经两岁的他,不仅说话很少,而且迷迷糊糊的,教什么忘什么。
比如现在,聂稷瘫坐在地上,那张和聂嗣相像的小脸上挂着长长的鼻涕。一脸懵懂无知,没有半点精神的样子。
“稷儿,快给父亲磕头。”上官滢在一旁笑着提醒儿子。
聂稷仍旧没有反应,还是呆呆的坐着。
见状,上官滢对着丈夫叹气道:“稷儿也不知是何缘故,总是这副样子。”
聂嗣将她揽入怀里,拍拍她肩膀,又亲吻她的螓首。
“别担心,稷儿是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事的。”
见母亲霸占自己的位置,聂舒窈撅撅嘴,不高兴的回去和兄长聂稷玩耍。
“对了,过几日你随我一起去骠骑府吧。”聂嗣忽然说。
“不会打扰良人吗?”她平静的问。
聂嗣摇摇头,“怎么会,你是孤的王后,骠骑府后宅,自然要你来打理。此前孤诸事加身,一时忘记,直到今日才想起来。”
“可那毕竟是国中军政中心,臣妾若去,不合适吧。”
“但那也是燧王临时行宫。”聂嗣面带愧疚道:“听话。”
闻言,上官滢嘴角微翘,言道:“那臣妾去打理后宅,良人可不许插手。”
“一定不会插手,你做决定便是。”聂嗣笑着说。
见状,上官滢深埋他的胸怀,不再言语。
而聂嗣,自然更加愧疚。